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這天,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Z城機場外,一輛大巴車停在這里。剛剛落地的一趟航班,已經有一位乘客出現了疑似癥狀。隨著疫情的發(fā)展,有了新的防控方案。根據要求,本市報告的疑似病例要集中到隔離地點。
身穿全套隔離服的工作人員接走了這位疑似病人,大巴車緩緩開出機場,穿行在風雪中。
拉著行李箱的黃薇剛剛從機場走出,她飛的是另一趟航班。
后面跟過來的幾位同事,她們均是Z城航空的空姐。
“也好,上班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能休息這么多天?!睅讉€同事都這么說。
從今天開始,機場將暫時封閉,進出港航班都受控。飛機不飛了,也就代表著她們都要休息了。
有個同事的老公來接她,她跟大家揮揮手,高高興興地坐車回去了。
不一會兒,另一個同事的男朋友也開車來接,又先走了。
只剩同事海菲和黃薇在等車。
“黃薇姐,趁著這段時間能不飛了,是不是該好好要個孩子了?”海菲問她。
黃薇微微一笑,“他沒空?!?p> 海菲這才想起,“對哦,你老公是醫(yī)生。那他這段時間應該更忙吧?”
“嗯?!秉S薇輕輕答道。
市里的交通已經停了,通勤車也取消了。她們倆并不知道,一直站在那里等著。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挺冷的。
“糟糕,車不來了?!焙7瓶吹焦ぷ魅豪锏耐ㄖ?。
“什么?”黃薇還不知道群里發(fā)了什么。
“你看群消息?!焙7茖λf。
黃薇剛看了一眼群消息,還沒拉到那條通知,突然就被海菲拽著,“你看,那不是的士嗎?我們打的回去吧?!?p> 海菲趕緊沖著的士招手了。
沒想到的士還真的穩(wěn)穩(wěn)地停在她們面前,把海菲開心得都快蹦起來了。
師傅伸出頭,問道:“你們哪位是黃薇女士?”
黃薇愣了一愣,但不敢認。
海菲年紀比她小了幾歲,平時也是直腸子的人。她看黃薇沒回答,還替她問司機,“你找黃薇干嘛?”
“張醫(yī)生托我來接她?!睅煾嫡f。
黃薇一聽,先打量這位司機師傅,看面相不是壞人。她暫且放下幾分警惕,問:“哪位張醫(yī)生?”
“張一,二院的張醫(yī)生。他說黃薇是他太太,市里交通停了,他擔心太太沒車坐回家?!?p> 海菲正是愛浪漫的年紀,才聽司機師傅這么說,她就高興地拉著黃薇說,“黃薇姐,你看張醫(yī)生對你多好。哇,我好羨慕?!?p> 司機是個聰明人,一下就從她們的對話中,分辨出哪位是黃薇了。
“您是張醫(yī)生的太太吧?”他問。
黃薇鎮(zhèn)定地說,“你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
她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這次張一很快就接電話了,比平常很多時候都要快,就好像是刻意在等她打來似的。
“你怎么這么快接電話?”黃薇驚訝地問。
“我跟同事換了班,特地在等你的電話,怕你不敢上車?!睆堃粶厝岬卣f。
“那你怎么不給我打?”黃薇問。
張一說:“提前讓你知道了,你還會接受我的好意嗎?”
黃薇嘴角微微上揚,他猜得那么準,她竟然無以反駁。
司機師傅很機警,看情況差不多了,馬上下車準備幫她提行李箱。
“張?zhí)?,行李箱我給你放后備箱,行不行?”
黃薇說,“沒事,我自己放就好?!?p> 海菲害怕自己被落下,趕緊也把自己的行李箱放進后備箱。
她們坐上了的士。
“張?zhí)?,咱們是到自然家園吧?”司機笑呵呵地問。
黃薇猶豫了起來。
“黃薇姐,司機問你話呢。”海菲提醒她。
“不去自然家園,去濱湖南路......”她說這話的時候,來了一條新微信。
新微信是張一發(fā)來的,“別去你媽媽家,回我們家。你如果不想見到我,我就先不回來。”
張一實在太了解她,再次被他猜到心思,黃薇不禁笑了笑。
海菲以為她在笑什么,“黃薇姐,怎么了?”
黃薇說,“師傅,去自然家園吧。不過先去金秋小區(qū)吧,送我的同事回去?!?p> 海菲趕緊說,“不,師傅,先送我去美食街?!?p> “去美食街干嘛?”黃薇問她。
“我想去打包一份火鍋?!焙7菩ξ鼗卮?。
這只小饞貓。
“干嘛非得自己去?叫個外賣不就好了?”黃薇問她。
“姐,現在大家都指望著外賣生活呢,騎手又少,我可等不了好幾個小時才給我送到家?!焙7平忉?。
“哦?!?p> 機場在郊區(qū),司機載著她們奔進了市區(qū)。好幾天沒回來了,整座城市變得這么安靜冷清,她們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機卻很感慨,“往年這時候,回鄉(xiāng)過年的已經開始返城了?!?p> 海菲問,“師傅,聽你口音不像本地的?”
“是,我是湖南的。本來想著趁過年出車的司機少,我正好留下來多賺點錢?!彼軣o奈,“哪知碰上疫情了?!?p> “師傅,不能為了賺錢不顧安全呢,這種時候你還是注意點好?!焙7坪眯奶嵝阉?。
師傅大咧咧一笑,“這種時候我不出來,就更沒人出來了。那有需要用車的人,可咋辦好?”
海菲覺得有道理。
“師傅,那你得擔心點。”
“謝謝,你們也多保重?!睅煾嫡f。
黃薇一直側著臉,看著外面空蕩蕩的街道。不知為何,她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緊緊扯住,很難受。她特別怕孤單,所以受不了張一是個忙忙碌碌的醫(yī)生。她原打算不再回那個家,要離開張一。過去,他們爭吵過,互相傷害過。就因為她想逃,他想挽留。
可是在這種時候,看著外面這種不尋常的孤單,她卻騙不了自己,她害怕沒了家。她拿著手機,對著張一的微信頭像,看著看著。
海菲偷偷看了一眼她在干嘛,發(fā)現她原來是在犯花癡。
“喲,張醫(yī)生這么帥啊?”海菲夸道。
她跟黃薇當同事半年了,一次都沒見過張醫(yī)生來接黃薇。
黃薇大大方方地拿著手機給她看,“也沒怎么帥吧?!?p> “比起你,當然不及你好看,你可是空姐。但是這么帥的醫(yī)生,我很少見哦?!焙7普f。
黃薇說:“他剛畢業(yè)的時候,穿上那一身白大褂,簡直帥到發(fā)光。不過這幾年工作辛苦,似乎不那么帥了?!?p> 其實她開始擔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