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萬籟俱寂。
兩人抵首而眠,正睡得香甜。
叮一聲輕響,江平心里一動,豁然睜開眼睛。
金鈴預(yù)警?
偏過頭,昏暗燭火下,仿佛一縷濃重烏油,從門縫里如水一般流淌進(jìn)來。
不片刻,在地上匯成好大一灘,翻滾涌動著,向床榻悄然游來。
隔著紗帳,江平也看的分明,那烏油中翻滾著的,正是一個個扭曲怨魂。
魘鬼???
還是個厲鬼?
江平來了興趣。
捏捏汪玉娘腰肉,傳音入密:“娘子,有鬼怪?!?p> 另一只手翻開,掌心化出一顆金鈴。
汪玉娘眼睛倏然睜開,寒芒一閃而逝,挑起眉眼,疑問:哪里?
江平眼珠一轉(zhuǎn),汪玉娘頓時會心,一顆玉拳握了起來,臻首悄然伏上江平胸口,假寐。
地上魘鬼似乎察覺,幽然一頓,動作停滯。
須臾,烏油越加沸騰,有黑煙翻滾而起,一個眼框空洞年輕仕女樣黑影出現(xiàn)在床前。
空洞的眼眶盯向床榻,靜候。
盞茶時間,一晃而過。
黑影再動,無聲飄向床邊,紗簾自動向一邊掀起。
黑影立刻俯身波動,軟化,正想淌上床榻,床上江平睜開了眼睛,客氣招呼:“老鐵,來了。”
下一瞬,汪玉娘從床上暴起,揮拳便擊,拳勢轟然作響。
黑影瞬間大驚,應(yīng)手篷的化作一團(tuán)黑霧,電掣一般就往門口飄去。
叮鈴!
一聲清脆鈴響,一顆金鈴飄在屋中,剎那間金光大作,一閃而逝。
黑霧頓時如遭雷擊,應(yīng)聲淡薄下去,縮作一團(tuán)。
左沖右突,上下亂竄,就是找不到能出屋之地。
再看汪玉娘,眉目含煞,緊盯著黑影,絲毫不顧自己鬢發(fā)凌亂,肚兜松散,邁開玉腿追著黑影,拳拳破空有聲。
江平一看,臥槽!
好風(fēng)景!
頓時不想收那魘鬼了,就托著腮幫視線追隨著汪玉娘身影。
嗯~~~妙哉妙哉!
妙哉妙哉妙哉!
刺激!刺激??!刺激!?。?p> 汪玉娘追了一陣,只覺那黑影陰涼刺骨,滑不留手,根本不吃力,一時竟拿它無可奈何。
心下還奇怪,怎的還不見夫君動作?
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那人正色瞇瞇的盯著自己,一臉癡漢像。
汪玉娘低頭一看,頓時又羞又惱,當(dāng)時就不追了,縱身兩步躍回床榻,揪起軟枕就砸。
江平呵呵笑著也不擋,挨兩下,伸手摟過玉人:“好了好了,外面涼,快進(jìn)來。”
哄是哄,一雙手還忍不住揩油。
汪玉娘還氣,嗔怒:“夫君!作怪也不分個時候!”
“好好好,分時候分時候!”
“放心吧,早控制住了,我這不是想你感受一下厲鬼聲勢么?!?p> 汪玉娘不屑:“哼!殘魂爛煞,有什么聲勢!”
“這等魑魅小鬼,若不是知道夫君厲害,都不需大動干戈,我一口舌尖血,立刻噴殺了它!”
江平就苦笑:“是是是,娘子威武霸氣不解釋?!?p> 心下嗚呼。
麻皮。
這好歹也是一厲鬼,煉氣士不到筑基境,斷不敢隨意煉養(yǎng)操控。
一口舌尖血就噴殺了!
體修啊,就是只修武道,前期也是占便宜!
所以,這就是你對煉氣不甚上心的原因?
畢竟,此方世界,武修至武尊境已能延壽,大概應(yīng)是在十到三十年之間。
見過厲問天,江平已經(jīng)大概看的分明。
這對汪玉娘來說,是實打?qū)嵖梢钥匆姷摹?p> 而仙道,太過虛無縹緲,沒有實證可期?
