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依然在進行著某種明面不可挑明的競爭,大概是在比誰更早到琴房。
總是以江濤先到琴房而結(jié)束每天的競賽。
然而并不是因為江濤真的很早來到,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黃菡萏每次醒來,卻又閉著眼,躺在床上好久一會兒。
每天,江濤都會比黃菡萏早上一首琴曲的時間,如果一曲未盡,黃菡萏就到了,江濤便會夸她,“今天來的真早?!?p> 雞湯之后,菡萏總能聽到他每天夸上她一句。
只有偶然的一天,江濤是晚了些才到,那時黃菡萏已經(jīng)坐在琴椅上,
用右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試著彈江濤最喜歡的那首曲。
黃菡萏還不會看五線譜,她也沒有。她就一個一個鍵按,企圖摸索出曲子的按鈕。最后是模模糊糊地聽得出是那首曲,只是比原來曲子的音階低了許多。
她沒有關(guān)上門,仿佛是料到江濤不會缺席般。
江濤站在門口,聽著她練。而她渾然不知,精神都集中在琴鍵上,一遍一遍地重復著這八個琴鍵。
兩條馬尾會隨著她的彈鍵而擺動,宛如河邊隨風飄揚的垂柳,又有如清晨迎合著一縷綿綿的陽光而翩翩起舞的一雙鳳蝶。
他想,他不會忘記這個鏡頭。
一月上旬,稍冷的天氣。
西餐廳,菡萏和江濤坐在同一邊的沙發(fā)上,似乎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坐,江濤坐在沙發(fā)的右邊,他那稍微長的劉海快遮住他那雙劍眉了,而他那眼睛隨著笑容彎成月牙兒,仿佛這幾個月以來已經(jīng)被菡萏感染了,連笑容都仿佛透露出幾分神似。頭戴著餐廳佩戴的黑色貝雷帽子,身穿著西餐廳的工作服,天氣變冷,餐廳還特地換了一件加厚一點的小馬甲。
這個時間是員工用餐的時間,他正在吃著一大碟員工餐,一些炒飯混著意面,上面有些培根,雞扒,鵝肝之類的,看樣子應該是中午賣剩而冷掉,廚房又重新加熱作為員工餐的。
菡萏坐在江濤的左邊,她今天沒有扎馬尾,可能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扎馬尾了,長發(fā)及肩,發(fā)尾剪得整整齊齊,同樣整齊的還有她的劉海,剪得比眉毛還要高一點。可能由于是獨生女的原因,她的眉毛比較淡,她便讓嘉麗教她如何畫眉,如今畫得甚是好看,直直方方,有如劍眉般。
一眼看上去,菡萏與江濤竟然有幾分相像。
菡萏同樣在吃著員工餐,不過很明顯她并不是員工。
帶她來吃員工餐是江濤的主意,理由說是,雖然是賣剩的,卻是干凈的,沒人吃的話就只能倒掉了。
兩個人沒怎么說話,一直埋頭默默地在吃。
恰好江濤他瞄到有個穿著員工衣服的人在遠處晃動,便邊嚼著意面,左手默默地拿下自己的帽子,輕輕地戴在菡萏的頭上。
黃菡萏好像也會意了,雙手仍然沒有停下來,頭卻嫻熟地配合著江濤把帽子戴上。
“我吃好了,你慢吃?!甭氏却蚱七@個寧靜晚餐的是江濤。他用普通的餐巾紙擦擦嘴,像是習慣性地把手里的紙巾折疊兩次,然后塞在工作圍裙的口袋里,以便再次使用。
菡萏也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照樣在吃。
不一會兒,菡萏也吃完了,用紙巾擦了擦嘴,笑侃道:“謝謝招待哦。”
早上琴房練琴,晚上西餐廳見面。不知不覺他們維持這樣的習慣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有師徒般的間隙,又比朋友更加熟稔些。菡萏是想知道江濤是怎么想的,但是菡萏是不愿意撞破這個話題,就這樣坐在他的身旁,挺好的。
殊不知,菡萏這個位置,有很多人想坐,其中一個,便是張芷詠。
因為菡萏很少和張芷詠她們吃飯,經(jīng)常是她們仨在一塊吃。
恰好今天她們約好來這旁邊的飯店吃飯,經(jīng)過西餐廳。
透過錚明瓦亮的玻璃,張芷詠看到江濤在里面吃飯,同時也見到他旁邊坐著一個女生,盡管那女孩戴著帽子,加上餐廳柔和的燈光,她沒有看清楚是誰。
可頓時間,張芷詠臉色變得難看。
一看到江濤,她便會想起在軍訓的時候,江濤對她的溫柔。特別是他認真整理芷詠軍訓服胸前的口袋上玫瑰時的模樣,甚至于她經(jīng)常腦海里想象的那個腳踏七色彩云的人便是他。
“怎么啦?”吳筠熙的手挎在張芷詠的手臂上,察覺到她腳步放慢了,便問。
“沒,沒什么?!睆堒圃伳樕芸毂慊謴透呃浒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