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見歐羅巴

　　PS：在閱讀時會發(fā)現(xiàn)有些章節(jié)出現(xiàn)跳章節(jié)情況——比如在閱讀完第二十章后就是二十二章，缺少了二十一章。莫慌正常沒封禁。只是作者認為這幾章與本書情節(jié)內(nèi)容關(guān)系不大，做了刪除處理。

　　“來了？”

　　“來了！這天太冷了！”

　　俄羅斯南部城市克拉斯諾達的一家小酒館里，雖是下午的冷淡期卻依然人滿為患。

　　不少客人堆在前臺，觀看著電視中正在進行實況轉(zhuǎn)播的克拉斯諾達庫班主場對陣FC莫斯科的俄超聯(lián)賽。

　　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涅迪夫臉頰微紅，將酒吧的玻璃門關(guān)上后，顫抖著坐上了酒吧前臺的高板凳。

　　他向酒館的調(diào)酒師要了一大杯扎啤啤酒，并將皺巴巴的一堆十塊五十塊的盧布放在了酒吧的長桌上。

　　涅迪夫把裝滿了扎啤啤酒的巨無霸酒杯端起來，握著玻璃制的杯柄，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卷成一團的絡(luò)腮胡浸在了酒里。

　　冰冷沖下胃后，漸化為暖流溫暖了涅迪夫整個身體。

　　“舒服！比賽進行多少了？”

　　“下半場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0:2暫時落后。局勢不容樂觀?！鄙泶┥钏{色襯衫的金發(fā)白人男子——與涅迪夫相識多年的酒友——剛才才跟他打過招呼的——克拉斯基說。

　　涅迪夫輕晃酒杯，大酒杯中小麥色的啤酒跟著打起了漩渦。

　　他將目光轉(zhuǎn)向電視屏幕：“我們換人情況怎么樣？”

　　“托治受傷了，換上了孫?！笨死够哪抗馊钥粗娨暋?p>　　聽到當家前鋒托治的受傷，涅迪夫不禁搖了搖頭：“那托治可真不幸?！?p>　　但聽到托治后面的那個名字，涅迪夫的眼睛卻又亮了許多：“孫？那個來自中國的天才！”

　　“對，就是那個……你所謂的‘天才’?！笨死够貏e強調(diào)了一下“你所謂的”這幾個字。

　　飲了口他點的蘇格蘭威士忌，杯邊溢出的酒從他嘴巴一直滑進衣服，一絲冰冷沖進了他溫暖的身體。

　　“我覺得我們今天能贏，孫上次的遠射差幾英寸就進了！”涅迪夫信誓旦旦地道。

　　克拉斯基將頭轉(zhuǎn)過來，淡棕色的雙眼機靈地打量著涅迪夫，嘲諷道：“還記得那個我八十三歲的奶奶都能踢進的空門嗎？”

　　“……”涅迪夫欲言又止。

　　比賽轉(zhuǎn)播這時給了場上瘦削的孫亦一個特寫鏡頭：他站在球場上，雙手叉腰，緊張地看著球場邊線。

　　這還是他本賽季出場的第七場比賽。

　　“他在克拉斯諾達庫班并沒有受到重用，可能是上一任主帥博卡莫肖下課的原因，讓他瞬間失寵了。他在本賽季只出場了六場比賽、其中還有五場是替補，他總計的出場時間不達一百八十分鐘！愿孫今天能取得良好的表現(xiàn)，向主帥證明自己?！眱晌唤庹f也談?wù)撈鹆四壳敖o到特寫鏡頭的孫亦。

　　另一位解說：2008年才在喀山紅寶石退役的著名球員——特邀嘉賓米洛舍維奇也有些起勁：“孫只差一點運氣，對陣澤尼特時的那腳鏟射、中央陸軍的左腳推射……”

