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子妃的鼻子又塌了

　　這盤子真有分量，仿佛就是特意為擺平我的鼻子而來。

　　昨天臉著地，鼻骨雖然折了，但好歹還能呼吸。

　　這次這盤子砸下來，我感覺鼻子已經(jīng)被砸進臉里，氣呼不出來也吸不進去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這盤藥膳，既不是為了讓我愈合傷勢，也不是為了吸引太子爺注意，而是專為我的鼻子量身定制。

　　可憐我那幾乎為零的智商！

　　當太子殿下沖到我身邊之時，我的臉正因為極度疼痛而糾結(jié)向臉的中心，鼻血汩汩流淌，順著人中流進嘴里，又因為我正大長著嘴拼命呼吸，把血吸進了喉嚨，一下嗆得差點把心臟都吐出來了。

　　太子那陰鷙的俊臉迅速扭曲，他拔出床邊懸掛的一把配劍，一劍刺向那砸到我鼻子的侍女。

　　要不是他身后的秋貴第一時間抱住太子的大腿，我怕今晚我就不敢再睡在這間房子里了。

　　在秋貴的勸說下，太子的神智恢復一些清明，他吩咐把這侍女帶下去，嚴加看管，他一會兒親自去審問。

　　這時華太醫(yī)已經(jīng)背著大藥箱匆匆趕到，看到我，他不禁用一只手擦了擦臉上縱橫的老淚。

　　“太子殿下，我昨天為太子妃娘娘接鼻骨之時......”

　　“不要告訴我太子妃的鼻子治不好，除非你的鼻子也不想要了！”太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就匆匆地出去了。

　　華太醫(yī)的藥讓我整個臉都處于一種很麻很麻的感覺之中，待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幫我把碎成渣渣的鼻骨拼接好之后，我感覺整個臉都很不好。

　　關(guān)鍵是，我感覺自己的臉變得很大很大，而且不是自己的了。

　　窗外一顆梧桐樹，樹梢上掛著一彎很大很圓的月亮，我不能照鏡子，猜想自己的臉看上去應(yīng)該和那月亮差不多。

　　因為鼻子上被打了更加復雜的支架，用它呼吸已經(jīng)變成不可能的事，一直用嘴巴呼吸，使我感到從嗓子眼到每一顆牙齒都變得很干很干，嘴唇更是干燥到裂開很多細碎的小口子。

　　以至于晚飯送來的軟軟嫩嫩入口感覺超好的肉糜，我都沒吃下幾口。

　　口干就需要喝很多的水，喝了水就需要不停地如廁，為了不被當作異類，我還要裝做胸部、腰部骨裂行動不便的樣子……

　　這個太子妃，我做得委實辛苦。

　　入夜，一朵烏云遮住了圓月，我呼吸艱難，自然無法入睡。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也異于常人，還是這個房間的墻壁就是個擺設(shè)，墻外面人說的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今夜，換了兩個侍女在墻外值班，自從我中午鼻子被砸后，這臥房內(nèi)外的侍女侍衛(wèi)，差不多全部換了一遍，幾乎都是我沒有見到過的面孔，沒有聽到過的聲音。

　　我聽一個宮女說：“太子還在審那個叫做春柳的侍女，據(jù)說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盤子脫手才砸到太子妃，而且還試圖自盡好多次，都被攔下了?！?p>　　另一個神秘兮兮地應(yīng)到：“要我說，其實也沒什么可審的，那春柳本就不是太子府的人，她是萬良娣的陪嫁侍女，聽說從小就服侍萬良娣的?！?p>　　“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萬良娣身邊的人，才越要口供齊全，不然，誰都知道萬良娣的來頭，沒有確鑿證據(jù)證明那萬良娣是有意來砸咱們太子妃鼻子，那人家就是真心來送藥膳的，估計連咱們太子爺都拿她沒辦法。”

　　“不過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委實蹊蹺。你說這華太醫(yī)昨天剛說了咱們太子妃的鼻子如果再受傷極有可能不保，今天她們就把太子妃的鼻子砸了，要我說，這居心，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誰說不是呢，據(jù)說秋貴總管已經(jīng)把那水晶盤子的渣都收好了，特意拿去過了秤，足有六斤重，你說就算咱們主子是東宮太子，也不至于用六斤重的水晶盤子，這個太子妃的鼻子也是命苦啊，更何況那盤子里還盛著一大朵主要材料是糯米的蓮花，要我說這萬良娣心思真是縝密，她是想那盤子砸碎了咱們娘娘的鼻子之后，再給上面粘上一大坨糯米，這樣咱們娘娘的鼻子，肯定就永遠立不起來了?！?p>　　兩個侍女越說越起勁，另一個津津有味地描述：“聽說那水晶盤子是個套盤，上下兩層的，中間掏空了，放上水，再放上那小泥鰍，一看就是想吸引太子妃注意，要么怎么會讓春柳端在她的臉上面去看?！?p>　　我聽著聽著就哭了，我才做這太子妃兩日，鼻子就被搞沒了。我那天聽秋貴說，這太子府有兩位良娣、三位良媛、五位承徽、兩位昭訓、三位奉儀，昨日皇后又送來萬良娣與三位良媛，這加起來就是十九個女人，如果我再在太子妃這個位子上做下去，我身上的零件，夠這十九個女人拆卸么？

　　兩個侍女還沒說完，一個又開口：“可憐咱們太子妃，沒嫁人這東宮之前，是京城一等一的美貌的貴女，據(jù)說但凡有點家世的公子哥，沒有一個不想娶咱們太子妃為妻。那慕容良娣的大哥，從小就發(fā)誓非咱們太子妃不娶，自太子妃嫁入府上，他至今未娶，據(jù)說一直對咱們太子妃念念不忘呢！”

　　“那還不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爭不過咱們太子爺?shù)钕?。”另一個侍女爭著接話，“聽說咱們太子妃與咱們太子的姻緣，那才是有天定神助的。據(jù)說那一日咱們太子被宣王、齊王兄弟算計，失足落入城外的玉河之中，你也知道咱們太子爺幼時溺過水，水性不好。恰巧遇到那夜偷偷跑出來在船上吃火鍋的太子妃，那時她還是相府的大小姐，太子妃自小水性極好，救了咱們太子爺一命，二人在船上還一起享用了火鍋，自此太子爺?shù)男谋汩L在太子妃身上，再也取不回來了?！?p>　　“咱們太子妃的確是個一等一的美人，第一次在府里見到她，我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東宮了呢！”

　　“可惜這次鼻子沒了，這女人一旦失去了美貌，就等于失去了寵愛。咱們太子爺以前為了她，府上的其他娘娘連看都不看一眼。這回太子妃容顏被損，其他娘娘應(yīng)該都在自己房里偷著樂呢吧！”

　　我越聽心中越恐慌，心說那個什么寵愛我倒是不稀罕，只是這次沒了鼻子，我若還在這太子妃的位子上賴著，恐怕其他十九位娘娘不殺我，太子天天看著我沒有鼻子的臉，也會恨不得把我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