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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草莽

第七十七章 姝女繪晨妝

金屋藏草莽 佩戟 2845 2020-05-18 19:00:00

  “淳德六年五月十五,薛氏女問荊敬上?!?p>  薛問荊看著紙上的墨跡逐漸干涸,把筆擱在一邊,想了想還是將紙于燈火之中燃成灰燼。楚晏斜倚在一旁冷眼看著她,道:“這都第幾封了?不過是寫封致謝的書函,在你比登天還難?!?p>  “好姐姐,不如你幫我想想?”薛問荊轉(zhuǎn)過頭向她求助,“我從沒寫過這些,不知怎么才算好。”

  “當(dāng)面說最好。”楚晏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這東西非得你自己寫了情才到,讓我?guī)湍闼剂控M不成我道謝了?”

  薛問荊愁眉不展。她思來想去,若親身去見世子一來怕撞見人,二來她還沒準備好見他,尤其是在那日下午他撞見她跌下床榻之后。若托人去說又太過輕巧不夠誠摯,不如寫一紙謝函請陸敏月帶去,既顯得鄭重又不用親自見面。

  可她寫了一下午,書信燃燒的余燼在案上堆起一座小山,卻沒一封滿意。不是嫌滿是官話顯不出真摯謝意,便是嫌言語輕佻不夠莊重。楚晏實在看不下去,“照你這樣子便是請我大周的文壇大家來寫個三天三夜只怕也寫不出個讓你滿意的。不如直接去見他,有什么當(dāng)面說不更清楚?”

  薛問荊只是搖頭。楚晏一挑眉,“也沒見你是什么靦腆的人,怎么這時候倒不好意思起來了?!?p>  薛問荊辯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讓人看見的,總不能你向人家道謝還讓人家跑一趟不是?”

  楚晏干巴巴地“哦”了一聲,“那你繼續(xù)糾結(jié)你的吧。我倒要看看我們小薛女郎最后會拿出怎樣一篇驚天大作來?!?p>  她這風(fēng)涼話說的還是有一點道理,這謝函還是得快些寫好,一燒再燒越發(fā)沒有盡頭了。不如先寫好幾封,評比之下各取優(yōu)點湊成一封只怕還好些。

  打定主意后她進度便快了起來,越性一次寫了十幾封,等到晚飯時才停筆。與她第一次排出蟲尸之間已隔了一日有余,楚晏準她進些水米,只是不能用多。

  她早與陸敏月約好晚間過來取函。陸敏月看著她仔細斟酌,從已寫好的十幾封謝函中各取所長湊出封新的來,感嘆道:“日后妾身若要寫得類似的東西,只來請教薛女郎便完了。瞧著一桌子筆墨,各式各樣的筆調(diào)竟都全了,不如女郎把這些不要的賞給妾,妾身以后要謝誰只找封合適的樣子臨摹就是?!?p>  薛問荊毫不猶豫地拒絕:“這致謝需得真心誠意,若無謝意謝他做什么?勸你消了這年頭,不然日后被人看破反來怪我?!?p>  陸敏月笑著縮了縮脖子,“女郎這說的妾身好不講理。不給便不給,女郎快快寫成,妾身晚間還有事要辦?!?p>  薛問荊認真將謝函寫完了平鋪在桌上晾著,借著這空當(dāng)問:“從前怎的不見你這樣忙,時時往我家去,這段時日倒像是日日都有事一般?!?p>  “女郎有所不知,府里大小事務(wù)一向由蘇孺人持掌。只是一個月前北境那邊大公子之妻去了,這府里須得有個人過去?!标懨粼驴嘈Φ?,“太太這幾年身子不好,經(jīng)不起長途顛簸,只能蘇孺人辛勞一趟。太太看得起妾身,讓妾身幫著理些事務(wù)?!?p>  薛問荊還是第一次聽聞蘇孺人與北境的大公子,好奇道:“殿下在北境有兄長?”

  “算來應(yīng)是堂兄。先王三子二女,大爺科甲出身,后醉心仙道,在京城沒待幾年便回北境去了。這大公子便是大爺?shù)牡粘鲩L子。此外還有些同族子弟,但都不比大公子親厚的?!标懨粼陆忉尩?。

  這陸敏月口中的大爺與現(xiàn)任宣陽王應(yīng)是嫡庶之別,不然襲王位應(yīng)是長子優(yōu)先。薛問荊又問:“那這蘇孺人又是何許人也,怎的先前從未聽你提過?”

