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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窗戶變異了

江湖風云(十一)

我家窗戶變異了 鑄火為雪 3061 2020-05-06 09:00:00

  當姜堰說出要何繁在將軍府上住下的時候,何繁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

  她說:“就不叨擾貴府了吧,多不好意思,人生地不熟的。”

  姜堰皮笑肉不笑:“你都說人生地不熟了,我們將軍府更該盡盡地主之誼。住府上多方便,你不想留也得留?!?p>  何繁覺得姜堰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她心照不宣地假笑著答應了,姑且算這是緩兵之計,她倒要看看這姜家二兄弟到底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雖然是將軍府,這里的物質(zhì)生活也就平平常常,完全達不到何繁在李家莊做客時奢靡生活的標準線,這也從側(cè)面反映了這位威震四海的鎮(zhèn)西將軍或許真的是一個兩袖清風,忠心為國,不貪污腐敗的好官。

  就是每日有些無聊,何繁除了每日都暗搓搓地思考著如何刺殺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帝老兒外,剩下的時間都是在自己的客房中耗費光陰,消磨時間,無聊度日。

  她單單盯著院里的那枝傲立雪中的艷艷紅梅就已經(jīng)盯了好多天了,那枝紅梅從含苞欲放到迎風盛開,何繁目睹了它的全部生長過程。

  姜堰倒是一個大忙人,他除了處理自己酒鬼哥哥留下的各種軍營事務以外,還要帶著一隊冷漠臉的十五人到處招安哄騙江湖人士,堪稱勞模典范。話說回來,若是一個人像姜堰那樣不注重時間管理,整日忙得連軸轉(zhuǎn),誰還能有一副溫柔儒雅的好性子。

  如此想來,何繁也就釋然了,她深知睡眠不足確實能夠使人發(fā)瘋。

  又是在將軍府無所事事混日子的一日,何繁穿上了嶄新的厚毛披風,打算離開客房,去外面透透氣。

  還沒踏出門口一步,何繁就被在院落里拿著把大掃帚清理落雪的丫鬟冬屏叫了回去。

  冬屏是一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做事細致妥帖。

  但是何繁總覺得她對自己有一些奇怪的誤會。由于府上的兩個公子那么多年以來都不近女色,更談不上娶妻納妾,府上的人都對這個二公子破天荒帶回來的美貌女子何姑娘,表現(xiàn)出了超乎異常的興趣。

  用冬屏的話來說就是:總感覺何姑娘來了將軍府以后,無論是廚娘丫鬟,還是管家小廝,都變得熱絡起來了呢。

  “何姑娘,你怎么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冬屏眼尖,一看到何繁出來就扔下手中的掃帚,急切地喊道。

  何繁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這身衣裳,繞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之處。

  “不可以穿這件嗎?”她虛心求教。

  “哎,你瞧這披風灰撲撲的,哪里是姑娘家的著裝。依我看呀,何姑娘有這樣的好顏色,就應該穿些鮮艷的衣裳才好稱托?!倍吝呎f著,邊把何繁推回了屋內(nèi)?!白甙?,奴婢給你梳個縷鹿髻,這可是從京城的小姐們那里傳來的新鮮發(fā)式呢!”

  從京城傳來的新鮮發(fā)式?何繁終究還是沒忍心打擊一臉熱心腸,臉上紅撲撲希望玩古代版奇跡暖暖游戲的小侍女。按照凜月城到京城的距離,這縷鹿髻剛興起的時候從京城傳過來,待傳到凜月城,估計早就過時,退出京城的貴婦潮流圈子了。

  瞧把孩子激動的,估計平日里也沒什么機會大展身手,犧牲一下自己滿頭烏黑亮麗的青絲讓孩子高興一下難道不好嗎!

  何繁裝作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任由興高采烈的冬屏下手擺弄裝飾。

  冬屏看起來早已為這一天準備多時,她扶住何繁的頭顱,在她的五官上描描畫畫。

  “何姑娘的臉抹上些桃粉胭脂就更好看了!”

  “有多好看?”

  “比賣豆腐的張大娘好看多了?!?p>  “......”何繁沉默。

  街口的張大娘年逾四十,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年輕時也是風靡整條街的“豆腐西施”。

  上完妝,冬屏又手法輕柔地在何繁濃密的發(fā)間上下其手,猶如翩翩起舞的穿花蝴蝶,上下紛飛。不一會兒,冬屏口中京城流行的發(fā)式縷鹿髻就綰好了。

  “好了!”

