白露的父親是一名縣承,他讓白露的阿姐頂替縣太爺?shù)呐畠喝雽m,東窗事發(fā)后,她父親被判欺君大罪,她也被送進宮里來當宮女。
剛進宮時,白露因為軟弱,三天兩次被其它小宮女欺負,常常沒有飯吃。她話語極少,經(jīng)常被餓到奄奄一息也無人知曉,后來她的阿姐知道后,時而從廚房偷一些殘羹剩飯才讓她續(xù)了命??墒沁@種日子未持續(xù)多久,她阿姐在朝陽宮里被砍頭,此后白露就如變了一個人,她告訴自己,要替阿姐在這皇宮里好好活下去。
可是你讓她送了命!
蒼蒼也不知是恨,還是悔:“都怪我當晚睡得太死,不然怎么也要阻止她的?!彼f到此處,愴然淚下,俯倒在石桌上,嚎啕大哭。
“她,為何要給我去,偷吃的?”伊娜心中難過,但還是有好多疑問,她和白露并不是姐妹,甚至算不上熟悉,她不能平白無故搭上性命來幫助自己。
“還不是你的臉,你的臉和她阿姐有三分像,她心里總覺得自己欠阿姐太多,總以為她阿姐是因為給她偷吃的被砍頭。她就是將你當成了她的阿姐,想要你在這皇宮好好活下去。。。。。。她就是個傻子,我都和她說了,她就是不信。。。。。?!鄙n蒼泣不成聲,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待她平復些心情,伊娜問:“那她阿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還不是因為二皇子!”蒼蒼說到此處,似豁出去一般,憤憤然道:“二皇子住的朝陽宮,每年都要將伺候他的宮女太監(jiān)殺個干凈,二年又全部換成新面孔,誰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疾,要對我們這些小宮女殺人滅口。。。。?!?p> “二皇子?”伊娜心中一駭。
想到那日在別宮,自己見到的情景,不覺手心起汗。對于皇子來說,他那確實算個見不得人的隱疾,但他當時也并未殺自己滅口???
蒼蒼怒視她一眼,將腦袋撇在一邊道:“你不要以為成了他的侍妾就不一樣,宮里人都說二皇子鐵石心腸,到時,你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我心中有數(shù)?!币聊染従彽?,也不知是因白露的緣故,她覺得蒼蒼雖對自己還有怨恨,卻并不完全排斥自己。
“你們到這軒逸宮多少年了?”
白露癟癟嘴問:“你問這個做什么,白露都死了?!币徽f到死字,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
伊娜實在想不出話語來安慰她,雖說白露不是自己殺的,畢竟是因自己而死,又死得蹊蹺,只能扶了扶她的肩頭,道:“別哭了,我們不能讓白露白死,一定要為她報仇?!?p> “報仇”蒼蒼凄然一笑:“是你去還是我去?我們就是個小宮女,別說報仇,如若不讓主子滿意,連這軒逸宮都走不出去?!?p> 見她話里有話,伊娜嘴唇蠕動一下,終是不知該如何跟她說,還是默默無語。
送走蒼蒼,伊娜感覺到這后宮太過復雜,誰在布局,誰在收網(wǎng),一團亂麻,她實在理不出個頭緒來。
夜深人靜,她運氣一周,發(fā)現(xiàn)功力完全恢復,比往日里還要充沛許多,料想再調(diào)息幾日,定當會是一等一的高手,心中不禁喜悅。正當她氣回丹田時,敏銳聽到屋梁上幾不可聞的踩瓦聲,一個輕功不錯的人掠過了屋脊。
不是說宮里宵禁嗎?
她折身上房潛在屋檐,猝然一個黑影飄過,后面三團黑影如流星一般緊追不舍,不過瞬息,就已消失在軒逸宮的雕沿翹角之外。
心中驚詫,這皇宮之內(nèi)果然高手如云,不知前面那黑影是干什么的,可會被抓?。空斔郎蕚涮挛蓍軙r,又見一個黑影,蜻蜓點水般在屋頂上由遠及近,幾個躍升就落到了軒逸宮旁的彩翼殿里。
伊娜正欲前去瞧瞧,卻見那四個黑影你追我趕又回來了,她只能落下房屋,回到榻上。
片響后,再無動靜,她起身,摸了塊今日洗衣時拾到的緞子將臉蒙住,重新躍上房頂,幾個起落到了彩翼殿上方,卻見殿里漆黑一片,并不見人蹤跡。
一回身,一團黑影迎面襲來,她急忙避開,只聽嗖嗖幾聲,利箭追著那黑影從耳畔呼嘯而過,伊娜一個折身,又有三箭沖自己面門而來,慌忙順著那黑衣人一道往后跑去。只聞頭頂利箭如蝗,密密麻麻襲來,避無可避。
“嗖”的一聲,利箭上箭羽沖破空氣,呼嘯而來,她避不及,一個側(cè)首,箭在她眼前飛過,掛掉她臉上的緞子。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縱身躍下房頂,在宮道里亂竄一氣,卻不見人追來,正是奇怪,只見對面屋脊上,一個黑影猝倒在瓦脊里,噼里啪啦裹起一路碎瓦,轟然摔下宮道里,她急忙縮回墻角里,屏息凝神窺視著。
