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內，班主任李敏華特意把孟緣的試卷找了出來，準備從頭到尾認真的批改，畢竟是跳級的學生，以往也不了解，而考試是最能檢查出學生功課不足的有效方法。
過了四五分鐘之后......
“怎么可能，居然全對？”
李敏華難以置信的把試卷翻來覆去的又看了一遍，卷面干凈、字體工整，簡直是挑不出一丁點的不足之處。
“李老師，全對還不好??？”辦公桌對面初二四班的語文老師，打趣著說道：“你現(xiàn)在對孩子們的要求，是越來越嚴格了！”
“我只是沒有想到，這孩子從小學五年級跳級到初二，考試成績還能得滿分！”李敏華眉角帶笑，心里不無得意，作為班主任，不同班級之間的學習成績也存在著競爭。
“現(xiàn)在的孩子是越來越聰明了！”
“就是上個月開會說的，雙河鄉(xiāng)小學那個孩子吧？”
“小學五年級跳級到初二，李老師可是撿到寶了??！”
辦公室內幾個老師議論紛紛，早前學校決定接收孟緣的時候，也專門找初二的班主任們開會討論過去哪個班，雖說此刻心里難免酸溜溜的，但一切都已成定局。
李敏華笑得眼角的魚尾紋也越發(fā)明顯，當初推脫不過心里還有些擔憂，但此刻幾個老師的恭維和祝賀，讓她覺得有些形勢逆轉、苦盡甘來的滋味。
辦公室里關起門的熱鬧跟班級里嚴肅、安靜的氛圍，形成鮮明的對比......
初二三班，英語考試仍在繼續(xù)。
娟秀、漂亮的英語印刷體在試卷上干凈的呈現(xiàn)，這讓英語老師趙曉覺得有些驚奇，她正準備叫醒新同學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基本上已經寫完了。
“醒醒！”趙曉還是推了推新同學孟緣，因為考場有紀律，而英語考試的聽力部分馬上就要開始了。
“嗯......”蜷著胳膊假寐的孟緣，抬起頭看了英語老師一眼，只能盡量坐的筆挺，睜大了眼睛等待時間的流逝。
“......”
宋麗麗早就發(fā)現(xiàn)孟緣又在睡覺，還以為英語老師趙曉怎么著也得訓斥兩句，沒想到就這么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我看你考試成績出來，究竟能得多少分！
宋麗麗斜眼一瞥孟緣的試卷，更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和憋屈，一張卷子又是不到十分鐘就寫完了......
“最后十五分鐘，開始聽力部分，大家集中精力！”趙曉看了看腕表的時間，先是提醒過后，才開始播放英語的聽力部分。
宋麗麗不敢再胡思亂想，瞟了孟緣一眼，他還是那一副散漫、睡眼惺忪的態(tài)度，似乎根本沒拿英語考試當一回事。
早自習的第二節(jié)課，太陽冉冉升起，輝映著天際一鱗半爪的白云，初秋的江風夾雜著若有似無的涼意，城市公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陸續(xù)增多，人們?yōu)榱松钣珠_始了一天的工作。
江邊的龍騰小區(qū)某單元房內。
燈光一夜未滅，客廳桌子上十幾個啤酒瓶東倒西歪，水果皮堆滿了半個垃圾簍，煙灰缸里的煙蒂也幾乎聳如高山，沈晴、李浩、王佳佳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探靈直播視頻的點擊量不斷新增，精神亢奮到了極點。
火了！
沖上分類排行榜二十三名了！
已經有幕后推手打來電話要簽他們了！
風靡直播曾經是以荒野求生、跑酷、極限挑戰(zhàn)等競技類題材的直播平臺，但隨著加入這個行業(yè)的主播猶如過江之鯽層出不窮，題材又千篇一律、難有新意，熱度沒多久就開始大幅度的衰減。
在官方和運營團隊的引導下，更驚悚、更刺激的靈異類題材就應運而生，昏暗的廢棄兇宅里，一閃而過的鬼影和蒼白惡毒的模糊臉龐，足以讓粉絲頭皮炸裂、毛骨悚然。
也有鍵盤俠質疑，但這一切不利于平臺發(fā)展的聲音，都在官方似是而非的解答和主播言之鑿鑿的辟謠中，石沉大海最終不了了之。
“我們這是火了嗎？”李浩興奮的走來走去，他心里已經萌生了辭職的沖動，在探靈直播的道路上奔向更美好的明天。
“......”王佳佳沒有理會李浩的膚淺，更沒有被這虛假的點擊量蒙蔽，對她來說只要錢沒有到手，未來都充滿了變數(shù)。
“我們趁熱打鐵，抓緊時間再錄制一期！”沈晴也是高興的眼角帶笑，只是讓李浩穿著壽衣在火災現(xiàn)場露了一面，就能沖上分類排行榜的二十三名。
她還有很多新穎的想法，例如讓王佳佳穿著紅旗袍，一臉怨毒的站在堂屋里扮演女鬼；請幾個人穿著壽衣站在陰影中，整齊劃一的慢悠悠招手；或者是拋出“鬼童”這個題材來規(guī)避鍵盤俠的質疑，并且坐實村子里的詭異。
那個從小學五年級跳級到初二的男孩，原本家里就跟死者一家有過很嚴重的糾紛，有了矛盾和沖突就有了“殺人”動機，大不了用錢去堵住他們的嘴。
農村人，見錢眼開，好對付！
“你們兩個都別回去了吧，在我這兒睡覺，萬事開頭難，咱們都辛苦一點！”沈晴在自己的家里，又作為小團隊的發(fā)起者，說道：“中午隨便吃點，下午咱們就去拍第二期！”
“行，那我先去你床上睡會兒。”王佳佳回答道：“李浩，你就睡沙發(fā)吧。”
“行，我睡沙發(fā)?！?p> 沈晴的房子是面積不大的小公寓，除了一間臥室之外，就只有客廳的沙發(fā)可也睡覺。
衛(wèi)生間只有一個，王佳佳先去洗澡了，沈晴和李浩也只能坐在沙發(fā)上繼續(xù)盯著直播平臺的點擊量和粉絲留言。
“那后面是不是有個人，我正準備睡覺，這下睡不著了......”
