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容婆婆
瓦片上落下嘩嘩的雨水,陳默對著露霜問道:“你第一天這么高冷,真的好嗎?”
露霜回答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樣,和他們打成一片嗎?我不太習慣那種感覺?!?p> 陳默沒有再說話,就好像他之前想的那樣,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法,有的人喜歡安靜的環(huán)境,有的人喜歡喧囂的集市,又或者是像陳默這種喜歡在黑網吧默默嘆息的人。
陳默打開雨傘,走出屋檐下,說道:“那個人應該走了,我們也趕路吧?!?p> 露霜跟進去,兩人行走在簡陋的小巷子里,露霜說她喜歡下雨的天氣,她說她覺得雨后的世界變得很干凈,連空氣都會讓她很舒服;陳默說,他覺得下不下雨都無所謂,反正他的世界就那么點,去哪都一樣。
兩人再一次無言。
穿過田園,走到一處用石磚堆積而成的道路上,陳默小心翼翼地將露霜帶了過來,兩人走上橋梯,陳默站了上去,眺望著遠處的前方,說道:“這里就是你說的殉情橋了。”
這座古老的橋梁早已碎裂斑斑,戈壁和裂縫隨處可見,村里人的老人都記不清這座橋是在什么時候建的了,橋的不遠處有一口井,那里是村里人生命的源泉,也是村里人賴以生存的源頭,那里的水很干凈,而且里面還有螃蟹和蝦,陳默和君君以前就特別喜歡在那井的旁邊抓蝦抓螃蟹,直到愛上了電子游戲,他們就很少去抓螃蟹和蝦了。
露霜蹲下身子,看著橋下流淌的河流,露霜并沒有露出什么失望的眼神,反而問道:“這座橋為什么被叫殉情橋???”
陳默回憶地說道:“好像是很久以前,我們這里有一個姑娘被別的村提親了,但那姑娘好像已經有了喜歡之人,但拗不過她的父母,傷心欲絕下,兩人約定好殉情,然后便在結婚的前一天,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跳了下去?!?p> “聽說當時也巧,如果不是突然下暴雨了,可能新娘早就離開了。”
露霜笑著轉過頭,說道:“所以是連老天爺都不愿意看他們分開啊!”
陳默很想笑一笑眼前這個戀愛腦,好奇地問道:“你們女生為什么總喜歡把巧遇和愛情扯上關系?”
露霜啞聲了下,說道:“因為沒有人是不喜歡被愛的??!”
陳默沉默了,愛與被愛本身就是一件難得的事情,珍惜愛著的東西,珍惜那些愛你的人。
陳默說道:“這里以前是湍急的河流,但工業(yè)用水一多,就導致變成了這樣?!?p> 陳默繼續(xù)說道:“村里人當時都很震驚這件事,有人說當時的那幾天,這條河流變得比以往更激流,水流更大,他們說他們并沒有死,只是躲在了盡頭,隱藏了起來?!?p> 雨滴滴落在嘩嘩流動的河流上,陳默拿著傘等著蹲下好奇的露霜離開,此時的樣子,酷似動漫里出現(xiàn)過的煙雨江南,陳默眺望著遠方,他從來沒有去過河流的盡頭,也沒有想去過,但現(xiàn)在,他卻有點想去看看,想去看看那個源頭是不是真的藏著被埋葬的愛情。
他至今也不太相信真的有人會輕易地為愛死去,特別是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在死亡面前,愛情一文不值,至少此時的他是如此認為的。
陳默對著露霜問道:“怎么樣,沒騙你吧,這里并沒有什么好看的?!?p> 露霜回答道:“人生本就存有遺憾,如果不來這看,我哪怕是死,也會很痛苦的?!?p> 陳默淡笑了一下,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留有美好的幻想不是更好,至少在心里它是純潔美麗的。”
大風吹拂著露霜的頭發(fā),露霜說:“你有沒有聽過彼岸花的故事?!?p> 陳默輕聲說道:“聽說過一點。”
露霜說道:“傳說有一個花妖叫曼珠,一個葉妖叫沙華,他們一生都在守護著彼岸花,可是他們兩從來沒有見過面,他們思念著彼此,傳說他們偷偷見了一面,然后被上天懲罰,當彼岸花開花的時候,葉不復存在,當花凋零,葉也就出現(xiàn)了,兩個人等待著對方,等待著能再一次相遇?!?p> “傳說彼岸花生長在黃泉路上,人在死的時候就會走黃泉路,我想在死的時候摘下一株?!?p> “傳說只要找到彼岸花,就能想起自己前世的東西。”
“你說我前世是不是一個惡名昭彰的人啊,不然我這一生為什么會這么痛苦?!闭f著說著,陳默在露霜的眼眸里看到了濃濃的淚水,分不清是風雨濕潤了她的眼眸,還是內心的悲傷使她落淚。
但無論是什么,都像一根根細針刺痛著陳默的內心,陳默的心像一根根弦一樣波動。
