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首卻消魂
瀛洲島，出云城。
雨田一如既往，在城中唯一的一家醫(yī)館內(nèi)坐診。
煙竹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雨田看到她的模樣，便是一愣。
她紫衣飄飄，衛(wèi)鬢楚腰，本來極其美麗，偏偏全身籠罩著一層慘綠的光芒，分外詭異。
“我中毒了?！彼龑⒂沂稚斓接晏锩媲埃院喴赓W。
雨田立馬替她把脈，問道：“誰下的毒？”
“跟風泛混在一起的藥師，應該是你師妹?！?p> 把完脈，雨田搖頭，神情凝重：“此毒無解。”
“看來你師妹比你強多了?！睙熤癯暗?。
“此毒來自天界冥河水母，非凡間之物，恕我愛莫能助?！庇晏锏氐馈?p> 煙竹默然。
對她而言，死亡意味著失敗。
若是任務難度過高，半途犧牲也就罷了，偏偏是在即將成功之際，被路人拉著同歸于盡。
她不甘心。
煙竹從貨架頂端取下了那只稻草綁成的人偶，說道：“我想活下去?！?p> 說罷，似是怕雨田索要，火速離開了醫(yī)館。
這一下兔起鶻落，雨田只覺眼前一花，便不見了她的蹤影。
“那只人偶……唉，”雨田嘆了一聲，臉上泛起笑容，“總算結束了?！?p> 他站起身來，往貨架頂端補了一些藥品，狀態(tài)輕松，既不悲傷煙竹的結局，也不關心師妹的安危。
*
神州島，龍城，薊家醫(yī)館。
薊子訓正在搗藥，木門吱呀一響，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立時落在男子的右腿上，那里有一處劍傷，傷口泛綠，似是帶毒。
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只破破爛爛的錦囊，說道：“是祈淚讓我來的。”
“祈淚人呢？”薊子訓一怔，沒有伸手去接，看著他問。
風泛緩緩搖頭。
薊子訓皺起眉頭，俯身察看他的傷口，半晌，說道：“你把香囊打開。”
風泛依言打開錦囊，從里面掏出了一只稻草綁成的小小人偶。
和出云城醫(yī)館貨架上的回魂娃娃很像。
他呆了呆，說道：“這是……”
“這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回魂娃娃，也是我醫(yī)館傳人的標志。祈淚在醫(yī)道上天賦超凡，可以接我衣缽，所以我將這只娃娃交給了她?！彼E子訓嘆息，“你中毒已深，藥石無靈，唯有回魂娃娃可以救你一命。祈淚……可是遇難了？”
他說到最后，聲音發(fā)顫。
風泛點頭不語。
“你走吧，我想靜一靜?！彼E子訓坐回診桌后，說道。
待黑衣男子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他撫須喃喃：“醫(yī)者不自醫(yī)，渡人難渡己……”
一滴，兩滴，是淚水，流到了胡須上。
*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三月想了很多事情。
祈淚和風泛，兩個角色淵源頗深，難怪風泛一直對她照顧有加。
她向風泛問起桃源村時，風泛否認曾經(jīng)在桃源居住，也許是在試探她，也許他只是為了打探情報暫時逗留，并不認同自己是桃源村的居民。
玩家提供的情報含有太多主觀色彩，在可信度上是遠遠不如NPC的，她自己不也經(jīng)常信口胡說么？
不知為什么，想著想著，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她出生的時候，全息技術剛剛問世。當時，這項技術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播放錄制好的影像，難以進行實時傳輸，更別說提供互動。因此，全息技術最初用在醫(yī)療、教育等公共領域，家用設備價格昂貴，并且只能用來觀看電影節(jié)目，僅有少數(shù)富人愿意購買。
在她七歲那年，相關技術取得了長足進展，已經(jīng)能夠實時傳輸，也能滿足簡單的互動，最關鍵的是，設備的價格降低了。市面上出現(xiàn)了許多單機的全息游戲，這種特殊的沉浸式體驗令人著迷，很快的，大多數(shù)人就拋棄了鍵盤游戲，投入全息游戲的懷抱。
然而，由于網(wǎng)絡傳輸速度等限制，在聯(lián)網(wǎng)游戲時，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想法和動作脫節(jié)、畫面卡頓等現(xiàn)象，體驗極差，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全息網(wǎng)游僅限于操作量較小的棋牌桌游類。
大型網(wǎng)游的運營成本相當之高，并且為了更好的游戲體驗，很可能需要用戶購買專門的配套設備，所以盡管玩家呼聲極高，直到三月十二歲那年，第一部大型全息網(wǎng)游“極地求生”才姍姍來遲。
“極地求生”是第一人稱射擊游戲，以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這款游戲制作得相當粗糙，可選地圖只有兩三種，而且都是冰天雪地，沒什么區(qū)別。但它也有不少可取之處，首先是不需要購買專用設備，市面上常見的幾款家用設備都可以兼容。其次，游戲場景設定在極地，所有角色都穿著厚厚的衣服，被子彈擊中也不會出現(xiàn)液體四濺的血腥場面，完美符合各項審查要求，甚至沒有年齡限制。最后，游戲內(nèi)容極其簡單，核心玩法就是射擊敵人，不存在理解上的障礙。
由于這些優(yōu)勢，“極地求生”迅速風靡全球，成為了眾多玩家的入坑之作。
無疑，這也是三月玩過的第一款全息網(wǎng)游。
三月并不喜歡射擊類游戲，但不得不承認，這款全息游戲給她帶來了全新的體驗，無論開槍時肩膀承受的后坐力，還是踩在雪地里的松軟腳感，都是鍵盤游戲無法提供的。
游戲里埋了一個彩蛋，那就是極小概率出現(xiàn)的極光天氣，大概一千局游戲才能見到一次。每回遇到極光，大多數(shù)玩家都會默契地放下槍械，靜靜欣賞，等極光結束再繼續(xù)戰(zhàn)斗。
三月永遠不會忘記，她曾經(jīng)在冰原上，和許多人一起看過虛幻的極光。
數(shù)條藍綠色的光帶在夜幕中飄蕩，忽明忽暗，夢幻璀璨，是他們在現(xiàn)實里一生也見不到的美景。
“極地求生”賺得盆滿缽溢，讓其他公司看到了游戲市場的巨大潛力，不久之后，多款全息網(wǎng)游如雨后春筍，紛紛涌現(xiàn)，音樂、換裝、動作、戰(zhàn)略、角色扮演，豐富多彩，不一而足。
可惜，這些游戲不像“極地求生”那么幸運，大部分游戲堅持不到半年就倒閉了。由于全息網(wǎng)游的研發(fā)和運營成本極高，一款游戲的失敗往往就意味著一個公司的破產(chǎn)，非常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