可是,你就不覺得這屋里多了點兒什么么?
揉揉汪玉娘腦瓜,江平無奈搖頭。
指向屋中梁下憑空懸停的金鈴:“你就不奇怪這是什么?”
汪玉娘霍然反應(yīng)過來,對啊,我就說屋里怎么這么亮堂呢!
疑惑抬頭看向灑著金色輝毫的鈴鐺:“這是……”
“鳳凰金鈴,我給你煉的護(hù)身法寶。”
“現(xiàn)在倒沒什么殺伐手段,只能蕩起些日耀金光護(hù)你身體周全?!?p> “不過,里面我打入了一只鳳凰精魂,等你踏上道途,境界越高,妙用越多?!?p> “你看?!?p> 說著,江平伸手一招,金鈴叮鈴一聲清音作響,鈴身搖動,一只金色鳳影從鈴身中顯化出來,圍著金鈴飛舞一圈,又倏然隱沒,余下陣陣金輝。
汪玉娘一顆心就要化了。
鼻腔里都是酸的。
鳳凰呢!
傳說中的鳳凰!
真正的鳳凰精魂?
汪玉娘其實并不了解鳳凰精魂代表的真正含義,但傳奇故事聽的多了,總知道這是傳說里不出世的神獸。
沒想到,原來不只是傳說。
他,竟為我做了如此之多。
可我,卻是總逆著他的好意。
落個孺人冠服就得意忘形。
汪玉娘又感動又羞愧,埋首江平懷中,嗚咽:“夫君,是玉娘的不是…”
江平就溫柔笑,揉著她的腦瓜:“這有什么不是,武道也是一種修行,屬體修,與氣修,合為性命雙修?!?p> “先修哪個其實沒什么高低優(yōu)劣,只是你現(xiàn)在元陰未失,氣修入門筑基會更容易些而已,談不上什么不是。”
汪玉娘心下卻更加感動。
每晚肌膚相親,鴛鴦交頸,再情濃意蜜,關(guān)鍵處,他總是停了下來,便使些旁的羞人手段,卻從不真要了自己身子,就是為了保我不失處室元陰,盼我入道更容易些。
他這般遷就自己,我卻總是不體諒他心意。
汪玉娘,你可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汪玉娘就嚶嚶嚶:“夫君,玉娘錯了。嚶嚶嚶……”
江平能怎樣?
只能哄啊。
就跟她講:真不是錯,凝練道心也是修行,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基礎(chǔ)修行,所以他才沒有橫加干涉,真談不上錯誤云云……
汪玉娘卻是已經(jīng)陷入了自己情緒,任江平怎么哄,只當(dāng)是愛郎憐惜自己,反而更加自責(zé)。
江平只好繼續(xù)哄……
安悅?cè)囟伎殳偭耍?p> 頭頂一只金鈴,宛若一顆煌煌巨日懸在頭頂,每一點金輝,落在她身上,都猶如火針攢刺,連神魂都仿似一起灼燒。
而更讓她魂飛膽喪的是,那金鈴,竟封了只鳳凰精魂?。???
真特娘有鳳凰精魂?
??艘磺嘘幑硇吧返镍P凰精魂?
我特娘這是惹了個什么怪物???
圣母都遭不住這樣手段!
那鳳凰精魂飛出的一剎那,她感覺自己這鬼身差點就被消融干凈,數(shù)里外暗室中本身都一口鮮血嘔了出來,頃刻間元氣大傷。
她想跑。
可是這屋子上下左右轉(zhuǎn)了個遍,硬是找不出丁點兒縫隙。
顯然,是被那怪物施了法術(shù)禁錮。
可既然困住我了,你快來逼問拷打我啊!
你們特娘的在那兒談情說愛算個怎么回事?
鬼身開始昏昏沉沉,本體也是煩惡欲嘔,實在忍不住,哇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
安悅?cè)卣嬗X得自己要崩潰了。
什么也不敢再想了,再想就來不及了。
一咬牙,黑霧豁然鉆入八仙桌下化成人形五體投地,凄聲哀求:“求仙尊饒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