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得這般近，我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的呼吸聲在耳邊如輕羽滑過。
門外有人輕輕敲了門，又像是被誰呵斥了一下，便又退下去了。待外邊無聲了好一會，我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引得旁邊的人無聲展顏。
他說：“一別多日，沒想到竟能在此處見到你。”
我說：“我此般蒙著面，你又如何知道是我？”
他故意斜開一下視線，挑眉說：“我記得你的眼睛。想必你也知道，你有一雙怎樣的眉眼？”
“想是你在瞎說，若不是我開口說話，你又怎知是我？”
“見你身影，有三分疑似；聽你聲音，有七分猜疑；見你眉目便確定是你?！?p> 聽他如此說來，我的心也像是被清羽拂過，溫柔微癢。
像是梨花樹下問我“為何傷懷”，他現(xiàn)在問我“為何來此？”
此一問像是開始有人與我并肩作戰(zhàn)，眸間一熱便漸漸起了霧氣。我說：“我想救人。”
他的眼里帶上了月光，明亮柔和，說：“我可否能幫你？”
“我需要見這里的媽媽，我要救我的丫鬟珍珠。”我忍了忍呼吸，睜大了眼睛，好消散眼眸中的霧氣。
“我?guī)湍憧珊?？”他的話里有力量，我感覺自己被化了堅強，想要依靠。
“好。”
?
我留在房中，他健步走了出去。像是在等待遠(yuǎn)方傳來喜訊，我心中期待莫名。
不久，便有人推門走進房間來，衣裳一素一艷，透在白紗帳外，是他與那媽媽。
那媽媽見我是剛才闖進雅間卻不是紫霞的人，甚是驚訝。不明所以的她，看了一眼他，只見他點頭示意，那媽媽才轉(zhuǎn)頭來看我。
“這位媽媽，近段時日您此處可有以為叫珍珠的女子被賣了進來？”我急切問道。
媽媽眼神打量著我，說：“你是何人？為何問起此事？”眼神里有些許警惕。
我說：“那女子本是我的好妹妹，卻不想我不在她身邊時，她強遭別人轉(zhuǎn)賣了。聽說是賣到你的煙霞閣，若是媽媽知道，還請告知，必有重謝?！?p> 我從懷里又摸來一張銀票，面額甚是可觀。那媽媽看了看我遞過去的票據(jù)，卻也伸手要接，只是用眼睛考量地地看著我，像是想要看出什么來。
看了好一會，她才說：“我看姑娘身份尊貴，今夜只身屈尊降貴來我秦媽媽的煙霞閣，便是要找這被主家賤賣了的婢女？”
不愧是混這一行的，看人看事自有一番門道，一會便把我的底細(xì)看出了幾分。
“秦媽媽既是得知我身份，又知我的目的，還請行個方便，我想贖回那女子。”我語氣誠懇道。
只見她神色間有些犯難，也不開口。我便有些著急，心里開始胡亂猜想：莫不是......
想到這里，我便要上前追問。
他抓住了我的手，示意我莫慌，便又對那秦媽媽說：“你若是知道那珍珠姑娘在哪，便快快告知，莫要含糊搪塞，故意欺瞞?！敝v到最后一句時，語氣嚴(yán)肅，帶有警告。
秦媽媽聽他聲厲，便有些慌張，有些支支吾吾，遲遲才說出，“那婢女確實一開始賣到了我這里，剛來時哭哭啼啼的。后來倒是不哭了，卻不肯來前邊招待客人，打了也不服軟，我便讓她去服侍紫霞?！?p> “那她現(xiàn)在可是在煙霞姑娘那里？”我忙問道。
“不巧，今日半晌前有人將她贖走了?！?p> “是誰？”我心里同時道一聲“壞了”，要是被壞人買了去，我又該如何救她？
秦媽媽臉色為難，說：“奴家也不知，是一仆從打扮的人來交了贖金”。
“秦媽媽可知是哪個府上的仆從？”若是能知道是哪家的仆從也可在找過去。
她卻擺出慣有的笑臉，說：“這奴家就不知了?！?p> “那仆從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印記可辨別的？”我不可以放棄任何的一點希望。
她像是也在細(xì)想，卻又說：“沒有。奴家這里每日人來人往，就算有又怎能記得清？”
沒有線索，我怕是難再找到珍珠。想到這里，突然感覺到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今日滴水未進，眼前一陣暈眩。
旁邊的手扶了扶我，手上紙張的觸感讓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我上前抓住秦媽媽的衣角，說：“秦媽媽可還留有今日那仆人贖人的票據(jù)？”
“票據(jù)？”秦媽媽一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說：“提到這個，我倒是有些印象，那仆從給的銀票，我倒是收在身上，還沒來得及入了庫房?！闭f著從腰間的荷包里摸了出來。
我欣喜驅(qū)步向前，拿過那票據(jù)一看，是永興票行開的。珍珠說過，這票行開銀票慣會留底做標(biāo)記，以區(qū)分不同的客人的身份。若是拿著這張票據(jù)去票行詢問，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秦媽媽，你確定是這張？”我慎重地再確定一遍。
秦媽媽說：“錯不了?！?p> 我將手上那張更大面額的銀票遞給了秦媽媽，說：“我跟你換?！?p> 秦媽媽聽我這么一說，像是做了一樁大買賣，面露喜色地道了謝，便出去了。
我收好銀票，對著一直站在我身邊的他，說：“我還需要去票號，要先走了。”我點了下頭，轉(zhuǎn)身要走。
他卻上前拉住了我，說：“此時夜已深，票行早就關(guān)門了，恐需要待明日才能去。你此時需要趕快回去休息。”
他舉起手來，修長的手指伸向我的眉間，隔著厘米的距離，在空氣中由中間向左又向右地慢慢劃過。隨著他的指尖，我緊蹙的眉間得以舒展，心里的緊張也緩了許多。
“就是這樣，莫要驚慌，所有的事情，總會解決的?！彼倪@句話，讓我莫名的心安。
是的，所有的事情，總會解決的。
他溫柔地笑了，像是想要把這笑容傳遞給我一般。
“好?！蔽掖鸬?。
?
京城深夜里的雀兒街，兩邊亮起了夜燈。偶爾有巡防走過之外，街上便只有我二人。夜燈將身影投在地面，一長一短，一高一低，并排走著。
此時我心里不免想到了那句：對影成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