　　說起來孫亦還真喪失了許多機會。

　　在兩人興致勃勃地談?wù)撝@位來自中國的少年時，皮球卻已經(jīng)丟到了他的面前。

　　孫亦的動作在觀眾眼前無比清晰：胸部停球，皮球落地后左腳扣球，然后立馬向右后轉(zhuǎn)帶球沖刺。

　　強壯的后衛(wèi)格尼趕快跟上，與孫亦進行了一次1v1的對決：他本勢在必得。

　　最終卻在強烈的速度比拼與身體對抗中失速，敗給了那個瘦削的少年，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

　　不過孫亦也沒好到哪里去：他險些在地上滾了兩圈，還是依靠雙手輔助穩(wěn)住平衡，這才繼續(xù)向前沖去。

　　“嘖嘖嘖……”涅迪夫略過孫亦，嘲諷起了格尼。

　　接下來，在右邊路的高速盤帶中，孫亦一人吸引了三名防守隊員，拉著三人一口氣跑到球門線。

　　在三名球員的緊逼下，他在角球點停下了，在稍微觀察后，幾乎完全憑意念的貼地傳中，竟穿了老兵奧科隆科沃的小門。

　　完成傳中后，他立馬朝禁區(qū)沖刺過去，一邊還仔細地觀察著比賽實況，望伺機撿漏。

　　此時禁區(qū)內(nèi)已經(jīng)扎起了人堆，這球毫無懸念的被后防球員一腳鏟出了底線。

　　“這不是一腳好的傳中。他傳得太倉促了，如果可以再帶幾步球，并且多加觀察的話，我覺得他這球會踢得更好。”米洛舍維奇說。

　　庫班的任意球大師迪利索夫已經(jīng)抱起足球沖到角球弧，準備發(fā)這個角球。

　　聽到刺耳的哨響后他就立馬向前沖去，并用慣用腳左腳大腳傳中。

　　鷹揚虎視，與此同時身高有191cm的強壯中衛(wèi)迪希奧耶夫從人群中高高躍起，他的雙手把所有防守球員都給擋到了身邊。

　　漂亮的頭槌將球送入了球門！

　　“GOAL！?。　彪S著解說員的歡呼聲，所有坐在酒館里看球的客人“嗖”地都站了起來，在空調(diào)的作用下脫掉外套，在吼叫聲中，玻璃酒杯碰撞發(fā)出的響聲也不絕于耳。

　　電視中，迪希奧耶夫圍著角旗桿快速繞圈奔跑，作為后衛(wèi)的他能夠獲得進球?qū)崒俸币姡?p>　　沉悶已久的酒館終于熱鬧起來。

　　“2:1！這是一記漂亮的進球！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塞爾吉奧·拉莫斯的影子！”米洛舍維奇忘了解說員應(yīng)有的中立立場，興奮地喊道，亦代表了所有酒館里的球迷。

　　“我就說我們能贏吧！”涅迪夫拍拍克拉斯基的肩膀，三十二歲的他像個小孩一樣。

　　球迷們的心情還未平息，四分鐘后，同是迪利索夫，他又送出一腳手術(shù)刀前塞球，特勞雷在禁區(qū)里獲得單刀機會、一蹴而就，2:2扳平比分！

　　酒館里又陷入了狂歡。

　　又過十分鐘，接到特勞雷的傳球，德拉馬尼在弧頂處面對重重防守、一腳虛晃后選擇爆射，足球正正好勾中球門右上角，庫班完美地實現(xiàn)反超！

　　“德拉馬尼建功了！！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這更是一支奇跡的球隊！”米洛舍維奇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激情。

