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擊殺
商會之夜，商會開幕的第一天是集體觀賞，整個大戲院周邊燈火通明，已成了名副其實的不夜之城。戲院外也不知道停了多少豪車，來往其間的都是些名流貴人。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戲院的幕布后，偷偷看著外面的情況。果真如雷碧春所說，觀眾席基本全都坐滿了。只有第一排居中預留席的客人還沒有來，席位上掛著的名牌是“警察局長王成”。
這時，雷地寶已經入場，和眾人招呼寒暄。我閃身回到后臺，這邊已是忙得炸開了鍋。我對于后臺之事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什么忙。只是徑直走到上海名角，雷地寶的二姨太“周子冬”的妝房，敲了敲門。里面立刻傳來周子冬的聲音：“誰？”
“我?！?p> “進來吧?！蔽彝崎_門時，周子冬已經基本化完了妝，只是臉上還帶著擔憂的神色，問道：“你不去陪大小姐，找我何事？”
我低聲道：“周先生，小的想請您幫個忙?！?p> 這周子冬本是上海灘的名角花旦，年輕漂亮，還心地善里，卻被雷地寶死纏來打，外加威脅她爹娘，才迫不得已嫁給了雷地寶做了二太太，年紀和雷碧春相仿，不過雷碧春和這個小媽關系處的也是極好，所以對我也頗為尊敬。商會這種大型演出，必是周子冬被雷地寶要求來出演，若是周子冬自己恐怕也不情愿給這些個黑心商人唱上那么一小段！
“哦？我怎么幫你啊？碧春還幫不上你嗎？”周子冬道。
“二奶奶，小的有個表哥十分喜歡唱戲，只是他的戲班子名氣不大，沒能拿到雷老板的邀請函，知道我在雷府上工，也知道二奶奶是名震上海灘的名角，特意托小的來，想給二奶奶搭戲，知道二奶奶久未登臺，身邊的會唱戲的武生恐怕也走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二奶奶....”我說清了來找周子冬的原由。
周子冬想了想后，我成角之前也是四處想給人家名角搭戲，怎奈那個時候沒有這個機會，我能理解一個愛戲之人的那份癡情，正好我的班底也是走的走，散的散，那你就安排一下吧！其實這些都是薛金羽教我說的，這個薛金羽對周子冬還真是了如指掌！
我見周子冬沒有懷疑什么，于是走向戲院后臺，偷偷向下望去。見十幾名警察簇擁著警察副局長徐錫錠走了進來。我之前覺得這徐錫錠簡直沒譜，竟然連雷地寶的女兒雷碧春都敢調戲，當真是色膽包天至極。后來我才知道：這徐錫錠真正身份不僅僅是一個警察副局長而已。早在七八年前，他就已經是陸軍中將兼江蘇警務處長，自己還開設了一個公司叫三豐貿易公司，明面做得都是合法的買賣，暗中干的卻也是販毒的勾當。除此之外，徐錫錠手下還有七千名警察部隊可供調遣。全上海二萬名警察，除了王成之外，也就只有他能夠調動這么多人，就連王成見他也要謙讓幾分，如此勢力，便是放眼整個上海也說得上是只手遮天，也怪不得他如此肆無忌憚。
此時，徐錫錠已經入席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只是名牌上寫著王成兩個字，并和旁邊的雷地寶、楊守才等人寒暄問好，而雷凡、熊立、等人則坐在二樓的位置上，和周圍的人寒暄著。看起來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得進行著，全然沒有任何紕漏。然而……我忽然看到一個龐大的人影混跡到二樓的觀眾之中。本來我不應該注意到他的，但這人的外貌實在扎眼，我一眼就認出他是自己的兄弟——韓江南。仔細看時，那五和賈六也在他身畔。
這徐錫錠本來沒在邀請之列，只是我問了一下雷碧春，說是局長王成臨時有事公干，所以派來徐錫錠來應付一下。
正納悶間，一陣清脆的鼓聲忽然響了起來，臺下的觀眾席立刻隨之沸騰。我也算聽過戲的人，知道這是開場的前奏，便放開幕布，不再觀瞧。隨著鑼鼓聲愈演愈烈，幾名化好妝的配戲演員開始登臺表演。卻都是些閃騰挪躍、舞馬長槍的花式開場，翻跟頭、?；?，刀劍齊舞之下，花臉開腔震場……
周子冬站在后臺候場，久不登臺的她一時竟開始緊張起來。我默默注視注視著舞臺下的情況，心中忐忑不已。雖然看起來一切盡在掌握，萬無一失。但是，還是有兩件事超出了我的預想和掌握。
首先，我不知道韓江南三人到二樓去是為哪般。這三人既非戲迷，也非邀請，怎么混進來的，如此貿然出現確實有點耐人尋味。還有一個最為頭疼的問題是登臺唱戲的薛金羽。堂堂一個斧頭幫幫主，連雷地寶和楊守才都要懼他三分的人物，為何卻偏偏有這種愛好，一定要與周子冬這個戲子同臺演出？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這里，我已經開始擔憂起來，害怕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憑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控制。
