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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悲歡

第四章

不論悲歡 5500詞 2321 2020-03-12 17:00:00

  夏南燭回到夏宅已經(jīng)很晚了,趙合澤等在大廳,看著孔琳瑯一道進來,皺了皺眉??琢宅樳€是安安靜靜地站著,像個木頭人一般。趙合澤看著他這木頭模樣就忍不住來火,終究還是放緩了語氣,“你下去吧。”

  “是。”趙老管家盯著他離去的身影,目光沉沉。

  “小姐,今晚你怎么把孔琳瑯帶過去了。”

  夏南燭正在叉水果吃,冰冰涼涼的橘子入口便成了甘甜,聞言頭也沒抬,“趙爺爺放心吧,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p>  趙老管家還是不放心,他覺得自己操了一輩子的老媽子心,容不得這樣一個不知道是炸彈還是什么的放在小姐身邊,“可他畢竟才來沒多久,”

  夏南燭剝著橘子,“如果他真的可信的話,讓他提早接觸這些東西也沒壞處;如果他不可信的話,”她輕笑了聲,“徐云新雖然性情魯莽了些,但好歹是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懷疑別人幾乎都要成了他的天性,就連與我合作的事,他回去之后也只會再三斟酌,這狐貍,不知道心里存了什么打算呢。這些事他會注意的,正好也省了我操心?!?p>  趙合澤點點頭,頓了頓,又問:“小姐覺得那徐云新如何?”

  夏南燭無奈:“尚可?!?p>  趙合澤操著的老媽子心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了:“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家的閨女在你這年紀也該抱孩子了?!?p>  夏南燭:“......”

  孔棍子被安置在另一處小洋房里,并不和傭人們住在一起。他一時興起,在院子前中了些小白菜,每天看著他的成果樂呵呵的,低頭踱著步子四處亂晃。偶爾抬頭望著前頭的路,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夏南燭出門的時候恰巧碰見孔棍子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看見了夏南燭,他眼前一亮,惴惴不安起來,“夏...夏夫人。”

  夏南燭好奇:“孔先生?!?p>  孔棍子聽著這話受寵若驚,“使不得使不得?!?p>  夏南燭也不勉強,“那您有什么事嗎?”

  孔棍子的臉忽的紅了,“就是,我兒承蒙您賞識,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我是個粗鄙之人,不會講話,若有所得罪,還請多多包涵?!彼戳搜郯察o站在夏南燭身后的孔琳瑯,面上幾分苦澀,“夫人于他有救命之恩,那該是結草銜環(huán)都該報答的。為父者,只愿,吾兒平安康樂一世,我兒從小嬌慣長大,若有所得罪,還請諒解。”

  夏南燭挑挑眉,“您放心,我自然不會虧待我手下的人。恕之很好,您將他教導的很好?!?p>  孔棍子舒了口氣:“萬分感謝,我在院子里種了些青菜,您若不嫌棄,我給您送點來?”

  夏南燭頷首,“那就多謝了。”看著孔棍子飄一般的走了,她笑,“你有一個好父親。走吧?!?p>  身后孔琳瑯嗓音微啞,“是?!?p>  冬日里總多連綿的陰雨,淅淅瀝瀝,積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變成一個小水坑,倒映著來來往往繁忙的人,如同一幅黑白留影機留下轉瞬即逝的瞬間,卻什么也留不下。

  城市是一個國家變幻的剪影,總有許多人在這座城市從繁華走向落敗,也總有許多人從一無所有變成家纏萬貫,無論個人如何,歷史的車轍總在滾滾向前,城市也總在發(fā)展,它是冷漠的,不會因為某個人而等待、停留。

  夏南燭瞇著眼靠在椅背上,孔琳瑯收了傘,拿著一份報紙,“今日華北界洋人再占一地,多地學生發(fā)生暴動,他們要求對吳耘進行撤職,推舉張家許政。吳耘派了兵抓捕了十幾個學生,失手打死了幾個?!?p>  夏南燭嗤笑一聲,“吳耘這當局領導人是當?shù)耐κ〉?。?p>  她提著的手包毛茸茸的,依舊閉著眼,胡亂摸著上面的毛,“張許政么,不過是外強中干,沒兵沒槍,能派上個什么用場?!?p>  孔琳瑯不再說話,他慣是不懂這些政治場上的明爭暗斗的。

  百樂門里徐云新叼著雪茄,煙霧裊裊。夏南燭放下手包,隨手掐滅的他叼著的雪茄。“徐三爺,今個兒怎么到我百樂門來了?”

  徐云新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墨色翻涌,盯著你的時候,幾乎要吸走人的魂。夏南燭指尖劃過他的眼,他下意識瞇了瞇眼,便聽得夏南燭笑了聲,“徐三爺如今不趕忙著去處理學生暴動的事,還有心思到我這來尋什么樂子?”

  徐云新笑了聲,攬著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鼻尖在她脖頸輕輕磨蹭,“吳耘是個蠢的,我干嘛摻和這趟渾水?!?p>  夏南燭挑了挑眉,只虛虛地環(huán)著他:“徐三爺說笑,如今當局是擺在明面上的傀儡,沒實權,卻招人妒忌。這學生暴動,也不見得是完全的學生暴動,想必是有人在暗里推波助瀾,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那群學生住在象牙塔里,總愛將一切都想得很天真。”

  “不過,這愛國情懷倒是值得褒獎?!?p>  她聽見徐云新低沉的聲音,“你什么意思?”

  夏南燭輕輕撥了撥他的發(fā),這男人,真是沒意思極了?!爱斁蛛m是個有名無權的,但能招人眼光,那必定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利害關系了。當局無權,換了個有槍的那可說不定了?!?p>  她的聲音涼薄,卻總在該嫵媚的時候勾人的很,像是傳說里海妖魅惑人時的發(fā)出的聲音,“一些事情擺在明面上,總會來的更妥當。您說是與不是?”

  徐云新走了,孔琳瑯送他出了百樂門。

  夏南燭醒好了茶,新送來的上好烏龍,清新甘甜??琢宅樥驹谝慌?,捋了好久才捋清思路?!胺蛉?,背地里推波助瀾的是誰?”

  夏南燭笑笑,“對誰有利自然是誰嘍。張許政自詡名門世家,面上雖瞧不上背地里下手的勾當,這里可未必沒有他的手筆。孫憲北與洋人勾結,表面上相安無事,洋人自是不希望國內出什么岔子的,孫憲北可不一定了,他浸淫官場多年,老謀深算,哪那么輕易斷了自己的退路。他這人做事是出了名的毫無底線。南方出了亂子,洋人肯定是會支持他的,若是他作了名義上的當局,也不需多時也算不得名義了。”

  “西邊不是有一個魯程?”

  夏南燭將醒茶的水倒了,開始泡茶?!棒敵掏练顺錾?,沒上過私塾,不懂那些三十六計的方法,只曉得喊打喊殺,本起不了太大風浪。但他能混到今日這地步,占據(jù)西南一隅,那必定是有些過人之處的。”沸水注入壺中,聲音說不出的流暢好聽。“對于徐云新來說,說不定,西南那塊地才是最棘手的?!?p>  她飲了口茶,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又平靜下來。

  不知何時,窗外的雨也停了,毫無溫度的陽光透過窗灑進來,孔琳瑯聽見她輕輕地說了一句:“雨停了,有些事情也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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