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國帝都的冬日，多是大雪紛飛的天氣。
雪停了幾日，又出了幾日太陽，還沒等雪層融化，便又開始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多。
大雪壓垮了城西百姓的房屋，烏云日日籠罩天空，不停地落雪，幾乎成災(zāi)。
旱災(zāi)，蝗災(zāi)，饑荒，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雪災(zāi)。
墨國最近的確多災(zāi)多難。
天時地利人和，墨晞羽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因為天寒，墨晞羽根本沒什么上朝的打算，大概到了春日到來時，她才會出門。
依照她往年的習(xí)慣，這最后一個月她都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墨晞羽無聊地把奏折看完，就跑出去看雪了。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烏云又遮住了陽光，光線暗著，其實沒什么好看的。
但自從羽國亡國后，她就再也沒有站在外面看過雪景了。
兩年地下的生活，而其余時間她的身體從來都不允許她在這種天氣出去。
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雖然還是有點痛，但比起之前已經(jīng)好多了。
墨晞羽摸了摸纏在手上的項鏈。
這種血色的暖玉的確是個好東西，也不知道墨無罹從哪里弄來的。
只要帶著這個東西，她的疼痛就能減輕許多，比秋巳弄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多了。
墨無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姜湯過來時，墨晞羽搬了條椅子坐在廊中看著外面的雪發(fā)呆。
“皇兄？”他湊過去，漂亮的臉出現(xiàn)在墨晞羽眼前，“來喝點姜湯吧?！?p> 墨晞羽穿得厚厚的，幾乎被包成了粽子。手上還拿著一個小暖爐，白玉般漂亮的手指因為暖爐的關(guān)系有點紅。
墨晞羽轉(zhuǎn)頭去看他。
他的笑容溫軟，語氣很柔很緩。
墨晞羽眨眨眼，上挑的桃花眸褪去了虛假的多情。大腦放空著，沒有若有若無的疏離感，漂亮的臉配上這個表情，頗有些可愛。
她伸出手端過姜湯，然后湊過去聞了聞。
味道有些刺鼻，她不是很喜歡。
現(xiàn)在她身子還算暖和，所以姜湯這種東西，她不太需要。
“我覺得我可以不喝。”
墨晞羽表示，她的口味不允許她喝姜湯。
“不行的皇兄?！蹦珶o罹還是笑吟吟的樣子，但卻絲毫不讓步，“在外面這么久，凍壞了怎么辦？姜湯可以暖暖身子?！?p> 墨晞羽無端感覺到他在威脅自己。
錯覺吧。
小家伙脾氣好得很。
見墨晞羽還是一副抗拒的樣子，墨無罹故意裝出一副要哭的樣子：“姜湯是我熬的，皇兄若是不喜，我拿去倒掉……”
他現(xiàn)在對裝可憐一技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
誰讓墨晞羽就吃這套。
墨無罹想了想，故意把手上燙出的水泡露了出來。
墨晞羽果然注意到了。
她抓住他的手仔細看了看，無奈地嘆氣：“我那里有藥，一會兒拿給你……”
目光落在無辜的姜湯上。
“……我喝就是?！?p> “嗯?！?p> 墨無罹一下就收了表情，看著墨晞羽皺著眉頭一口悶了姜湯。
“皇兄喝慢點，以后還有的?！?p> 墨晞羽差點沒把喝到嘴里的姜湯吐出來。
還有？！
她是真的承受不了??！
以前在羽國的時候，每個季節(jié)都是溫暖如春，哪需要喝這玩意兒？！
一點都習(xí)慣不來！
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忍住了吐出來的欲望，墨晞羽抬頭，原本打算說點什么的，但看著墨無罹干凈的血眸，她又感覺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好?！?p> 墨晞羽感覺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能已經(jīng)扭曲了。
該死的姜湯。
她想吐。
墨晞羽看墨無罹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郁悶地轉(zhuǎn)過頭。
他故意的？
……應(yīng)該也是錯覺。
“王爺！”
墨瀚就在這時回來了。
他身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拍掉，明顯是著急趕回來的。
墨晞羽漂亮的紫眸一下子又恢復(fù)了平常冰冷的溫度。
“何事？”
其實她隱約能猜到一點。
墨晞羽舔了舔牙尖。
等了這么久，終于來了。
墨瀚見墨晞羽沒有支開墨無罹的意思，頓了頓，開口：“屬下去城西巡視了一番，發(fā)現(xiàn)百姓正準備聯(lián)名上書朝廷?！?p> “秋巳下的毒已經(jīng)爆發(fā)了，用了辛家的棉花的制品，內(nèi)里發(fā)黑發(fā)臭，滋生白蛆，根本用不了?！?p> “百姓要聲討辛家?！?p> “屬下覺得，時機已經(jīng)成熟。”
墨瀚從寬袖中拿出一張宣紙展開。
原本鮮紅的顏色已經(jīng)干涸凝固，變得有點黑。
是血書。
墨晞羽像慵懶的貓兒一般瞇了瞇眼，心情頗好地將宣紙拿了過來。
民為國本。
如果運用得好，他們會成為非常好的利刃。
辛家是這么做的，她只不過把他們做的事用同樣的方式還回去。
“通知手下的人，今晚行動?！?p> 墨晞羽笑著把宣紙還給了墨瀚。
“我們?nèi)缌诵良??！?p> “讓他們占著位置的時間夠久了?！?p> 有了這東西，給辛家安個罪名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她這個人，就愛先斬后奏。
“皇兄，我也要去?！?p> 墨無罹開口。
“可以?！?p> 墨晞羽沒有什么可拒絕的。
隨即她笑著道：“屆時看見了什么不該看的，可別嚇哭了?！?p> 墨瀚聞言抽了抽嘴角。
王爺居然還開起玩笑來了。
“我不會?！?p> 墨無罹認真地盯著她，小正經(jīng)的模樣令墨晞羽有點想捏捏他的臉。
忽的，墨無罹笑起來。
白衣的少年，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像光一樣。
有時候墨晞羽會覺得，他在的時候，她一切骯臟的想法都無處安放。
“更何況，皇兄一定會保護我的?！?p> 墨晞羽看著他，感覺心突然就亂了一下。
小家伙總是乖乖巧巧的，特別惹人憐愛。
當初會選擇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張臉。
看在墨硯和墨謹?shù)拿孀由?，她會盡量讓他皇途坦蕩，但她早就想過了，保留一些底牌，屆時才好抽身。
但不知何時起，小家伙就總愛跟著她，做一些她覺得沒必要的事。
偏偏就是他，擾亂了她的心緒，讓她開始舍不得離開。
“是啊。”墨晞羽閉上眼，“我會一直護著你?！?p> 她要護他皇途坦蕩，要守他赤子之心。
所以，辛家必亡。
否則日后，必成憂患。
凰兮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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