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筠兒的車駕距離太原不過百余里。入夜,陳顯文走進陳筠兒地房間,看到陳筠兒正在悵然若失地擺弄著從認識楚漓起便帶在身上的銀鐲子,“怎么舍得摘下來了,我記得你最寶貝這個鐲子了?!标愶@文記得,這個鐲子是楚漓第一次送給陳筠兒的禮物,那時的楚漓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的皇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這個從前慕容王朝王妃身上俘獲得,已經(jīng)有些破損銀鐲。他記得為了這個鐲子,妹妹還被其他世家的小姐好一頓嘲笑,但筠兒卻一直對她視若至寶,從來不舍得摘下,哪怕是后來楚漓君臨天下,賞賜給陳筠兒不計其數(shù)的名貴珍寶,陳筠兒依舊把這個鐲子視為最珍貴的首飾,她說這個鐲子見證了她和楚漓的愛情。
“大哥,你說一個男人的愛能持續(xù)多久?”陳筠兒恍若未聞,茫然地問著陳顯文。
陳顯文早就看出這一路上陳筠兒都悶悶不樂,料知她是被楚漓最近一系列的舉動傷了心,輕輕地撫了撫陳筠兒的頭發(fā),溫聲說,“皇上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的身邊有很多的女人,無論你亦或凌雪瑤,都不可能完全的占據(jù)他的心,天下霸業(yè),朝堂穩(wěn)固在他的心中遠比兒女情長更重要,坐在他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他現(xiàn)在對你不夠親厚,只是因為陳家的勢力威脅到了他的皇位,你也不必過于難過。”
“我知道,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愿,當初他接近我,不過是看中了陳家在朝堂的權(quán)勢,是我太傻,以為只要我可以一直的幫助他,就可以讓他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我是的任性害了陳家,害了母親和顯武。”陳筠兒趴在桌上低聲啜泣。
“筠兒,大哥現(xiàn)在真后悔當初沒有竭力阻止你同楚漓成婚,如果大哥能夠阻止你,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标愶@文略帶自責地說道,“大哥想告訴你,無論發(fā)生什么,大哥都是你身后最堅實的后盾,大哥會保護你一生一世的?!?p> 陳筠兒緊緊地抱住陳顯文,伏在他的懷里痛哭出聲。
陳顯文動也不動,任由陳筠兒盡情地宣泄,此刻他心如刀割,緊緊地攥著拳頭,恨不能將楚漓和凌雪瑤千刀萬剮。
良久,陳筠兒哭累了。陳顯文想要抱起陳筠兒,只是忘記了如今自己已經(jīng)只剩下一條手臂,險些摔倒。陳顯文試了幾次,都沒能將陳筠兒抱起,只得無奈地苦笑,“筠兒長大了,大哥抱不動了。”
陳筠兒拉起陳顯文的手,略帶撒嬌地語氣說道,“無論什么時候,筠兒永遠是大哥最寵愛的妹妹,大哥也永遠是筠兒最依賴的大哥?!?p> 陳顯文笑著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
陳筠兒趁著陳顯文推門的功夫,從床榻上拿出一根木棍,一棒子將陳顯文打暈。
眼見陳筠兒將陳顯文打暈后,紫鳶從側(cè)門進入陳筠兒的房間。陳筠兒朝著紫鳶低聲說道,“安排一輛馬車,送大將軍到城東五十里,到了那里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們?!?p> 紫鳶不解地看向陳筠兒,只見陳筠兒面色凝重,當下也沒有問為什么,便找來幾個陳家的兵丁,將陳顯文抬入馬車。
陳筠兒身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與夜色融為一體。馬車前,陳筠兒對紫鳶叮囑道,“如今陳家與皇上關系緊張,此番我們千萬太原行轅,哥哥執(zhí)意相隨,我擔心會橫生什么變故,這才打暈了大哥,紫鳶,從今以后,我就把大哥托付給你了,你替我好好照顧大哥,我剛剛給大哥服了一種能讓人昏睡的藥,十日之內(nèi),他都不會醒來,我求你把他帶離楚國,走得越遠越好,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讓他再回來,好嗎?”陳筠兒對著紫鳶懇求道。
這是紫鳶第一次看見陳筠兒如此低三下氣的求人,當下感動得快要哭出來,當即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說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將大將軍安全地送出楚國?!?p> 看著載著陳顯文的馬車越走越遠,陳筠兒緊緊地咬著自己干澀的嘴唇,盡管嘴唇已經(jīng)被她咬得滲出了血跡,她卻仍舊渾然不覺,直到一股濃烈地腥甜在唇舌間彌漫開來,陳筠兒才反應過來,仰頭將混著淚珠的鮮血一并咽進肚子里,她當日縱情任性、一意孤行種下的苦果,今日她總算是嘗到了。
早在幾日前,一個小太監(jiān)混入了昭陽宮的小廚房,陳筠兒瞧著這人眼生的很,當下便起了疑心。果不其然,那小太監(jiān)趁著她宮內(nèi)無人的時候,悄悄地給她留了封信。陳筠兒打開信后,才知道那小太監(jiān)原來竟是紹安郡主楚玥身邊的人,楚玥在信中告訴她,陳顯文準備趁著送自己千萬太原行轅之際刺殺楚漓,而楚漓早就坐好了準備,就等著陳顯文自投羅網(wǎng)。
那日楚玥在城門攔截陳顯文未果,陳筠兒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那讓陳顯文昏迷的藥,也是楚玥讓人捎給陳筠兒的。往日里陳筠兒和楚玥雖然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但是陳筠兒憑著自己敏銳的直覺,早就看出自己的大哥與楚玥郡主兩情相悅已久,只是因為皇帝和陳家激烈的矛盾,不能在一起。所以,這一次,陳筠兒選擇相信楚玥,她相信只要離開了楚國,大哥就可以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他再也不用背負著陳家重擔而活。如今,自己已經(jīng)被困在這個權(quán)利的斗爭里脫不了身,路是他自己選的,她沒有抱怨的理由,但大哥不一樣,他是一步一步被自己和父親逼到這條路上來的,若是大哥能幸福,也算成全了她的一點心愿。
“大哥,以前你總是事事為我考慮周全,如今也輪到我,為你做點兒什么了?”陳筠兒看著天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喃喃低語道。
月光傾撒到陳筠兒的身上,雖是炎炎的夏日,卻讓陳筠兒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明日,明日就能到太原了,一切就要結(jié)束了!陳筠兒長長地吁了口氣,步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