  二人一時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看向銅鏡中女子的模糊倩影。

  冬屏有些愣神地說:“何姑娘真是美啊?!?p>  但見鏡中的女子綰了一個風流別致的縷鹿髻,烏黑如云的青絲間插著東菱玉纏絲曲勝,眼恰似秋月籠煙,眉自如曉霜映日。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當何繁換了一身嫣紅色妝花折枝牡丹交領(lǐng)斜襟皮襖,再是逶迤拖地淡紅色刺繡鑲邊如意紋馬面裙出來時,那美貌是更勝一籌,稱得她人如雪中傲立的紅梅,孤高冷艷。

  可謂是:“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換裝游戲確實能夠讓女孩子神清氣爽,快樂無比。

  何繁走出院外,覺得身體上套的衣服雖然沉重,心情卻無比舒暢。

  恰時府內(nèi)的雪松挺立,似守衛(wèi)邊疆的士兵般盡忠職守。

  清風親吻過何繁的臉頰,調(diào)皮地卷起她的裙擺。何繁看到了在那棵雪松下只顧埋頭飲酒的姜寒。

  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將軍?”

  “哦,是你啊?!苯凵衩悦?,眼角帶著紅暈,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沒有醉,招了招手示意何繁過去。

  這人不是一直都在竹林那邊喝酒嗎?今兒個怎么跑到她院前的雪松下喝悶酒?

  何繁思考了兩秒鐘,還是壓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提起裙擺腳踏細雪走了過去。她想知道這位失戀男青年鎮(zhèn)西將軍和暴躁少女無雙劍客二人之間到底有什么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你叫什么名字?”姜寒問道,并沒有松開手中的酒壇。

  “何繁?!焙畏被卮稹?p>  “和她的名字一樣啊……”姜寒又灌了一口酒,笑了一下,“連相貌也長得如此相似?!?p>  姜寒側(cè)過頭仔細打量何繁上妝后艷若桃李的容顏,看她風流別致的縷鹿髻,看了有好一會兒,才說:“她可沒你那么好看,她不愛這些妝容首飾。”

  這姜寒口中的“她”想必就是無雙劍客了,可明明她們的面貌就是一模一樣啊。

  這難道就是真愛?無論愛人變成什么樣子,總能一眼透過現(xiàn)象看透本質(zhì),認出心愛之人的靈魂?

  “既然如此相似,你怎么認出來我不是她?”何繁面帶疑惑地詢問。

  “她看起來性子冷,實際上特別愛較真。比試要是贏了一場,定要我給她買猴兒酒,即使當時已經(jīng)是夜半時分也不肯罷休。”姜寒說,“她還喜在竹林里練劍,愛穿一身白衣,說那樣才夠氣派。”

  他似乎在透過這個和無雙劍客一般無二的皮囊在追憶些什么。

  這就是答非所問了,何繁皺了皺眉,卻沒有打斷他。她其實心底里有些可憐這個男人,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作的死,怪誰呢。

  “至于為什么我認出來你不是她......”姜寒愣愣地看向自己的雙手,酒壇子掉到了地上也毫無所覺,那雙滿是傷痕與硬繭的手似乎還殘留著心愛之人鮮血的滑膩之感。

  “因為是我親手把她殺掉的啊?!?p>  “我有什么辦法呢,姜家世世代代傳承的名望,每一代人都為龍椅上的皇帝鞍前馬后,浴血沙場。還不是只要皇帝一句話,姜家就會落得個不忠君的名聲?!?p>  “明明已經(jīng)謀劃了那么多年了......”

  何繁聽的不太懂,覺得里面應該還有別的隱情,但這位鎮(zhèn)西將軍親手把自己心愛之人殺了倒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嵙恕?p>  說了一半,姜寒不再理會何繁,又自顧自地悶頭灌起了酒,渾渾噩噩的。

  何繁自討了個沒趣,繼續(xù)穿著心愛的小裙子裊裊婷婷地走朝院子外的小路走去,走了幾步路,她發(fā)現(xiàn)下起了小雪。

  棉絮一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很有詩意,她在一處亭角若展翅欲飛之鳥的涼亭處站定避雪。

  站定之后,何繁忍不住回頭往那棵雪松望去。

  那棵茂盛的雪松下,鎮(zhèn)西將軍仍在一壇接著一壇地灌悶酒,雪花把他的鬢角衣衫都染白了。

  命運如此戲弄人,兩個相愛的人,一個化身怨氣不散的孤鬼,一個一不小心就被細雪染白了頭。

  “何姑娘,你看什么呢?”

  是冬屏發(fā)現(xiàn)下雪了,前來給她送傘。

  “我們在這賞雪吧。”何繁移開視線說道。

  “我?guī)Я藗阊剑悴还鋱@子了嗎?”冬屏撐著一把白底傘面上有一枝斜鞘紅梅的油紙傘,懷中抱著另一把不同樣式的油紙傘,她站在涼亭下,疑惑地抬頭詢問何繁。

  “不了,你把傘給你們家將軍送去吧。”何繁說。

  “何姑娘怎么不自己去送?”冬屏皺了皺被凍的通紅的鼻子,語氣悶悶的,有些不樂意。

  冬屏挺怕一身煞氣的姜寒的。

  “好冬屏,哪來的那么多為什么,你就去吧。”何繁笑著說。

  冬屏不情不愿地去了,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何繁望著她走遠,耳邊傳來了男人敲著酒壇唱《綠衣》的聲音,其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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