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見陶盞里殘留的一點根底已經(jīng)凝固,汪玉娘心中一動,拿過來沾些在指上,才抬肘想往唇上涂抹,忽然察覺江平饒有趣味的眼神,心里又是一羞,眼睛一轉,叫過丫鬟:“圓兒,你來。”
圓兒早眼巴巴的看著她,聽到招呼,眼睛一亮:“我?”
“好呀好呀!”
忙不迭站過去仰頭撅起嘴,不大的眼睛里滿是興奮。
汪玉娘心中好笑,橫她一眼,認真幫她妝起唇來。
幾下施展,口脂抹勻,唇彩妝成,汪玉娘愣了,怔怔說不出話。
江平負手在一邊,笑問:“現(xiàn)在有信心了?”
汪玉娘轉頭看他一眼,沒有作答,心中滿是不可思議。
趁著好天光,小姑娘撅著的嘴唇上,明亮的大紅色,濃艷欲滴,原本一張普通的淡黃大餅臉,生生被襯出白嫩包子樣。
遮住其他,單看這一抹紅唇,便是她自己同樣作為一個女兒家,心中都泛起了一親芳澤的心思。
竟有如此效果?
汪玉娘簡直太有信心了!
若不是還有一幫老小拖累,她都有賣了船憑這口脂盤個脂粉鋪的想法。
就那些物件,滿打滿算下來不過一兩二錢銀子。
還沒用了一半,就制出來四管口脂,這樣的效果,只要不超過十貫錢,狠狠心怎么都要買下來一支屯著,就是不用,看著都開心。
這鋪開了,得賺多少錢!
眼波流轉瞅一眼江平,臉上似笑非笑:“天天跟那些個姬子廝混,倒也不是沒有收獲啊?!?p> 江平頓時無語,這你是怎么聯(lián)想到一起的呢?
正要開口,院外一聲叫喚:“大姐頭,大姐頭可在家?”
“圓兒妹子——”
“園兒妹子——”
聞聲,汪玉娘臉色就是一沉。
圓兒也顧不得唇上的口脂,垂下頭低聲道:“是牛狗子,怕是來探聽消息的?!?p> 江平不解神色中,汪玉娘冷笑一聲:“他還真是靈醒。”
“問他來干嘛的?!?p> 說著話,手上不停,把朱砂云母石磨什么都收了,只留下羊油渣。
圓兒脆生生招呼:“咋了,狗子哥?做著飯呢,啥事兒?”
院外那個聲音:“做飯呀,那正好,幾個小子掏了一簍子田雞,我想著姑爺就好吃這口,就給拎來了?!?p> “后院是吧,別過來了,我轉過去?!?p> 圓兒看汪玉娘沒意見,揚聲答道:“好咧狗子哥,我給你開門?!?p> 汪玉娘偏過頭給江平解釋:“鮑福興放在島上的耳目,他外家侄子。”
“你把嘴上口脂擦了。”
圓了立刻就不高興了,悻悻哼一聲,一邊擦,一邊埋怨:“他鮑家,就沒一個好東西?!?p> 須臾,一個短褂光頭漢子拎著魚簍推門進來,剛一進門,眼睛就賊溜溜的四處亂轉。
汪玉娘心中惱火,當即就冷了臉:“牛狗子,你落東西在我院里了?”
牛狗子沒半點兒尊敬,瞅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心中奇怪,嘴上敷衍:“啥呀,我是看在哪兒殺合適。我去拿刀?!?p> 也不用人招呼,牛狗子自顧進到廚房,還問:“圓兒妹子,刀擱哪兒呢?”
圓兒直接沖進去:“你瞎啊,那不就在案臺上?!?p> 拿了刀,牛狗子出來,找個木盆,利落開始殺田雞,嘴上還寒暄:“大姐頭,我看今兒中午,大柱從外面回來了?”
“弄啥好吃的了?”
他看見了那碗油渣,也聞到了羊膻味,以為是去外面買的吃食。
汪玉娘懶得應付他:“怎么?我給姑爺弄點兒什么,還要給你說聲?”
牛狗子唾面自干,打個哈哈:“哪咧,我這不是關心姑爺么?!?p> “畢竟咱島上就這一個書生,咱雁兒島還指著姑爺出息哩?!?p> “好了,都殺完了。你們看著弄著吃吧?!?p> “姑爺,你好好養(yǎng)著哈,想吃啥用啥,給俺老牛說也行?!?p> “大姐頭,我就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汪玉娘答應,自顧走了。
汪玉娘咬著牙,氣的臉色鐵青。
江平冷眼旁觀,大致猜到,對方,這是篤定汪玉娘走投無路了。
前提是,沒有這口紅的話!
笑著道:“挺猖狂啊,都開始明目張膽了?!?p> “哼!”
汪玉娘冷哼一聲,手中瓷盅咔嚓一聲握的粉碎:“我會叫他好看!”
張開手,毫不在意甩掉碎渣,汪玉娘看向江平:“那口脂,還夠再做出來幾支?”
江平點點頭:“四五管吧,怎么了?”
汪玉娘看著大門,面上笑著,眼中殺機隱現(xiàn):“你真忘了?”
“咱雁兒島的灘涂,可是深著呢?!?p> “有雷魚大王,別說三牲,福船都藏得下?!?p> 江平轉念會意,笑了,點點頭:“原來這樣?!?p> “行,我一會兒就做?!?p> 看向汪玉娘的手:“你這樣的武藝,我能練么?”
汪玉娘意外看他:“你不是一直嫌苦么?”
江平輕輕笑笑:“不是說了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p> “有點武藝防身,也不錯。”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啊,說不得啥時候,還要再遇上點兒仙緣呢。
汪玉娘當然不知道,還以為江平真的轉變了,就笑:“那可好!”
“忙完這一段,我就教你練?!?p> 梨渦淺淺,幽幽醉人。
江平當即看的就是一呆。
汪玉娘心中也是一咯噔,心中突然有些慌。
一捋云鬢,強自鎮(zhèn)靜:“你們弄了吃吧,不用等我了,我去和尚叔家看看?!?p> 大辮子一甩,匆匆走了。
江平無語,摸摸鼻子,啞然失笑。
口紅吃完飯就都做好了,問了江平的想法,甩給江平兩本冊子,汪玉娘便親自帶人出了島。
江平也沒問,反正想法都給汪玉娘交代了,能特意讓江平多做幾支,作為一幫之主,汪玉娘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能清閑,江平才懶得操心。
至于那兩本什么雙殺刀,奔流訣,江平倒認真翻了翻。
這功法對他而言,也就是掰著指頭數(shù)一和二的難度。
認真翻的意思,就是要表示出我是天才,不但一學就會,還能舉一反三,聞一知十!
然后再遇仙緣,進境一日千里,也就說的通了。
反正黑魚都能甩開酸菜成精當大王,江平也不擔心她們的接受能力。
把兩本功法爛熟于心,又找出幾處差錯優(yōu)化一下,江平立刻上手修煉起來。
有諸天根本氣訣三十二氣法打底,以仙法修武道,這種低端武道功法進境自然是水到渠成,沒幾天就把奔流訣修煉到第七層怒濤洶涌。
名字很響亮,其實大概也就不到一象之力,在這靈氣充裕的世界,可能不夠修士一道黃符轟的,但在這島上,用來應付眼前之事,卻是足夠了。
轉眼,便到了初八。
在江寧府闊綽出手大肆采買的汪玉娘也拉著滿滿一船糧食,藥品和三牲,大張旗鼓回了島。
站在船頭左右打望,直到看見人群后負手靜立的江平,臉上笑容,立刻多了些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