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茂茂連忙穩(wěn)定下爪子，強作鎮(zhèn)定地重新躺下，裝作沒聽見任凌鈞所說的話。
佘予風就更淡定了，面不改色，直接和任凌鈞打招呼，“任老師，被罰了嗎？”
“托你的福，沒被罰?！比瘟桠x笑著回答。
“那就好，恭喜你。”
“所以，剛才在聊什么？”
任凌鈞看著這些小妖怪們圍繞在佘予風身邊，此時滿臉呆滯，有的眼睛中還帶著少許驚慌。
這一瞧就是有事情。
他剛才走進門前一直心里有事，倒沒聽見它們在喧鬧什么。
本來只是無心的一句發(fā)問，看苗茂茂這慌張劇烈的反應，再加上其他小妖怪們藏也藏不住的呆愣驚慌，他開始在意了。
見小妖怪們皆面面相覷，卻一聲不吭，任凌鈞習慣性地把目光投向朱灰灰。
這個總是藏不住話的大灰鼠。
朱灰灰立即撇開目光，看著地面支支吾吾，“我們……我們聊……”
喲，連耿直爽快的朱灰灰都不敢大膽說了？
有趣。
“你們密謀造反嗎？”任凌鈞負起雙手，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有！”朱灰灰立即嚇一跳，“我們絕對沒有在說想殺你！”
苗茂茂氣得胡子都歪了，“朱灰灰，我真該在你剛出生時候就把你吃掉！就你那毛一樣丁點大的腦子，憑什么開靈智??！”
朱灰灰委屈地用一雙爪子互對，“我不會撒謊嘛……”
“苗茂茂，看來是你逼反啊？”任凌鈞笑瞇瞇地把目光投在苗茂茂身上，讓它渾身倒豎汗毛。
“……哼！”苗茂茂不愿服軟，但也不敢出言應是，只冷哼一聲，表示回應。
“也不是逼反?！辟苡栾L語調平靜地把話頭接了過來，“人類和妖怪，始終會走到對立的那一面。不過，任老師，你到時候已經(jīng)妖化的話，就屬于咱們妖族的了，不是人類那一陣營的。
你會幫我們的吧？”
佘予風一雙暗黃色的雙瞳如黑夜中散發(fā)著昏黃微弱的光亮的星辰，直直映射入任凌鈞的眼簾，令任凌鈞有一瞬間的恍惚感。
但他很快調整專注力，將恍惚的神思拉回到清醒境地。
……？
咋回事，這貨還會催眠嗎？
任凌鈞開始集中注意力，聚精會神地低聲回道，“……當然，我現(xiàn)在是你們的老師，以后也會進行妖化，獲得妖力，而我就從屬于妖族一員。
只不過……”
“只不過？”佘予風將他的話頭搶下，“你是覺得，我們剛才談論想殺你，讓你覺得不舒服嗎？你放心，只要你自認是妖族，我們不會再討論這件事。
但是，我們都希望你能清楚，你如果認同自己從屬于妖族，就不能對其他人類心存憐憫?！?p> 哦……難怪找的老師都是盡量找孤家寡人的，要么就是單身、親情友情都比較單薄的作為抓捕人選。
原來是避免老師在人類那邊有太多牽掛啊。
“當然，我孤家寡人的，能有什么牽掛呢?！比瘟桠x回答得很爽快，“只是，你又確定，如果我加入妖族后，其他妖族會對我平等以待嗎？”
朱灰灰愣愣地撓頭，“什么意思？”
“就是像你們對我友善一樣對我?！?p> “肯定會呀！”朱灰灰堅定地點頭，“任老師你這么好，其他妖族也一定會對待你像我們對待你一樣友好的！”
“是嗎？”
任凌鈞笑了一下，將目光落在在閉目假寐的苗茂茂身上，“但是，和我朝夕相處的你們當中，也依舊有堅定要殺我的妖怪存在，你又憑什么覺得，其他沒有和我朝夕相處的妖怪，也會對我友善呢？”
“這個……”
苗茂茂睜開眼睛，狠狠盯著他，“佘予風說得對，如果你真的有心和我們成為同伴，而且還幫著我們殺掉人類，那我們不會再對你動這種想法！”
任凌鈞目光冰冷，“但是，我本來就是會和其他老師一樣，會妖化，會成為妖族，這是擺在你們面前的既成事實。
可你們沒有打算對我攤牌此事，而是一直抱著殺掉我的想法。
如果我今日沒有撞破你們在說什么，如果不是朱灰灰說漏了嘴，你要殺我這個念頭，是絕對不會暴露于我的。
你難道要我一個一個去問每一個妖怪，確定它們是不是有殺我的念頭，然后讓我一個一個去解釋，表達我對妖族的忠心，才能換來我在妖族當中的安穩(wěn)歸屬嗎？”
“那你想怎么樣？”苗茂茂恨恨道，“你是人類！數(shù)千年來一直獵殺我們的人類！不受信任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只要好好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自然就不會被殺啊？”
“我想，我今天必須教你們一句話。”
任凌鈞緩步走上講臺，站得筆直，朝講臺下的小妖怪們淡淡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一個橙子嘗試著混入一堆蘋果里，所以把自己的表皮涂成了蘋果紅，但是蘋果們仍然一眼看出來，它是橙子，不是蘋果，并且要把橙子趕走。
橙子向每一個蘋果解釋，它想成為蘋果，它向往著成為蘋果，它甚至提著自己剝下的同伴的橙子皮來表達自己的忠心。
即使蘋果同意它留下，但在所有蘋果心里，它還是個橙子。
換做是你們，你們會認為，一個橙子改變了外觀，擁有了蘋果的味道，它就不是橙子了嗎？”
小妖怪們已經(jīng)習慣了他這種簡單明了的舉例授課法，馬上就聯(lián)想到一個橙子如何偽裝，仍舊和蘋果不是同一個模樣，于是都搖了搖頭。
“我就是這個橙子。”
任凌鈞頓了頓，面色平靜地繼續(xù)述說，“我在妖族中生存，得到的不可能是對待同族一樣的待遇，我只會不斷受到猜忌，甚至會時時刻刻被討論著要不要干脆殺掉，以絕后患。
就像現(xiàn)在你們在討論殺我一樣?！?p> 苗茂茂“哼”了一聲，“那又如何？非我族類確實其心必異！尤其是你們這些長期迫害妖族的人類！
你就不必多說了，你現(xiàn)在只有兩個立場站，要么和妖族站一起屠殺人類，要么回到你那群可惡的人類里去，被我們屠殺，你自己選??！”
任凌鈞平靜的臉上泛起笑意，“那我就選……人類那邊吧?！?p> 這話一出，全班小妖怪皆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