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的,墨無罹又被趕出來了。
“皇兄,我去熬藥了。”
“……”
墨無罹端著碗,走過長廊。
昨日大雪已經(jīng)停了,卻是一直未能出現(xiàn)太陽,而融雪的這段時間,總是最冷的時候。
墨無罹把藥汁全倒在了廊外,看著黑色的藥汁逐漸浸染了潔白的積雪。
也許厚厚的雪層下面,真的藏有許多小生機。
只不過依照他的記憶,這些東西都不會活下來。
前世,墨國有一場非常突然的倒春寒,幾乎沒有任何預(yù)兆,導(dǎo)致了一部分百姓被凍死。
前世沒有他們插手辛家的事,在那場倒春寒中雖然死了很多人,但因為棉花正常供應(yīng),大多數(shù)人也能擠出閑錢購買,墨國實際上的死亡人數(shù)其實還沒有那年其他災(zāi)害的死亡人數(shù)多。
然而這次不一樣了。
棉花供應(yīng)斷了,而皇兄之前就已經(jīng)拿出了大量的棉花,如今肯定所剩無幾。
世家大多冷血,不會那么善良地出手援助。
因此這次墨國的死傷人數(shù),可能會翻上幾倍。
而皇兄不久前招惹了眾多世家,很可能會成為世家在這次災(zāi)害中的針對對象。
如果被抓到把柄,眾世家極有可能借這個機會反咬一口。
相反的,若是他們利用好這個機會,世家不僅沒有機會禍害皇兄,還可能成就他們。
…………
百姓們估計,等雪完全融化后,冬日便結(jié)束了。
用了許久的棉被內(nèi)里的棉芯幾乎已經(jīng)爛的差不多了,保暖的效果越來越差,不過好在冬日結(jié)束了。
等了多日后,雪層已經(jīng)融化得差不多了。
青石板上濕漉漉的,就等太陽出來把水漬曬干,或者它自然干了。
在眾人的期盼下,太陽出來了。
就像被這么注入了活力,百姓們出門曬太陽,將用了一個冬日的棉被撕開,取出棉芯用來燒火。
一連出了好幾日的太陽,把冬日的寒冷全部驅(qū)散了。
然而河上依然凍得結(jié)實,絲毫沒有解封的跡象。
水井中的水面自然也沒有解封,百姓們只能去河邊把厚厚的冰層鑿開取水。
以前也有過河面解封晚的情況,大家并沒有太多疑心。
畢竟冰層極厚,沒個幾日是不可能解封的。
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下了這么一場大雪,來年或許也會有個好收成。
然而在過了一個星期后,太陽突然就消失了,烏云重新籠罩了天空,開始紛紛揚揚地落雪。
對于墨國而言,只要雪還會下,冬日就還未結(jié)束。
這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大雪再次覆蓋了地面,天氣又再次變得寒冷,甚至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百姓們大多已經(jīng)沒有棉被等防寒物了。
墨國的冬日有著要命的寒冷。
有一些抗寒能力弱的百姓,即使躲在家中升起爐火也沒能抵擋住寒冷的侵蝕,最終死去。
棉花種子剛剛種下,在這次突如其來的倒春寒中又被凍死了不少。棉花稀缺,更是導(dǎo)致墨國上下一片混亂。
墨晞羽不得不在這樣的天氣上朝商議對策,否則不出幾日,墨國會比現(xiàn)在亂上十倍。
“皇兄?!蹦珶o罹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小藥丸,“來吃一顆?!?p> 墨晞羽在馬車上也拿著奏折在看,眉頭緊鎖。
“什么東西?”她放下奏折,裹緊了衣服,“把那邊的暖爐給我一下?!?p> “我新研究出來的,對皇兄的病有好處。”
墨無罹把暖爐塞到她懷里,順便把藥遞到她嘴邊。
墨晞羽張嘴吃下,又重新拿起奏折,喃喃自語:“真是麻煩。”
她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墨無罹傾身上前,摸了摸她的臉。
“不會有事的皇兄?!蹦珶o罹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眉心,“別擔(dān)心。”
墨晞羽煩躁不安的心奇跡般靜了下來。
“嗯?!?p> 馬車很快到了皇宮。
墨晞羽下車時,身體暖暖的,看來是墨無罹的藥起了作用。
“參見攝政王!”
“免禮!”
“攝政王?!币υ氏日玖顺鰜恚俺加惺聠⒆??!?p> “城西百姓的房屋被大雪壓垮了大半,包括之前新建的房屋。百姓無處藏身,死傷無數(shù)?!?p> 墨晞羽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劉侍郎?!?p> 一個官員站出來,低垂著頭,面色蒼白。
“本王記得,當(dāng)初監(jiān)工的人是你?劉侍郎可否給本王一個解釋,為何新建的房屋,依然如此脆弱?”
“臣……”
劉侍郎的腰彎得更厲害,吞吞吐吐地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啟稟王爺?!币υ珜δ珪動鹕磉叺奶O(jiān)使了一個眼色,太監(jiān)立馬拿出一卷宗卷遞給墨晞羽,“臣與秋尚書已對此事進行了嚴查,發(fā)現(xiàn)建造房屋的材料被偷換成了劣質(zhì)材料,而余下的銀子不翼而飛,并未上交?!?p> 姚垣深吸一口氣,也是怒氣滿滿:“敢問劉侍郎,可知此事?”
“臣,臣只負責(zé)監(jiān)工,對于采買一事并未過多詢問……”
劉侍郎抖的像篩子。
姚垣懶得聽他解釋,這件事人證物證俱全,哪是他幾句狡辯便能解決的。
“臣已掌握證據(jù),登記在宗卷后面?!币υ溃俺紤┱埻鯛攪缿??!?p> “自是要嚴懲?!蹦珪動鸱阶诰砗竺婵戳藥籽郏瓣P(guān)入刑獄司,此事交由秋尚書全權(quán)負責(zé),從嚴發(fā)落。”
“是?!?p> 秋巳站出來,朝劉侍郎笑了一下:“來人,拖下去。”
劉侍郎頓時慘白了面色,看向自己的父親。
然而他的父親只是直視前方,連余光都未分給他一點。
他頓時失聲,被侍衛(wèi)架住時,都忘了發(fā)出聲音。
他本是個懦弱的人。
被抬出金鑾殿時,他的父親才像如夢初醒般,看了他一眼。
他朝他露出一個慘笑,而父親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僅僅是一眼。
他作為一個傀儡被家族擺布了三十多年,才換來了這一眼。
朝堂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為他求情。
即使這件事他做了,受益的是家族而非他。
他的家族并未站出來為他說話。
因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攝政王正在氣頭上。
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現(xiàn)今棉花供應(yīng)緊缺,丞相可有解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