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哆——!”兩日后的清早,有人敲響了院門,沈言坐于床上,便聽門口傳來吳伯的聲音,“沈先生,沈先生……您起了么?”
“是吳伯啊,可有何事?”沈言推開房門,走到院子中,見吳伯在院門處候著,滿臉喜色。
“沈先生,您忘了?今日是小公子的滿月宴啊,夫子邀您去府上參席,又知您不識路,特讓我一早候著,看您幾時出發(fā)?!?p> 沈言一拍腦袋,恍然道:“喔,對對對,今日要喝百忍的滿月酒?!?p> 說罷雙手往身子處摸了摸,才發(fā)覺自己不曾準備禮物,身上亦無什么合適的東西,便不由問道:“吳伯,可知今日去夫子府上的賓客有哪些?”
吳伯想了想,道:“之前與先生聚過的幾位大人和家眷肯定是都要來的,縣守……自也是要來的,余者,聽說邀請了周府的老爺,但周府老爺臥病在床,所以是周府夫人與周家的公子前來,還有一些人,比如百草堂主事的老堂主,一些縣城里有頭有臉,與夫子交好的人物,想必都會來吧。”
“那倒是熱鬧?!鄙蜓缘兔夹χ?,心中卻暗暗說道,好家伙,這是將那半個月后主要參與的人物都聚齊了。
張夫子,你當真只是個普通的俗世夫子么?
“這樣吧,吳伯,眼下不過是辰時,待我休整一番,過半個來時辰,再出發(fā),如何?”
“自然聽憑先生,那老頭我就不打擾了?!眳遣昧藴市?,便躬身退下。
沈言等其人身影消失在院外,方才若有所思地走到槐樹旁,盤膝坐下。
“槐伯,你在此生活數(shù)百年,可知張夫子……罷了,你往時不曾生靈,想必不會清楚。”
“沙沙——!”槐樹作響,似有無奈,似有自責。
沈言搖頭笑道:“倒也不必如此,雖說你開靈智有我?guī)追止?,但這些日子你予我的靈木也足以抵消那微不足道的恩惠了。”
沈言說罷,便想起槐樹里頭還有位愛慕張夫子極深的女鬼馮玉蓮,不禁問道:“倒是忘了,馮姑娘近來安好?”
半晌,才聽馮玉蓮清冷的聲音響起:“勞煩真人掛念,近日修身養(yǎng)性,心頭戾氣去了不少。”
“不解心中之結,是不可能戾氣消無的,”沈言搖搖頭,“而今有個難得的契機,小百忍滿月宴,張夫子與縣守都在,姑娘……可愿隨我同去,了結這樁塵事?”
“刺——!”一股陰寒而兇厲的氣息猛地自槐樹體內洶涌而出,下一刻,不等沈言反應,槐樹身上陡地暈起點點青綠色的光絲,光絲朝內一緊,那道引人不適的氣息便被壓了下去。
“呵呵……真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馮玉蓮寒聲說道。
沈言搖了搖頭:“并非如你想的那般,而是……我欲為你換一個居所長住,如此,才有機會脫了這鬼身,不過在此之前,還需消了你的心頭戾氣?!?p> “換個居所?真人肯放小女子出來?”
“倒也不是,總之,姑娘可愿一往?”
“……我此際出去,宴席上皆是身有功名的文人,兼之那城隍會感應到……”
“這些都不是問題。”沈言淡淡說道。
良久,便聽得一聲低言:“那小女子便遵真人法令。”
“善。”
沈言說罷,便一手貼住槐樹樹身,雙目神光蘊起,遙遙感應至玉梁山中那柄隱匿氣機的木劍。
此際,木劍仍藏于水瀑底下的散木叢中,氣機祥和。
以濁青術震蕩四周,亦不曾發(fā)現(xiàn)任何威脅。
這黑蛟倒是好沒耐心,這么點時日,便離開了?沈言心中暗道,于是起咒言道:“敕令,奔雷,劍來!”
“唰——!”不過片刻功夫,天外便有了感應,一道飛劍隱含風雷,化作神光竄入院中。
因是濁青之法的緣故,并無氣機留痕,自不可能被有心人見到。
沈言雙手攤平,就見這柄木劍在槐樹周身兜轉幾圈后,飛至胸前,而后緩緩下落,懸浮于距雙手一寸左右的上空。
此際,木劍已不復先頭那簡樸的造型,劍身銀白,一如白蛟龍骨,而其上色澤光暈又隱隱呈現(xiàn)出紫青二色。
雙刃無鋒,卻鋒芒逼人,兩面各刻著一道細密的法紋,當是那黑蛟煉化時所渡進去的祭煉神通。
至于劍柄處上下左右各刻著的似符篆般的標識,沈言心神一探,已是知曉其意,乃風雨雷電四字。
這當不是黑蛟的功勞,而是巧合天成。
最后,就是不曾完全融入劍柄,半露著的一枚晶瑩剔透,散發(fā)著銀白色光輝的龍珠。
“雖只是八分的造化,還未盡全功,但也是我的大機緣了?!鄙蜓陨焓謸崦^木劍,就見劍身微微輕顫。
這非是此劍已然生靈,而是濁青術下,氣機交融所引發(fā)的共鳴。
如此,無須滴血或是祭煉,這柄劍便已是沈言之物,誰來也別想奪走了。
“嗡——!”沈言手提劍柄,忽然一指上空,立時便響起一道晴天霹靂,驚得四周行人四處張望。
“好法劍,好法劍!”沈言哈哈大笑,劍身倒提著收回。
他非是劍修,亦不打算走那般路子,故木劍生靈不如木劍衍法。眼下的木劍,與他氣機相通,幾有言出法隨之能,當真是一大助力。
到此,他總算心頭底氣十足,即便踏入仙道不過月余,憑著這一身神異,自創(chuàng)法門,以及仙劍傍身,這青陽縣,也已無虞。
只是,如此仙劍,背著是不是太過顯眼,沈言以周身濁氣蘊養(yǎng)劍身,不由想到這個問題。
而便在此際,他就看到手中的四尺劍忽然開始急劇地縮小,到最后,竟縮成兩寸左右的小劍,玲瓏剔透,小巧雅致。
“竟得了真龍大小如意的神通?!鄙蜓圆挥上残斡谏@可當真是意外之喜。
他于是將這法劍置于袖中。
隨即對槐樹說道:“槐伯,將馮姑娘放出來吧。”
話音剛落,平地掀起一道風波,陽光之下,有詭異的樹影散開團起的枝椏,從中捧出一道嬌柔的女身。
只見其人清妝淡雅,楚楚動人。
便是多日不見的馮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