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切照舊。
三人還是呼呼大睡,不過這一次睡了很短時間,就都醒了過來。
畢竟昨晚云老頭離他們有些距離。
不過在他們退房時,老掌柜的一臉委屈的說道:“客官,要是您三位下次來,本店歡迎??刹灰獛线@老人家了好不好,一整晚呀,你看把我這客人吵的,就沒幾個人睡得好?!?p> 方展三人都無奈的點了點頭。
對于云老頭的鼾聲,三人雖然無法容忍,但上了船,看到云老頭靠在船幫,打著盹,腦袋里插著那把金光閃閃的短劍,三人都不禁心底有些酸楚,又會覺得這老頭確是有些可憐。
云老頭靠在那里很長時間,終于緩緩醒來。
看了看三人,似乎一臉的迷茫。
方展靠過去,微笑著問道:“老爺子,這一覺睡得可好?”
云老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方展一呆,繼而笑了笑:“老爺子是從哪里來?”
云老頭在這一刻,無論神態(tài)還是表情,似乎完全換了個人。
他看了看李玄衣,又看了看尚可,最后目光停在方展臉上。
嘴角微微一動,笑著說道:“從沙漠里來。”
“要到哪里去?”
云老頭回頭看著江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瓊華州?!?p> “老爺子頭上的劍,是怎么回事?”
云老頭還是看著江水,沒精打采的說道:“被人插的。”
方展急問:“被什么人?”
云老頭緩緩回頭,笑了笑:“惡人!”
方展強自壓下心底的緊張,繼續(xù)問道:“惡人是誰?”
云老頭迷茫的看了看周邊,搖了搖頭:“記不得了?!?p> 方展立刻一臉失望,又問道:“老爺子可是住在蒲嶺?”
云老頭眼睛緊緊的瞇在一起,繼而微微晃了晃頭:“不知道,好像很熟悉?!?p> 方展低頭,想了很久,突然看向李玄衣:“玄衣,把你前天打出的那一掌再打一次?!?p> 李玄衣見他一臉鄭重,沒有問什么,站起身,微一凝神,身周激起一團氣流,向著江面一掌拍出。
前方江面上轟然激起洶涌的浪潮。層層疊疊,像是遭遇了颶風。
方展立刻回身,看著云老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老爺子可認得這一掌?”
云老頭看了看激起的洶涌浪潮,閉上眼睛說道:“火候差些,不過丫頭這個年紀已經(jīng)很好了?!?p> 方展急問:“這是什么掌法?”
李玄衣也在緊緊盯著他,尚可更是湊到一旁。
云老頭緩緩說道:“這是“曼羅修身紅葉手”里的一記“葉落知秋”?!?p> 三人同時呆住。
方展又道:“老爺子從何處得知這掌法的?或是老爺子也會?”
“這是女人修煉的掌法,是啊,是誰呢,是哪個女人練過的?”
方展把頭靠的更近,一字字的問道:“老爺子去瓊華州做什么?”
云老頭緩緩低頭,雙手抱著,突然大聲道:“我記不起呀!我記不起呀!”
聲音里盡是悲涼之意。
方展三人呆在那里,一時間不知所措。
卻見云老頭緩緩放下雙手,搖了搖頭:“睡覺!”
說完把頭一歪,靠在船幫上,一會兒鼾聲如雷。
三人相互看了看,李玄衣湊到方展身邊,心事重重的說道:“這云老頭可不是一般的不簡單?!?p> 方展看著她,笑了笑:“怎么個不簡單,說說看。”
李玄衣眨眨眼:“我?guī)煾父艺f過,這世間會這掌法的人,加上我?guī)煾?,沒有第三個。云老頭一語道破,太讓人難以相信了?!?p> 尚可低聲道:“腦袋里插著一把劍還沒死的人,能簡單嗎?”
方展轉(zhuǎn)身看了看云老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事情,帶著滿足的笑容,睡得很香,很愜意。
后面?zhèn)鱽砝嫌陬^驚呼的聲音:“我的乖乖,姑娘,你是神仙吧!”
傍晚時分,老于頭靠岸,還是一如既往,就在船上歇息。
方展三人可委實有些作難,帶著云老頭吧,就怕這一夜又沒個安生,搞不好一夜都得全軍覆沒。不帶著吧,云老頭一臉殷勤迫切的討好著,就差沒給磕頭作揖了。
三人硬著頭皮。帶!