  陸敏月煞有介事地笑道:“珮兒珀兒這時候倒嘴緊不多話,女郎在這府里住了這么些時日,竟還不知蘇孺人。蘇孺人是府內(nèi)的如夫人。若論起這世上聰敏明慧的人物,蘇孺人算得上頭一等,府中大事小事經(jīng)她的手,至今無一件出錯的。說起來蘇孺人與女郎一樣也是江湖出身,說不定還有舊識呢?!?p>  “哪有這么巧的事?江湖不過是人取的泛稱,從沒個具定的,只要不為朝廷做事大小皆可稱一聲江湖?!毖柷G說著,心內(nèi)也暗暗地回憶。她確乎除了蘇月外不認識哪家是姓蘇的,白鶴給她的那本冊子上倒有,只是沒見哪個與宣陽王府有關(guān)聯(lián)的。天下同姓之人甚多,蘇姓又不罕見,在街上扔出十塊磚至少能砸到一個來。

  陸敏月掩唇笑道:“從前不相識也不打緊。蘇孺人是一直到底的爽利性子,極好相與的。”

  薛問荊只裝作聽不出她話中之意,把信紙整整齊齊疊好:“給我好好送過去,若是沒到殿下手上我就只當(dāng)是你的過錯。”

  她最終還是沒在心中提及除了感謝之外的其他,反正只云寫謝函,讓她得以理所當(dāng)然地裝傻。

  世子的回話來得很快,問薛問荊第二天辰時是否方便,有些關(guān)于她的案子的事需要與她商議。

  她一個閑人自然沒有不方便,只是想到上一次見面的經(jīng)歷,她還是天未亮就起身更衣束發(fā)。被她殃及的楚晏揉著惺送的睡眼不滿道:“還以為你要怎樣嚴妝,不過就是這打扮。這身大襟制繡的顏色花樣我眼見著說是前年的都算新了。你這一大早的起來折騰,怎么說也應(yīng)當(dāng)好好拾掇拾掇,我正好帶進來套上個月新做的裙裳,你身量雖比我長挑些,應(yīng)還是能穿,不如我開了箱子取出來給你試試?!?p>  “多謝晏姐美意,我覺得這身就很好?!彼p上鑲白玉腰帶,又將烏發(fā)在腦后緊緊握成一束,披上外衫,素顏不妝。

  楚晏斜倚在床上看著她,柳眉微蹙,忍不住起身道:“要說你底子也不差,怎的這么不會打扮?這身衣裳雖款式舊了些,穿好了也很襯你。這本該酣睡的時光被你這樣浪費。過來!”

  薛問荊不知自己有何差錯,男裝打扮不就圖個輕便,還有什么講究?不過楚晏既然喚了,她還是依言走過去。

  楚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先是讓她脫下外衫,解下她的腰帶,為她從衣領(lǐng)到袍角理平整,又將腰帶束上。薛問荊未曾準備,楚晏猛地一用力,她頓時覺得自己的腰快被勒成兩截,忍不住道:“緊了!”

  “就需得這樣才能襯出腰身?!背痰?,“女子著男裝雖比男子少了幾分英武,卻也自有一番男子沒有的清颯英嫵。脊背挺直,頸直,下巴微收。快點!”

  薛問荊照她的要求做了,她的眼神緩和了些許,又將薛問荊的頭發(fā)拆了重束,然后支使她在銅鏡前坐下便開始翻自己的妝奩。

  薛問荊忙道:“這恐怕大可不必,我大周男兒一向不興涂脂抹粉的,我既穿了男裝,再用這些女兒家的東西豈不古怪?”

  “你懂什么?”楚晏翻了個白眼。也虧得她生了副世間罕見的美貌,這樣的小動作在她臉上非但不見輕佻反而有萬般風(fēng)情,“我犯不著害你。瞧好了,好好學(xué)著些?!?p>  說起來薛問荊也并非對妝飾一竅不通,旁的不說,遇上莊重的正經(jīng)場合便需按制嚴妝方不算失禮。只是她于這些事上疏于練習(xí),說是會已有些勉強,離精更是不知差了多少。

  當(dāng)年在女學(xué)里與她交情稍多些的人中,趙琬自然是最精于此道的,宋禛毓和姜挽辭也不差,只是宋禛毓現(xiàn)在男人之中做事,衣著打扮都得與男子一致方能約束下屬。

  楚晏在她臉上鼓搗了半個多時辰,薛問荊也不十分清楚她每一步的用意,只暗中決定等她化好之后趁其不備偷偷洗掉。

  往薛問荊唇上上完薄薄一層胭脂后楚晏直起身滿意道:“這會子看上去就順眼多了?!?p>  薛問荊往銅鏡里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疑惑。銅鏡中的她與往常似乎有些不同,卻又說不清具體何處有了變化,只覺得好看了不少。

  楚晏打了個哈欠,一邊往門口走打算支使珮兒或者珀兒任中一個幫她去后頭井里取些水來,一邊道:“除了容貌,儀態(tài)也很重要。風(fēng)姿過人者即使衣著簡陋也會讓人覺得高雅不俗。你這身衣裳雖算不得時興,但配色素雅,用的又是水墨清山的暗繡,很有幾分風(fēng)雅俊逸,與你氣質(zhì)很相稱,莫要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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