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墨瀚看著心情頗好的墨晞羽有些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吧?!?p> 墨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隨即又問道:“王爺今日在朝堂上,為何……”
他想不到用什么樣的詞來形容。
張揚,還是狂妄?
王爺明明可以把這件事壓下,雖然其他世家照樣會得知,只不過不會把這件事拿到明面上來說。
王爺承認了這件事,這些世家就有機會到民間散布謠言詆毀王爺?shù)拿暳恕?p> 雖然王爺根本不在乎這些虛名,但他就是有些不平。
“想不通?”墨晞羽嘴角掛著一抹淡笑,“本王只不過拿此事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而已,他們敢密謀,就要有這個勇氣承擔后果?!?p> “這群老狐貍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真以為本王不敢對他們動手了?!?p> 墨瀚皺皺眉。
世家本就視王爺為眼中釘,如此一來仇恨更是上升了一個度,恨不得將王爺除之而后快了。
王爺這不是讓自己本就危險的境地更加危險嗎?
奈何主子自己不把自己的安全不當回事,只能他監(jiān)著那些守衛(wèi)了。
唔……這么久沒給他們松松筋骨,也不知道有沒有懈怠。
于是某人默默地決定回去好好“鍛煉”一下那些人。
“為何皺眉?”墨晞羽笑道,“本王是奸臣,全天下都知道。想殺我的人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p> “王爺不必自貶?!蹦蝗恢币曀难劬?,眼中的光無法忽視。
“最關心這天下的,明明是王爺?!?p> 墨瀚不明白,為何她一定要頂著威脅坐上這個位置。
她是女子,若是尋常人家,她應該身在閨閣之中,有父母的疼愛,平安幸福。
這些本不該由她來承擔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這權利漩渦中全身而退。
“本王不是關心。”墨晞羽斂去笑容,眸中突然寒意襲人,“只是答應了人?!?p> 是的。
她從來就不是心懷天下之人。
相反,這個世界令她厭惡。
墨瀚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墨國偏北方,此時又是深冬之時。前幾日下的大雪鋪在地上,還未化開,天上又是一片巨大的烏云,很快又會有雪花落下。
墨瀚拿出一件狐裘披風,想讓墨晞羽披上。
“不必了。”
墨晞羽又恢復成剛剛的樣子。
“人多眼雜?!?p> 她輕聲道。
墨瀚聞言,又默默地將披風收了起來。
墨晞羽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很厚了,照理來說應該很溫暖。
但她卻永遠感覺不到。
體溫正常,內(nèi)里卻冰冷無比,深入骨髓。
“以后也不需要穿太多了,”墨晞羽看著身上的衣服,“反正都差不多。”
不管怎樣,都一樣。
這么多年,她早該習慣了的。
她不會讓任何弱點暴露。
墨瀚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
“攝政王殿下,陛下請您到太極殿一敘?!?p> 兩人沉默之間,一個公公走到了一個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
“走吧。”
墨晞羽掃了一眼德公公:“煩請公公帶路?!?p> 德公公是當今圣上身邊的老人了,一向很得圣心,最會看人臉色,但卻唯獨摸不透這個十五歲的少年。
幾年前他見到這少年第一眼,就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感。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面對著一個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亡命之徒,但她身上的貴氣卻比起皇上都不遑多讓。
這么多年,他看著她坐在攝政王的位子上,不僅沒有被那些人暗中清除,反而越坐越穩(wěn)。連帶著墨國,實力也非往日可比。
而這個表面無害的少年,雖然為皇室鞠躬盡瘁,但卻并不像其他人一樣對皇室抱有尊敬或敬畏的情感。
換而言之,只要她想,隨時能廢掉皇帝自己登基,順便堵住悠悠眾口。
因此就算她表現(xiàn)得再隨和,他也不敢有什么不恭。
“攝政王說笑了,這是奴才應該做的?!?p> “王爺,請?!?p> 墨晞羽走過他身邊,德公公才敢松了一口氣。
那雙眼睛,僅僅是被盯著,也足以讓人害怕了。
……
太極殿是歷代皇帝的寢宮,當今皇帝墨硯,自然也住在里面。
皇帝病重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太極殿里的氣氛因為此時很是沉悶壓抑。
宮人們還是各司其職,只是心思愈發(fā)活絡,已經(jīng)有不少人托關系離開了。剩下沒離開的,要么是真的忠心耿耿,要么,就是沒那個本事離開。
世態(tài)炎涼。
“攝政王殿下,陛下只召見您一人?!钡鹿戳艘谎勖鏌o表情的墨瀚,最終還是在進門前鼓起勇氣道。
“嗯?!蹦珪動鹜O履_步,對墨瀚道,“你待在門外,本王很快就出來?!?p> “是。”
墨瀚也沒什么異議。
墨晞羽推開門,順便布了道隔音結界。
寢殿內(nèi)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墨晞羽忍不住皺了皺眉。
“呦,這是大限將至了?”
看著龍榻上那個枯瘦的男子,難得的,她起了一絲嘲弄之意。
看看她這名義上的皇叔,風光了一世,這最后的樣子還真是狼狽呢!
嘖嘖。
“羽兒。”
墨硯并沒有生氣,反而親昵地喚她。
墨晞羽走到寢宮里的一張?zhí)茨咀琅?,不客氣地坐下?p> “找本王何事?本王很忙,沒空跟陛下您聊天。”
用詞雖是敬語,但神情語氣卻并不尊敬,甚至不如對剛剛的德公公。
“朕聽說,你昨日抄了丞相府?”
墨硯態(tài)度依舊溫和,像長輩對待頑劣的晚輩。
“不錯?!?p> 墨晞羽輕笑:“怎么,陛下是突然開始愛惜羽毛了,還是覺得本王先斬后奏冒犯了您?”
“你知道朕不會怪罪于你。”
“因為您惹不起本王。”
氣氛突然有些凝重。
“如果沒有本王,墨國還是三國中最弱小的存在,甚至會在陛下病重之時分崩離析?!?p> “看陛下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陛下總是這副長輩的樣子,真以為本王看不出來嗎?”
沉默。
“羽兒,心中可有人選了?”
墨硯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這才是他叫她來的真正目的吧。
墨晞羽把玩著桌上的茶杯,緩緩道:“陛下執(zhí)政期間,精兵簡政,發(fā)展經(jīng)濟,減免百姓賦稅,將國家治理得很好?!?p> “從這點來看,陛下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p> “只是,陛下絕對算不上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