這時，臺上的開場表演已經到了高潮。一名武生連續(xù)倒翻了十幾個跟頭，最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舞臺中央，引得臺下一陣轟然叫好。我定睛一看，那武生正是薛金羽假扮的。然而由于面妝過濃，除預先知道他身份的我和斧頭幫眾外，全場無一人認出這武生就是號稱“民國第一殺手”的斧頭幫幫主薛金羽。
想起“民國第一殺手”這個名號，我不由得全身一震，暗罵自己糊涂。至此，我已隱隱猜到薛金羽今天的圖謀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誰，要不要阻止他呢？
不！根本不可能。以薛金羽的武功和手段，我但有任何舉動，肯定都要血濺當場。到時候救不出張雪不說，恐怕自己的小命也要搭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那就任由薛金羽隨便殺人？
有何不可？薛金羽又不是要殺我（要殺早就殺了）。不管今天是誰死了，都跟我沒有任何關聯。何況這些人多半為富不仁，惡貫滿盈，其實也早就該死了。既然江淮大俠要替天行道，我也就沒有伸手阻攔的必要，好好看熱鬧吧。
想到這里，我反倒釋然了，心中所想的都是事發(fā)后的脫身辦法。
這時，臺上的薛金羽瞄了眼第一排中央的徐錫錠。卻從旁人手里接過一把明晃晃的花槍，當場耍了起來。
之前我只見過薛金羽輕功過人，此刻看到他耍槍時，卻不由得一陣駭然。那一把長槍在薛金羽手里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掄轉時只見槍影，狂舞間棍走龍蛇。讓人根本看不清哪里是槍尖，哪里是槍尾。隨著鼓點越來越快，臺上薛金羽的花槍也越舞越快。臺下觀眾雖然頗多見多識廣之輩，但也沒幾人見過如此精彩的花槍表演。一時間掌聲、喝彩聲接連不斷，就連徐錫錠和雷地寶也都不住點頭。
這時，周子冬已經來到舞臺側面，即將登臺。雷凡和熊立正端坐前排二樓，出神地看著臺上表演。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有兩人正不知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正是韓江南和那五。我眼見韓江南從懷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頓時大驚失色。
那五用魁梧的身體擋在韓江南前面，韓江南則趁機舉起手槍，瞄準楊守才所在的位置……
上，隨著最后一聲鼓聲落下。薛金羽轉身面向觀眾，手里像握著標槍一樣，一個箭步沖到臺前。就在所有人都沒猝不及防的瞬間，長槍“咻”的一下應聲飛出，像一條銀線般直取徐錫錠胸口。
徐錫錠正專心欣賞表演，耐心等待著主角周子冬登臺，全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樣一個當口將矛頭對準他。眼看那武生持槍奔過來時，徐錫錠也只以為他是要在下場前最后亮相。等到明晃晃的槍尖刺穿胸口，徐錫錠才知道他的目標是自己，卻為時已晚。長槍透胸而入，將徐錫錠直挺挺地釘在凳子上，鮮血濺了雷地寶滿臉。
可憐這位替人應酬的副局長，臨死前連正角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頃刻暴斃當場。
后排的女看客當即尖叫：“殺人啦！”
這一聲出來，在場的觀眾無不驚慌失措，紛紛作鳥獸散，逃離現場。二樓臺上的雷家弟子也回過身來，各自護住雷凡、熊立。韓江南和那五眼見七八名身高體壯的保鏢擋在面前，知道今日動手再難成功，只得把手槍又藏了起來。
徐錫錠的警衛(wèi)們紛紛拔槍射向舞臺，薛金羽卻像燕子般輕巧翻騰，警衛(wèi)們連開了十幾槍都沒能打到他。然而舞臺上的其他幾名演員卻遭了秧，紛紛中彈倒地。與此同時，幾名假扮戲子的演員也各自掏出手槍，與臺下的警衛(wèi)對射起來。
幾名雷家弟子見勢不妙，連忙也護住雷地寶向外撤離。周子冬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癱軟在臺邊?；靵y中，我拉起周子冬就往后臺走。
舞臺下，警察、雷家弟子與臺上的幾名斧頭幫弟子展開混戰(zhàn)。薛金羽像鬼魅一般穿梭來去，眨眼間又擊倒兩名警察。然而在槍林彈雨之中，他的腳步卻沒了最初的敏捷和靈活，愈發(fā)無力鈍滯，明然是受了槍傷。
一名斧頭幫弟子眼見薛金羽身陷槍口，毫不猶豫地擋在薛金羽面前，大喊：“幫主，快走！”話音未落，身上連中幾槍，趴倒在地，眼見不活了。
薛金羽邊殺邊退，在眾目睽睽之下躲入后臺，頃刻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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