霎時,有人提著宮燈過來,只見三個背著箭筒手握大弓的蒙面人跳下來,他們面上的面巾甚是奇異,只露出嘴巴和眼珠,他們拖起那被利箭射成刺猬的黑衣人尸體,幾個飛檐走壁,消失在宮墻后。
不肖片刻,又來幾個黑衣人,手腳麻利將那些碎瓦殘血收拾干凈,匆匆離去。
伊娜躲在宮墻后蹲了半宿,直到天微亮,確認屋脊上躲在暗處的眼睛已疲倦,才扒著宮墻跟兒折回軒逸宮。
跳墻入屋,不過片刻,蒹葭就來后院喚起所有宮女,說娘娘讓大家去前院,昨夜宮里來了刺客,孫公公帶明探來搜查來了。
伊娜跟在一眾宮女后面來到前院,只見孫公公帶著十來個全身穿玄色錦袍,頭戴黑帽的侍衛(wèi)威風凜凜在院中一字排開,將軒逸宮的大門堵個密不透風。
孫公公尖著嗓子,抖了抖手臂上的拂塵道:“昨夜兒里,暗探在內(nèi)宮抓到刺客,那刺客已死?!彼D了頓,厲色道:“但是,暗探周大人說,那刺客還有同伙?!彼W≡捳Z,從手心里抖出一方緞子,挺高聲音道:“如若你們有誰知道,或是見到什么,就如實招來,不然,”他一個眼色,只見他身側(cè)那劍眉入鬢的黑衣人劍光一出,放在院中的石桌‘嘩啦’一聲碎成兩半裂開去,宮女們唰一聲,齊齊跪倒在地。
太過突然,伊娜立在最后,急忙順勢跪下,但慢了一瞬,那黑衣人插劍入鞘,一步一步往伊娜前面走來。
眾人大氣不敢吭一聲,只聽得他步子‘嚓嚓’聲,伊娜額頭磕在手背,十指趴在地,地面寒氣入骨。
那方緞子,正是伊娜昨晚掉落的。
“抬起頭來”那聲音沒有絲毫溫度。
伊娜緩緩抬起頭來,那黑衣人的目光在伊娜面上停了一瞬,然后將所有宮女一一瞧了一遍,“所有人抬起手腕?!甭曇粢琅f冷冽。
伊娜昨夜穿的后院宮女裝,在這后宮,和她穿一般衣服的沒有三千也有一千八,加上昨夜月色晦暗,那暗探料想也未瞧清楚她的模樣。
宮女們撈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
他這是要一個個探脈息,會武的人脈息渾厚洶涌,越是內(nèi)力高深脈息越是宏大。
那明衛(wèi)首領(lǐng)魏大人豎出一指,如蜻蜓點水般,眨眼便在前院的八個宮女皓腕上點過,速度之快,風馳電擊間。
第二排便是中院的為霜,蒼蒼,和新來的白露。
三人磨磨蹭蹭伸出手臂來,那魏大人正欲出手,就被乍然而來的聲音打斷。
“魏大人,孫公公”昭媛娘娘婷婷出來,笑面如花道:“這大清早的,可是辛苦了?!?p> “打擾昭媛娘娘實不該,只是這刺客若不搜查到,只怕老奴難向皇上復命,還望娘娘體諒。”孫公公作揖道。
“公公哪里話,我們這些做妃子的不能替皇上分憂,本心中有愧,和公公和魏大人相比,自漸形穢”對蒹葭一頷首,蒹葭端了熱茶上來。
“不如孫公公和魏大人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娘娘,茶就不必了,我們還要趕著去下一個宮搜查,就先行告退?!蹦敲魈绞最I(lǐng)魏大人行過禮,率先帶著一眾黑衣人往旁邊彩翼殿去了。
孫公公歉意對昭媛娘娘笑笑,作揖退出軒逸宮,緊忙追那魏大人去。
昭媛娘娘圍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宮女繞了個圈,徐徐停在為霜跟前,冷冷道:“那方緞子,誰來同我講講?”
宮里的規(guī)矩,不同等級的嬪妃用不同的布料裁衣裳,而同品級的嬪妃用的顏色也不同,去尚衣宮領(lǐng)取布料時都有記載。孫公公定然早已知曉這布料是軒逸宮的,沒有當面拆穿這個事實,一面是因為軒逸宮絡(luò)繹不絕的好處,一面是瞧在皇上的恩寵,還有一面是希望昭媛娘娘能自己解決此事,親自去向皇上認錯,而他兩面都賣了人情,真是狡猾之極。
為霜大驚失色,慌忙磕頭,抱住昭媛娘娘繡花鞋頭:“娘娘,那緞子確實是奴婢的,但奴婢是將它收在衣袍里的,并不知道何時丟的?!?p> “哦?”昭媛娘娘半信半疑瞧著為霜:“難不成,它是自己跑的?”
“求娘娘信我?!睘樗嫔珣K白,跪著往昭媛身前走幾步,拉著她的袖袍懇求。
“我信不信你,有何干系,你要讓魏大人信你,皇上信你?!闭焰履锬锓词址隽朔鲎约旱陌l(fā)髻,讓蒹葭抬了貴妃椅過來,優(yōu)雅坐下,豎起蘭花指夾了粒葡萄,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為霜驚恐跪撲到她裙邊,她知道程昭媛這個動作代表什么,每次她這般,就有宮女被抬出軒逸宮,她不想成為被抬出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