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看清楚前方那白衣勝雪之人就是萬塵之際,回轉身身邊已經沒了人,豹尾大帥早已不知去向。
我想這豹尾定是欠下萬塵許多銀子,不然跑這么快又為哪般。
萬塵瞇著長長的鳳眸,遠遠就盯著我,眼珠一轉不轉,抿唇一言不發(fā),面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我習慣了他平日看我時的那眸中似火,卻從未見過他這般看著我,立時全身發(fā)毛,仿佛我做了什么窮兇極惡的壞事,亦或我就是那十八層地獄逃逸的夜叉、冥界私闖九天的羅剎。
我心里默念:九重天是我家,誰也擋不住我回家。
而后溜邊小跑,裝作沒有看見萬塵一般鉆進南天門,往我那盛香宮疾馳而去。
感覺有眼神黏膩在我后背上很是不爽,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原來萬塵一直不聲不響地跟在我身后,距只有一步之遙。
我望了望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尷尬回身繼續(xù)往自己宮里行去,他仍舊悻悻跟著。
待進得我的宮門,他才叫住我,問道:“九公主方才去了哪里?
我心中一震,本來“冥界”二字就到了嘴邊,卻一時緊張又吞了回去,轉而干笑兩聲模棱兩可道:“閑來無事,出去轉了轉,嘿嘿,轉了轉?!?p> “哦?九公主既如此清閑,正好我已在天君那里討了個差事,日后好幫九公主打發(fā)一下時間?!比f塵眼神明亮地盯著我的眼睛道。
我似是被他一眼看進了魂魄里,后脊梁骨涼意陡升,問道:“什么差事?”
還沒等萬塵回答,宮門外傳來了一個我此時最不欲聽到的聲音:“惜芊,閻君大人如何了?”
嫦娥尊上不是回月宮了么?這玉兔精怎么又浪蕩到我宮里來了!
萬塵聞言,把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默不作聲,看著我的眼神意味深長。
簌羽剛提醒過我,戰(zhàn)神尊上醋意有些大,尤其不喜我與閻君往來,這玉兔精就是專門來坑我的么?我急忙給玉兔精遞去一個立刻噤聲的眼神。
此時玉兔精已如一陣風一般飄至我與萬塵之間,絲毫沒有在意我與她的眼神交流。
她看了萬塵一眼,禮數甚是周全地施了一禮,而后轉向我,大大剌剌地問道:“惜芊,萬塵尊上是來給你送冬之淚的么?你看,我就說么,再珍貴的東西,只要你開口,萬塵尊上斷然不會吝惜?!?p> 玉兔精言罷,還沖萬塵伸了伸大拇指。
萬塵挑了挑長眉,看著我問到:“哦?芊兒需要冬之淚?”
我頓時出了一頭的汗,不知這萬塵尊上適才還極其客氣地喚我做九公主,才一眨眼功夫怎么就變做芊兒這么肉麻的叫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見萬塵不錯眼珠地盯著我,在等我回答,我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珠子,不得不臉皮一厚,點了點頭。
萬塵長臂一伸,將一只大掌在我面前攤開,掌心里立刻幻化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玉兔精驚呼道:“冬之淚!”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之中的冬之淚,更沒有想到,這么珍貴的東西,萬塵拿出來卻這么容易。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步該怎么辦,只聞嘴快的玉兔精道:“惜芊,萬塵尊上事務繁忙,抽出一點時間來看你不易,你就好好陪陪他。這冬之淚,我替你給你救命恩人送去就是了!”
話音剛落,萬塵手心的冬之淚已被玉兔精收走,人也立即了無蹤跡。
萬塵愣怔了一下,定是也沒想到玉兔精跑得如此之快,問道:“她所說你的救命恩人可是閻君?”
我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
萬塵的臉色黑冷一瞬,便又恢復常色,和顏悅色對我道:“芊兒,他救你一命,你送他一滴冬之淚,你倆也算兩清了……”
萬塵此言無論如何都讓我覺著別扭。依他所言,一命就等于一滴冬之淚。而閻君所救可是我的命。那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命值一滴冬之淚。冬之淚說到底不過是一顆草,那我的命就相當于一顆草?
凡事果然不能細琢磨,我這么一琢磨,心中對他的感激驟然消散。
是夜,簌羽從靈寶天尊處修習經法歸來,我忙將一日來的委屈傾訴于她。
聽我說到萬塵在父帝處自請做我的獸語老師之時,簌羽笑得肚子都疼了。
我都快愁死了,簌羽還在那里開懷大笑,我沒好氣地嚇唬她道:“明日我就請我三姐姐與三姐夫來盛香宮飲酒?!?p> 簌羽一聽,面色慘白,再也笑不出來了,慌忙求饒。
簌羽的本體是這天宮的五彩鳥,最是怕我三姐夫。
因我三姐夫乃青丘的九尾狐族,生平最喜食靈禽,一日喝醉酒非要我父帝賜他一只五彩鳥烤來下酒,被我三姐姐勸說半天方才作罷,從此以后,簌羽一見我三姐夫就繞道走。
我問簌羽因何發(fā)笑,簌羽道:“今后我對我們的九公主再也不加約束了,今后殿下您呢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詫異,問道:“此言當真?”
簌羽道:“比那真金還真!”
簌羽突然想得這么開,倒是讓我有些不敢相信,急忙問:“為何?”
簌羽道:“我不給殿下自由,殿下嫁人之后恐怕更沒什么自由啰!”
我問她何出此言,她答道:“九公主想想看,萬塵尊上到天君那里自請教授您獸語,卻是為何?”
我想了想,道:“嫌我游手好閑,不學無術?”
簌羽撇了撇嘴,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萬塵尊上已經那么厲害了,您有沒有本事對他而言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左右他都能護住你就是了!”
“那是為何?”我思忖半天也想不出結果。
“自然是看著自己的小嬌妻啰!”簌羽輕笑道。
她這么一言,倒弄了我一個大紅臉。
“看著我作甚?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我憤憤道。
“我們殿下呀,論法術做不了六界第一,但論起樣貌來,殿下若說是第二,就沒有誰敢出來做那第一!”簌羽一臉驕傲。
我突然憶起那瑤池的鯉魚精琉金曾評價司命,說她論起美貌來在天界女仙中數第二當仁不讓。
當時琉金這么說話的時候,面帶羞澀地瞥了我一眼,感情他認為是我排在司命之上???
思及此,我不禁為自己的推理臉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