“烏漆嘛黑的，什么東西都沒有，就這也能沖上排行榜？花錢買流量了吧?！?p> “太嚇人了，主播你這么漂亮，干點什么不行，別再拍這么邪門的東西了，搞不好會惹到臟東西！”
“主播，你是不是清江市？我聽說過這件事，兇得很！一家十幾口全死絕了！”
“主播已經吃了熊心豹子膽，根本不怕鬼，南無阿彌陀佛......”
就在沈晴和厲害沾沾自喜的時候，一條數(shù)百字的留言幾乎占據(jù)了視頻的右側，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我是有度牒的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前不久遇到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清江市一位姓楊的施主來找我消災解難，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心理因素導致杯弓蛇影，沒想聽完他的故事，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p> “他們家有將近二十口人，不到三天死了四個人，有一頭磕在臺階上磕死的；有騎摩托車撞樹，一頭扎在淤泥里死的；兩個十來歲的孩子也被貨車給碾死的......”
“死法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但是特點是又兇又快，事前沒有一絲的征兆，直接送火葬場，連醫(yī)院都不用去的那種！”
“我準備給他尋一個高人，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就在他離開清江市的當晚，家里突發(fā)一場大火，十幾口人全部葬身火海，無一幸免！”
“高人說這個施主的臉上死相已現(xiàn)，可能活不到第二天，還出了個主意，讓他在附近找一家香火鼎盛的寺廟躲避一晚，如果躲得過去，高人第二天就訂機票趕來......”
“結果，我第二天就接到了交警大隊的電話，他開車出了車禍，已經死了！”
“高人還告訴了我一句話，如非必要，寧可退避三舍，也千萬不要去這個村子，清江市這個村子很邪門！”
看完了這個粉絲的留言之后，沈晴和李浩面面相窺，彼此半晌沒有說話。
他們在進入這一行之前，也想過這些靈異事件有可能不是空穴來風，畢竟北新橋的鎖龍井，營口墜龍事件，荔灣廣場事件，這些都是有據(jù)可查并且真實存在的東西。
但怕歸怕，豪車、別墅和奢侈品的誘惑還是戰(zhàn)勝了內心的恐懼，可是現(xiàn)在這位粉絲洋洋灑灑幾百字的留言，無疑是給沈晴和李浩敲響了一記警鐘。
“怎么辦？咱們下午還去嗎？”李浩猶豫了一下，看著沈晴問道。
“去啊，為什么不去，咱們還能把粉絲的話當真？”沈晴不自然的笑了笑，重新振作精神：“搞不好就是其他人眼紅我們的題材新穎，想用這種不入流的伎倆恐嚇我們，我們當真了，就真的上當了！”
其實沈晴的心情也很復雜，房子是按揭貸款買的，銀行月供每個月就是四千來塊錢，再加上化妝品、衣服以及生活開銷，她銀行卡的錢已經支撐不了太久了。
“你們在聊什么哪？”王佳佳剛洗完澡，擦拭著頭發(fā)，走過來問道。
“沒什么！”沈晴若無其事的搪塞過去：“李浩，我沒有多余的毛巾和牙刷，樓下有超市，你順便帶點早餐回來，有點餓了......”
李浩知道女孩對于毛巾此類的洗漱用品都有潔癖，再加上肚子也有點餓了，就起身就出去了。
“你剛洗完澡，內衣這些東西收拾了嗎？讓李浩看見多尷尬！”
“唉，累糊涂了，我這就去收拾......”
看著王佳佳匆促的朝衛(wèi)生間走去，沈晴臉上的笑意也逐漸的收斂，遲疑的臉色極為復雜，最終卻什么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