陳默情不自禁地說道:“我從來不相信人有什么前世,但我在乎當下,無論過去怎么樣,我都不在乎,活著就是活著,既不問理由,也不問結果?!?p> 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了什么風,竟然一天時間里看到了一個女孩三次落淚,沒有老天賜福的感覺,反而讓他感覺沮喪,內心的那個小人好像也被觸動開來,他感到了空虛,寂寞,還有點孤獨,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和他一樣的人其實很多,但大多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本心,大家都在藏,埋葬著自己最初的本心和方向,即跟著時代的潮流,也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與目的,甚至連最初的夢想都拋棄在腦后。
露霜說她很想去看看海,她說她想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碧海的天空和望不到盡頭的海洋。
陳默說他也沒有看過海,他倒是在網上見人拍過,他說,他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是否和村里不一樣。
兩人望著流淌的河流,再一次陷入到了所編織的幻夢里。
……
天暗沉沉一片,農村的街道上沒有路燈,走起路來都是踉踉蹌蹌的,露霜走得差點要哭出來,如果不是緊貼著陳默,恐怕早就迷路的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陳默看著抱在自己身上的露霜,內心無語道:“都說別看那么久了,結果……”,陳默呼出一口氣,蹲下身,對著身后的露霜說道:“上來吧。”
“如果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吧,再睜開眼睛,也許就到家了?!?p> “你知道我家在哪?”露霜很意外的說道。
陳默有點無語的問道:“肯定不知道啊,你說說看,你家有什么特別的,也許我就想起來了?!?p> 露霜回憶道:“好像那里有一個很大的滑坡,那里有很多的雞,額……好像還有一棵很大的桂樹?!?p> 露霜靠在陳默的背上,陳默用力一起,兩個小腿差點斷掉,忍不住吐槽道:“看你弱不禁風的,怎么也這么重!”
露霜一聽,自然就不樂意了,瘋狂的要掙扎下去。
陳默笑道:“我勸你不要亂動,我們現(xiàn)在在小路里,等下你亂來,直接就掉田園里了?!?p> “我倒是我無所謂,只是你一個小女孩這樣,真的能接受嗎?”
露霜不再掙扎,陳默也緩緩在幽暗的鄉(xiāng)間小路上慢步行走,陳默有點后悔了,背一個人走路實在是太累了,累得陳默肺都要炸了,但身為男人,怎么能輕易放棄,陳默的額頭早已大汗淋漓,對于露霜的家,他實在不知道在哪,但破碎的記憶的里好像又有那里的場景,但至于在何方,陳默是真的不知道。
陳默打算先把露霜帶回家,然后再獨自回家。
少年背著女孩走在蜿蜒的上坡道上,少年問女孩,“你得了什么???”女孩閉著眼,說“自己得了會死的病,多少錢都治不好的那種?!鄙倌暧謫枴澳憔蜎]有想過是那個笨蛋醫(yī)生誤診了嗎?”女孩又回答說“她們去了很多醫(yī)院,答案都是一樣的?!?p> 少年說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會死,你不用悲傷。
女孩說:但我會先死,所以我先悲傷了而已。
少年說:天很大,我們很渺小。
女孩說:天其實不大,只是我們看的遠不遠而已。
少年問:你為什么這么想讀書。
女孩說:因為我從來沒有讀過,所以憧憬。
少年問:是你爸媽不讓你讀嗎?
女孩說:是世界不歡迎我。
少年說:這個世界是冷酷的。
她說她知道。
他也說他知道。
……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露霜吵起了兒歌,她有點困了,連唱歌都喘氣不均勻。
陳默此時已經大汗淋漓,他覺得他能走到現(xiàn)在簡直是個奇跡,以前體育老師罰他跑四百米都直接差點累趴下,現(xiàn)在走了不知道多少里了,竟然還沒有停下。
聽著露霜的歌謠,陳默的腦海里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來,但他猛的往西邊望去,果不其然,在那里矗立著一株高大的桂樹,桂樹在風中搖擺,勾起了陳默的某些記憶碎片。
陳默緩緩向那里慢步而去,犀利的狂風吹拂著他這個小人,那里是容婆婆的家,是村里的祭祀人,也是村里唯一一個能和鬼神聊天的人,村里人都說她年輕的時候接受過上天的旨意,和土地公公聊過天,是村里的神使,也是村里最接近神的人,一般有人死去,都會來找她來溝通陰陽,好讓死去的人能在地府里得以輪回。
陳默年幼的時候經常來容婆婆家里玩,因為容婆婆是唯一一個允許他斗雞的人,陳默年幼的時候特別喜歡耍雞,因為這事他還被村里人告到了村委會那里,可算是把陳默一頓批,父母也是被陳默氣得夠嗆,好在網游的出現(xiàn),讓陳默放棄了斗雞的想法,也讓陳默許久未來找容婆婆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