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fēng)六超到此一游
上次跟著段將軍出門,抄得是小路,這次裴媽媽走的是大路。
京都皇城居中,東西南北四條主道,四個正門,四個角門。
段將軍府位于京都東邊的荒僻之地,相當(dāng)于郊區(qū)。
最繁華的地方在西邊的海子附近,海子是一個大湖,連接著護(hù)城河,從外面的貨物可以通過小舟運進(jìn)來,在海子沿岸卸貨。
圍著海子一圈,因此集中了各式各樣的店鋪,海子北是溫柔鄉(xiāng),海子?xùn)|是琉璃寶塔一帶的酒樓茶肆等店鋪,海子西是集市,每日開放小集,三日一個大集。
京都的繁華,在此可以一窺。
今日正好是大集,不少人帶著貨物去趕集,沿途一路上,不時有人向裴媽媽打招呼,也注意到了后面背著藥簍的她。
“裴先生的藥童長得挺俊呵!”
段阿云呲牙咧嘴給他一個怪笑。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裴先生的恩惠。
裴媽媽先去的東正街上最大的那家德善堂,德善堂家的排面很大,六個鋪面合在一起修的醫(yī)館,二層樓。
鋪面大不是值得驚訝的,值得驚訝的是,里面的藥柜,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嘏砰_,非常氣派,只留下最兩邊的甬道,去向后院。
藥柜前人山人海,排著長隊。十幾個藥徒攀著梯子上上下下,井井有條地配藥。
更多的人是在等著進(jìn)后院尋醫(yī)。
她倆從最側(cè)邊的門進(jìn)入,眼尖的伙計立馬看見了她們倆,趕緊迎過來:“裴先生,您后邊請?!?p> 后院更寬敞,中間一大片空地,曬著稀奇古怪的藥材,回首看,原來前面的二樓只能由后院上,看見樓梯上下的伙計,端著或是扛著東西,二樓的裝飾吸人眼球,木雕都是大蛇和鬼怪,很是神秘。最里面的正屋里,懸掛著一塊紫木的牌匾:德?lián)P至善。
雖然人來人往,但是段阿云一眼看中的,就是這些老醫(yī)生。胡子留得各有千秋啊,羊角須,關(guān)公髯,絡(luò)腮胡,二撇雞,還有一個把胡子扎著小辮兒。
他們都齊齊站起來向裴媽媽行禮。段阿云知道裴媽媽在京中很有名,竟不知受尊敬到這種地步,老人都得向她行禮。
裴媽媽還了禮,直接走向最里處的那套桌案,這是德善堂專門為她設(shè)的。段阿云亦步亦趨地跟上,看見有一部分患者也跟著過來了。
放下藥簍,拿過一根小凳子,她就坐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四周。
四處也算嘈雜,有孩子哭,有人擺談歡笑,行立各處,都是一幅眾生相。
坐長凳上的,士紳衣著講究,端的是一副架勢,老農(nóng)面露苦相,手腳不知放何處,唯有幼兒自在,滿屋子爬,扯到婦人的衣裙,惹得一陣嫌惡,卻依舊笑呵呵的。
可是,在疾病面前,眾生平等,哪管什么貧富貴賤,該死的死,該痛的痛,旁人一點都替不得。
裴媽媽這邊說出病理,藥方,這邊段阿云就記下,藥方開出,裴媽媽看過后,便讓病人拿藥去了。
前世對中醫(yī)一竅不通,和中醫(yī)的緣分莫過于每天冬天的咳嗽老毛病需要的那一碗藥湯罷了。會熬個十全大補(bǔ)湯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
“川穹、赤芍、天麻、白芷、防風(fēng)、羌活?!?p> 天麻我知道,煲湯的。穹字怎么寫?搶活是什么?
忙活了一早上,段阿云對自己的文盲程度有了清楚的認(rèn)識。
以至于中午休息時,她滿腦子都是藥名和病癥。
“裴先生,今日怎么帶了個小娃娃來?”羊角胡過來了,慈眉善目。
“家里的姑娘,帶出來見見世面。姑娘,這是漆爺。”
“漆爺好?!?p> “好好好?!崩蠣斪右粋€勁地樂呵。
裴先生家里的姑娘,估計從小就受了裴先生耳濡目染,以后大有前途,又見這姑娘生得俊俏,頗有靈氣,突發(fā)奇想地朝外喊著:“念念!”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對面二樓上下來了:“爺,咋了?”
“過來!”
真是一個虎小子,劍眉如星,短發(fā)青蔥,膚色麥黃有生機(jī),看上去十多歲的樣子,可能比江簡大一些。
“帶你裴先生的姑娘玩玩去?!?p> 虎小子苦了臉:“爺,我還得曬藥呢?!?p> “臭小子!”羊角胡一記手刀就要飛過去。
虎小子立馬抱頭躲過去,行云流水一般走到段阿云面前:“姑娘,走吧?!?p> 裴媽媽一向挺喜歡念念,允了段阿云去玩。
段阿云原本不想去的,但是可以跟著去四處溜達(dá),也是有意思的。
“姑娘想玩什么?”念念沒帶過孩子,更沒帶過小女娃。
“念念,我想去樓上看看。”真的很好奇,那樓上裝的是什么玩意兒。
念念頓足,看著她,念念也是你喊的?
但一想到自己在樓上還有活計,就答應(yīng)帶她上去。
木質(zhì)的樓梯已經(jīng)踩出了包漿,油亮得挺像念念的臉。
在外面看著二樓,窗戶雕的是蛇紋,以及各種鬼怪,感覺神秘,她這才有的興趣。但是親眼所見,藥塵滿屋,一口口大柜子,敞著口,有人搬進(jìn)去,有人搬出來,平平無奇,段阿云瞬間就失望了。來往人多,把她擠進(jìn)去,她只得找個柜子間的空隙站進(jìn)去避一避。
念念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
驀地,對面兩口柜子之間的縫隙里有一些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風(fēng)六超到此一游?
紅色的油墨已經(jīng)干透,是圓章。
她再回頭看自己這個縫隙的墻上,兩個圓章。
這下她又來了興致,挨個兒地搜,幾乎每個縫隙都有一個圓章。
江簡啊江簡,你可真沒公德心啊。
“這是風(fēng)六超那小子留的?!蹦钅畹穆曇粼诒澈箜懫?。
“以前我家開在楚城,他就開始偷,現(xiàn)在搬到京都,他還不放過,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段阿云心道,你要慶幸他沒往你屁股上蓋章。
“不過他偷得不多,我爺就由著他去了,江湖人士難免會受傷,多半他也是拿去治傷了?!?p> 段阿云一個念頭在心里浮現(xiàn):這些圓章代表的都是江簡受過的傷?
莫名有些同情那小子。
“念念,你知道這里有多少個圓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