就在準備踏上岸邊的時候,三人看到停泊在另一邊有一艘從未見過的豪華到極致的雙層船。因為實在太過扎眼,不禁都多看了幾眼。
云老頭很能吃,胃口特別好。這跟他的年齡一點也不符。坐在那里再一次把三人給吃愣了。
因為多了些意外的收入,方展三人的菜色也就跟著上來了。
李玄衣掌控著經(jīng)濟命脈,從賣魚后,尚可干脆也把自己剩下的錢都交給了她。
李玄衣花的也很高興,一副千金小姐的做派,只是會招來方展與尚可的偷笑。
客棧共兩層,方展跟掌柜的商量好,給云老頭安排到二層最邊角的客房。
但是他知道,即便如此,恐怕也是等著好戲上演。
可是到了入睡時分,云老頭一直都很安靜。
這反倒讓三人有些意外,躺在床上,依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尚可嘟噥道:“有鼾聲睡不著,沒了鼾聲還是睡不著,這云老頭呦,害人不淺?!?p> 方展兀自也在尋思,就聽李玄衣在敲門:“你們兩個睡下了嗎?我睡不著,咋辦呀!”
二人相視一笑,起身開門。
李玄衣揉著眼睛,嘟噥道:“困也睡不著,你們兩個怎樣?”
方展道:“我可是睡得呼呼的,你沒聽見?”
李玄衣打了他一下:“沒個正經(jīng),一看你就是沒睡?!?p> 三人相互看了看,同時心照不宣的一笑。
方展與尚可重新穿好衣服。李玄衣回到房里,一會兒出來后,已經(jīng)穿戴整齊。
一起來到云老頭房門外,想著叫上云老頭,一起到樓下喝酒,正準備敲門。
就在此時,大地突然轟鳴。三人腳下都在微微顫動。
那是馬蹄聲!
勢如虎,聲如雷。
由遠及近,如天雷滾動,轟隆隆一陣巨響過后,全都停在客棧外邊,戛然而止。
原本要敲門的三人,停在門外,相互看了看,不禁同時下到一樓。剛到一樓,客棧的大門轟的一聲倒飛進去。
三人躲過,定睛看去,只見在客棧門外圍滿了無數(shù)鐵騎。
火把通明,照亮夜空。
大門飛進后,立刻涌進無數(shù)的黑衣人,頭戴面罩,手持強弓硬弩,將整間客棧一樓,頓時圍得水泄不通。
門外還有很多黑衣人,布滿街道兩旁,均持弓弩,列好隊形,已將客棧全部包圍。
方展三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一時間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門外最后走進三人,一個是罕見的如山身軀。一個面黃肌瘦,眼睛像是一雙鼠目。滴溜溜亂轉(zhuǎn),急速的掃視了一周。
另一個豹頭環(huán)眼的中年人居中一站,看著二樓,不急不緩的說道:“腦里生銹一混沌,此劍一拔天門開。我等來拔劍。云老,請現(xiàn)身吧!”
二樓角落里,傳來旱雷一般的鼾聲。
在這人說話的時候,方展三人對視了一眼,相互間點了點頭。
他們主意已定,無論怎樣,斷不會叫人就這樣去拔了云老頭頭上的那把劍。
中年人說完,輕輕一擺頭,說了一個字“上!”
這個字剛一出口,形勢立變!
就見一樓所有進來的持弓弩的黑衣人隊形一陣混亂,所有弓弩在一瞬間,或折斷,或飛出,黑衣人在剎那間全部倒地。
方展與李玄衣還是站在那里。
只是少了一個尚可。
但也只是少了一瞬間,似有黑影一閃,尚可就又回到了二人旁邊。
這一下那中年人立刻臉上吃不住,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怎么回事?”
樓上的鼾聲越來越響,絲毫也沒有受到一樓的影響。
李玄衣一皺眉:“哎呦,怎么又打上呼嚕了,我去叫他,讓他下來喝酒哈?!?p> 不顧任何人驚詫的目光,直奔二樓。
客棧里包括掌柜的在內(nèi),所有人都已知道發(fā)生了巨變,都躲起不敢出來。
僅有開著的兩扇窗也在事起的瞬間嘭的一聲關上。
李玄衣就這樣一步一步,不急不緩,在眾人的目光中,從從容容的走上二樓。
來到門邊,敲了敲門:“云老爺子,下來喝酒唄?!?p> 此時月已中天,月光灑下來,剛好披在李玄衣的身周。加之李玄衣本身就美的不可方物,這樣看上去,更加的如夢似幻,有若月宮仙子一般。
尚可傻傻的看著,方展拿手肘一碰他:“看傻了吧!大黑騾子?!?p> 尚可嘿嘿的一笑:“是好看哈!真好看!”
進來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何時被人這樣輕視過。外面可還有一街的強弓硬弩列在那里。
就這樣被人當成了空氣?他娘的!當真豈有此理!
三人看著滿地一時爬不起來的黑衣人,相互看了看,突然向著尚可與方展發(fā)動攻擊。
但他們剛剛一動,就立刻覺得眼前似有一道黑影,一閃一晃。
而與此同時,似另有一道白光,同時的一閃一晃,瞬間與那道黑影似乎有了幾次的分合。同時一個聲音響起:“還不夠丟人嗎?”
月光下,一道白到無法再白的身影,背負雙手,染著月輝,傲然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