　　啤酒從酒杯里灑了出來，所有人在混亂中開始了慶祝：他們飲著啤酒，唱起了隊歌，似乎他們已經(jīng)提前獲得了勝利。

　　甚至有不少人脫掉了穿在身上的球衣，赤裸著或肥胖或苗條的上身，將啤酒或威士忌澆在頭上，在淡黃色的燈光下像瘋子般舞蹈。

　　但很快歡呼聲就沒了：比賽第八十七分鐘，迪希奧耶夫一腳后衛(wèi)線上的組織性空傳，后衛(wèi)文杜拉卻出現(xiàn)了失誤——這球從他身邊漏掉了。

　　正位于前場搶球的——在比賽第三十分鐘已經(jīng)收獲了一粒進球的雷布科抓住機會用左腳勾球，又用身體碰撞搶過了皮球，撿漏成功。

　　盡管文杜拉倒地并且向裁判舉起雙手，想要爭取一次后場任意球彌補自己的過錯，但裁判卻示意合理沖撞并沒有吹停比賽：于是雷布科獲得了一次單刀機會。

　　現(xiàn)在，雷布科已經(jīng)沖入了禁區(qū)，只有看門將的表現(xiàn)了。

　　雷布科在禁區(qū)內(nèi)輕推，足球越過門將，緩緩滾入了球門。

　　酒館里又炸了，不過這一次，酒杯被怒摔在地的聲音多起來，鋪天蓋地的唾罵聲遍布了整個酒館——這就是戰(zhàn)斗民族的風格。

　　畫面中給了造成這次致命失誤的文杜拉一個特寫：這就是解說員和記者的風格——永遠抓住比賽的噱頭。

　　“什么？”涅迪夫指著電視中跪倒在地上慚悔的文杜拉罵道，“真不知道球隊主帥怎么搞的，冬窗期就得把文杜拉這個廢物送去非洲！”

　　“送去非洲”已經(jīng)成為了庫班的一個梗，正經(jīng)時用、不正經(jīng)時也用，不論是在球迷界還是在球員界：源自于在本屆聯(lián)賽第一輪時南非籍的球隊主帥在發(fā)布會上的發(fā)言——

　　如果哪位球員已不適合留在歐羅巴，那我們將會把他送去非洲。

　　很快又開球了，場上所有人一下都陷入了慌亂。

　　比賽一直處于僵持狀態(tài)，雙方的攻防大戰(zhàn)遲遲未果，直到第九十四分鐘：迪希奧耶夫在后場一腳解圍來到前場，通過最擅長的速度PK孫亦勉強戰(zhàn)勝了防守他的唯一一名后衛(wèi)，甚至還在慌亂中用挑球過掉了出擊撲救的門將。

　　“我就說他是個天才吧！”涅迪夫在所有人面前炫耀起來。

　　足球從地上彈起，孫亦非常漂亮的一腳大力凌空抽射！

　　這一腳朝足球沖去，似拔山扛鼎；但碰到球時，卻如蜻蜓點水。孫亦的右腳外腳背碰到了向上彈起的球的底部。

　　足球向后旋轉(zhuǎn)，用力過猛的孫亦也倒在地上：這是一個非常低劣的失誤！

　　尖銳的終場哨聲吹破了整場比賽、亦吹破了所有庫班的心。

　　那一刻，整家酒館是安靜的，整個庫班球場也是安靜的。

　　然后，如雷貫耳的罵聲響起，遍布了整個酒館；在叫罵聲下，球迷們手上的礦泉水瓶飛出來，遍布了整個球場。

　　“‘你的’孫要去非洲了，盡管博卡莫肖已經(jīng)下課了?！笨死够擦似沧?，無奈地道。

　　……

　　漫天的礦泉水瓶中，孫亦就已經(jīng)想到：他要離開這支隊伍了。他的失誤葬送了整支球隊的俄超之旅。

　　如果他帶球前進，最后穩(wěn)妥的將球踢進球門；抑或是腳內(nèi)側(cè)的推射，那結(jié)局將全然不一樣。

　　在這一場比賽后，球隊降級加個人失誤的雙重原因，在德轉(zhuǎn)市場上，孫亦的身價一下子從原本就跌得不行的30萬歐元直線墜到了10萬歐元。

　　他開掉了自己的經(jīng)紀人，然后自己來思考轉(zhuǎn)會事務(wù)。

　　——雖然說還有一年合同，但他不至于不要臉的留在俄羅斯接受群眾的辱罵、然后在看臺的板凳上從冬天坐到下一個冬天吧？

　　只有轉(zhuǎn)會這一種選擇：運氣好，還能去南美洲或亞洲，去巴甲、阿甲、K1；運氣差點，就只能去美職聯(lián)一家獨大的北美洲了。

　　……最差，他就只能去非洲、大洋洲了。

　　以他的身敗名裂外加失誤眾多，他是肯定無法立足于歐洲頂級聯(lián)賽的舞臺了——就連次級聯(lián)賽都不能保證；身價猛掉后打道回府去中超，未免也太丟人了點。

