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氣?!?p> “太猖狂了。”
“他有幾斤幾兩,當(dāng)我們不知道?”
“可剛才那句‘文章本天成’就很不錯?!?p> “你怎么知道那句詩是他作的?”
“就是,一個多月不見,他還能上了天?”
“這背后啊,指不定有高人指點(diǎn),譬如那個長的特別俊的,人家真是太喜歡他…”
這書生及時住口。
“也可能從縣令處聽來的?!眲e的書生繼續(xù)議論。
“十分可能?!?p> 縣令大才,書生們覺得方才那句十有八九出自縣令之手。
冼魚也不認(rèn)為那句詩出自一讀書就睡覺的謝長安之手。
而且,他向來不放過嘲諷謝長安的機(jī)會。
“呵呵?!彼事暤?,“諸位,別不信,我覺得憑謝公子的詩才,足以蓋住全場?!?p> 眾人安靜下來,納悶的看著冼魚所在的珠簾。
這冼魚怎么為謝長安說話了?
當(dāng)初他們倒一,倒二時,倆人斗得不可開交。
冼魚輕笑,“諸位難道忘了,謝公子的姐姐,當(dāng)初是怎么一詩鎮(zhèn)住我們的?”
“哦?!?p> 眾人恍然,繼而大笑。
敢情冼魚在這兒等著呢。
至于謝長安姐姐鎮(zhèn)全場的詩,他們至今還記著。
一位書生忍不住吟詠出來,“一二三四五,我是母老虎。二四六七八,你是大王八。”
“哈哈?!北娙嗽傩Α?p> 孟小溪作為主人,優(yōu)雅至極,盡量不作出嘲笑之意。
但還是忍不住舉杯,借飲酒之機(jī)掩蓋笑意。
無他,這詩太好笑了。
“你,你們…”
墮了面子的謝長安很氣,卻又無法辯駁。
他只能回過頭,求助于顧白,“老顧,這面子你得幫我掙回來?!?p> 正好,顧白也想知道孟小溪唱《牡丹亭》是什么享受。
于是,他順?biāo)浦邸?p> “你記得把一百兩銀子還我?!?p> 顧白提筆,蘸墨,大筆一揮,又一殘句出現(xiàn)在紙上。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p> 謝長安和李浮游探頭看,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這不是詩,亦不是詞,但讀起來格外的文雅有韻。
殘句意思也簡單:為了找你這位貌美如花,流年似水的眷侶,我把這兒都平白找遍了,哪知道你卻在幽靜的深閨里單獨(dú)神傷。
平鋪直敘,畫面感卻撲面而來。
李浮游和謝長安不知道別人怎么看,反正對于他們而言,這殘句似乎,應(yīng)該,大概還不錯吧。
但蓋全樓什么的,謝長安估計是達(dá)不到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謝長安吹過的牛皮多了去了,只要臉皮厚,不怕牛皮被吹破。
旁邊的侍女因在快活樓,經(jīng)常服侍孟小溪與文人雅士,耳濡目染下還有點(diǎn)鑒賞能力。
只不過,她這會兒也判斷不出這殘句好不好。
因?yàn)樗袅恕?p> 她發(fā)現(xiàn),顧白在認(rèn)真揮筆寫詩時,真的是太好看了。
眉宇之間全是詩。
字也好看,但還不及人好看。
若不是理智殘存,她現(xiàn)在一定撲到他懷里。
顧白往盤子上放筆時,朝她微微一笑,更是讓侍女酥了半個身子。
“你現(xiàn)在可以拿出去,讓孟姑娘看了。”謝長安提醒了侍女三四遍。
“哦,哦。”
侍女醒悟,臉微紅,最后瞥顧白一眼后,羞答答的離開了。
少女懷春總是詩,稚嫩的青澀格外引人。
于是,謝長安問顧白,“老顧,這姑娘看上你了,要不然,你把她收了?”
“滾!”
顧白坐下,重新品嘗酒菜。
勾子代為解答。
“我們公子說了,這些人都是饞他身子,他才不讓這些膚淺之人得逞?!?p> 謝長安聞言,痛心疾首。
“你真是暴殄天物,浪費(fèi)了這一身好皮囊?!?p> 這若是他,現(xiàn)在孫子都快出來了。
外面,侍女滿面桃花,低著頭走到孟小溪身邊,把紙箋遞給她。
書生門見侍女的樣子,不由地腹誹:“謝長安那小子,不會在里面調(diào)戲侍女了吧?”
不怪眾人這么想,誰讓謝長安好色之名在外的。
接到紙箋后,孟小溪先掃一眼,眉頭立刻皺起來。
非詩非詞,倒像是戲詞里的句子。
又不是普通的戲詞。
孟小溪又讀幾遍,只覺口中有了滋味,仔細(xì)揣摩戲詞后,更是不由地癡了。
顧白若知她神情變化,定會理解她。
在前世《紅樓夢》中,林黛玉在聽到這句戲詞時,心動神搖,如醉如癡,站立不住。
孟小溪雖不如林黛玉那般多愁善感,但自幼淪落風(fēng)塵,造就了一顆玲瓏剔透心。
細(xì)品“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字中滋味,韶光倉促,如花美眷終會老去。
這是她無數(shù)次被驚醒的噩夢。
清倌人,沾了個才字,但終究還是以色娛人。
每每想到自己終有一天老去,化不開的孤寂,刻骨的惆悵就涌上心頭。
書生們見孟小溪拿到紙箋以后遲遲不語,不由得心里犯嘀咕。
小溪姑娘有一顆八面玲瓏心,接人待物向來不失禮數(shù)。
現(xiàn)在居然皺眉。
這是不好呢,還是不好呢,還是不好呢?
一書生起哄,“小溪姑娘,念一下,讓我們領(lǐng)教一下謝公子的大作。”
“對,謝公子姐姐如此大才,謝公子想必也是不差的?!?p> 眾人倒上酒,已經(jīng)準(zhǔn)備用謝長安的詩詞殘章佐酒了。
孟小溪回過神,放下紙箋,“不如由我唱出來吧?!?p> 她思緒來襲,忽然有了一段曲子,配這殘句。
書生們驚愕。
孟小溪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撥動琴弦。
曲音如水,間或有清音,恰如蝴蝶在花間飛舞般輕快。
接著,一股惆悵暗底聲,不知不覺的伴著水蔓延在書生們心頭。
正在書生沉浸其中時,只聽孟小溪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曲與心合,詞與境合。
讓識貨的書生們暗道一聲妙。
顧白聽起來,與他前世聽過的大有不同,但別有一番風(fēng)韻。
短短幾句,雖然一詠三嘆,但琴音還是很快停下來。
唯有余音繞梁。
眾人意猶未盡。
謝長安點(diǎn)頭,“詞不錯,曲子更不錯,配在一起,天作之合。”
他問李浮游,“你說,小溪姑娘是不是對我有意思?所以現(xiàn)譜曲,以免直接吟詠出來,太過平淡,讓我尷尬。”
李浮游翻白眼,“你想多了?!?p> 他瞥顧白一眼,“指不定是侍女告訴小溪姑娘,單間里有顧白。”
正神采飛揚(yáng)的謝長安神色一收,回頭瞥顧白一眼,“大爺?shù)模液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