　　就是孫亦的學弟：93年出生的石珂，現(xiàn)在在中超的身價都已經(jīng)有了20w歐元，這已經(jīng)是一比二的關(guān)系了。——這就是孫亦為什么不回中超的原因。

　　果不其然，這場比賽后，于漫天的輿論中，托付著中國足球新希望的孫亦被降級俄甲的庫班火速賣掉了：他差點就去非洲了。

　　不過，盡管南非超級聯(lián)賽的豪門超級競技聯(lián)與球隊主帥商量好了價格，不過半路殺出的J1聯(lián)賽升班馬大阪櫻花卻以5萬歐元的優(yōu)勢和孫亦的明確簽約意向：盡管他并不看好這支球隊，在體檢并辦完一切手續(xù)后雙方在轉(zhuǎn)會合同上簽了字。

　　但大阪櫻花也只給了孫亦兩年的合約與30w歐元的年薪，而且他們只愿意讓孫亦打替補：盡管孫亦有留洋的經(jīng)驗。

　　日本足球的階級要比中國更高：他們手上有那么一大把有留洋成功經(jīng)歷的球員，孫亦對他們來說就很不值一提了。

　　而且因為他們在前鋒線首發(fā)上他們已經(jīng)有了合理的人選、而且他們認為孫亦的體力是個問題。這有點大材小用了。畢竟孫亦沒有祖國力量的加成。

　　不過現(xiàn)在情況危急、大阪櫻花在轉(zhuǎn)會窗即將關(guān)窗之際才給出報價：這樣的白菜價、有留洋記錄的前鋒真的不少了。

　　孫亦不可能拒絕他們：比起被摁在板凳上結(jié)冰，至少在大阪還有球踢——萬一他就用自己的精彩表現(xiàn)打動了主帥呢？

　　總而言之，這場孫亦轉(zhuǎn)會的肥皂劇終于大結(jié)局了。

　　有中國球隊給孫亦遞出了報價：比如目前的中超豪門上海申花。

　　他們對孫亦給出了40w歐元的年薪、并且還有5年的合約，以及主力的保證。

　　但他們卻被孫亦拒絕了。

　　回到祖國打主力固然完美，但面對的輿論壓力也是不可阻擋的：就比如曾經(jīng)留洋曼聯(lián)的董芳卓，在2008回國踢球后，那時面對了多大的輿論？

　　孫亦沒這么大的面子。

　　與其回國后遭受隊友們的議論、被另眼相看，又要被球迷辱罵……

　　孫亦寧愿踢不上主力，也不想回國踢球。

　　而且——回國之后孫亦得到的磨煉更小——他還想要重返歐洲。盡管這可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這次轉(zhuǎn)會后的輿論壓力也很大，回國的話更可見一斑了：現(xiàn)在大阪櫻花俱樂部的主帥就已經(jīng)被所有庫班鐵粉稱頌為“傻子”“神經(jīng)病”一類的人物了：這些黑粉就想孫亦去非洲。

　　一月三十日傍晚五點，太陽即將從西邊落下，在庫班的公寓收拾好所有行李后，已經(jīng)歸屬于大阪櫻花的孫亦即刻就去到了機場。

　　瘦高的他嘴上戴口罩，腦袋上扣著鴨舌帽，從克拉斯諾達機場，登上了前往日本大阪的、將在莫斯科和東京中轉(zhuǎn)的洲際航班。

　　登機前，他在ins上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用的是幾乎一年都沒有使用過的中文：再見歐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