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車廂里,燈火通明,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我站在車廂鏈接處的角落里,臉頰憋得通紅,我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咳嗽著,但這并不管用,依舊有人聽到聲音好奇的看向我。我害怕他們看向我的眼光,總覺得都帶著歧視與不友好,真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喉嚨里成千上萬只螞蟻,他們細(xì)小的腳,踩著柔軟的喉嚨,排著隊前進(jìn)。至于它們要去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也許它們存在的理由就是,這個過程,讓人難以承受,控制不住的癢。
我越咳嗽,就越癢,越癢就越想咳嗽。我掉進(jìn)一個死胡同里面,反反復(fù)復(fù),讓人崩潰。
終于挨到地鐵到站,我第一個沖下地鐵,打算一個箭步直接沖到站臺樓上的藥店里。
我想的太美好了,怎么可能讓我如愿以償,生活就是來折磨我的。一大批螞蟻蜂擁而至,打了我個措不及防,我佝僂著,不停的咳嗽已經(jīng)讓我直不起腰來,只能靠在站臺里一個圓形的大柱子上面。
站臺里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聽到我的咳嗽聲,他們有的回頭看一眼,有的頭也不回的繼續(xù)往前走,似乎他們每個人都有上千萬的合同要趕著去簽。
我看著他們從我身邊走過,也不指望這個糟糕的世界里還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
我低著頭,盡量讓呼吸小一點,再小一點。好讓它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慢性咽炎嗎?”
我抬起頭來,是他!我記得他!上次地鐵站臺!
我吃力的點點頭。
他從包里掏出一盒潤喉糖遞給我,“等我?!彼蟛睫D(zhuǎn)身往前走去,這次他穿了一件深藍(lán)顏色的大衣,看起來更成熟了。
我靠著柱子,潤喉糖在喉嚨里發(fā)射清涼的泡泡,好似這股清涼能讓喉嚨冷靜下來,也能暫時凍住喉嚨里的一部分螞蟻,還有一部分生命力頑強,依舊癢得難受。
大概過了5分鐘之后,他回來了,拿來一瓶雪梨熱飲,還有一盒新的潤喉糖,遞給我。
我稍做休息后,喉嚨里的大部分螞蟻都得到了控制,只要盡量不說話,不喘氣,再讓呼吸盡量溫柔一點。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大部分時間我都把自己關(guān)新租住的出租屋里,我常常趴在陽臺的欄桿上向下望,看著樓底的樹,樓底的花花草草,看著它們縮小,被拉得很遠(yuǎn),是誰在拉,我也說不清楚,緊接著就是我了,它們開始拉我,隔絕了我的周圍,它把我拉進(jìn)漩渦里,并告訴我,只要跳下去就解脫了。再艱難的生活都與我無關(guān)了。
突然一個畫面闖進(jìn)我的腦袋里,花叢里,躺著一個人,面目全非,腦漿都被摔出來了。這一個圈套。
我掙扎著,只聽見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里說了一聲“不。”我猛然一下醒過來,往后腿了兩步,腿有些發(fā)軟,陽臺上的欄桿,好陌生,我不敢在靠近,我怕什么時候腦海里沒有那個歇斯底里喊“不”的人,我又往后退了一步,靠著玻璃滑門蹲了下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去死”都不敢。
小紅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她隔三差五的擠出時間來看我,生怕我做什么傻事。她推給我一檔綜藝節(jié)目,希望我能跟節(jié)目里的搞笑事情哈哈大笑,忘記那些煩惱。
可是這檔節(jié)目真的很無聊,也沒什么笑點,在我一度想要放棄時,小紅便來陪著我看,她常常在我的旁邊笑得人仰馬翻的,慢慢的我也跟著她笑。才發(fā)現(xiàn)這檔節(jié)目很有意思。
對了,我和葛菲也和好了,小紅將我的近況告訴了她,至于她不想說的,就塵封起來吧!沒有什么比她陪在我身邊還重要。葛菲和小紅輪流在家看著我,生怕我在做什么傻事。
直到那期節(jié)目出來后,我深深的被那個帥氣的小伙子吸引,之前從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帥。他明知道自己被騙了,也不拆穿女嘉賓,在游戲中選擇箱子時,他都是選擇好的箱子,只希望在與別人交換時,能堂堂正正的,不欺騙別人。
為了他我把這節(jié)目的前兩季也翻出來看了又看。才發(fā)現(xiàn)在這之前他就被騙過,盡管是綜藝節(jié)目,他還是會無條件的去信任別人,看著他在地鐵上強忍淚水讓人心疼。
了解他之后才知道他經(jīng)歷了好多好多,但他始終保持自己的初心。盡管這條路艱難了些,他從未放棄,一個倔強的大男生,讓人心疼。
我也要做他那樣的人,不能讓他獨自前進(jìn),我得在世界的另一端陪著他。既然他能做到,那我也能。
他就像突然出現(xiàn)的指路明燈,把我從黑暗的泥潭里拽出來,一路上拉著我走向光明。問開始越來越關(guān)注他,越來越喜歡他。
這里四面環(huán)山,有比城市更新鮮的空氣,上一次站在這里是一年前。成方帶我來的,蹦極是我一直想去做的事情,與心愛的人相擁一起從高處墜落是何等的浪漫。
排在我前面的小姐姐跳完了,到我了。
我站在蹦極臺邊緣,半邊腳掌懸空,不斷的深呼吸,就在工作人員正準(zhǔn)備把我往下推時,我展開的雙臂順勢抓住旁邊的欄桿,喊了暫停,并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跳不跳?!惫ぷ魅藛T有些不耐煩,。原來一個人去做一些事情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如果上次和成方一起跳下去,我和他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也許他就不會說:“阿婧,你就是不太愛我。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蔽乙簿筒粫屗X得我始終忽略了他。
我很多次想過回去找他,我很清楚我和他回不去了。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我正準(zhǔn)備解開安全繩的手。他的手大而溫暖,握住了我冰涼的手。
“我陪你一起?!?p> 工作人員把我們捆綁在一起,他抱著我,我雙手環(huán)抱著他腰間,我們像是認(rèn)識了很多年一樣,沒有絲毫尷尬。他聽著工作人員的指揮,把握著節(jié)奏,抱著我縱身一躍。太多太多的風(fēng)灌進(jìn)我尖叫的嘴里,喉嚨里,我用盡一秒的反應(yīng)閉上了嘴巴,我把他抱得更緊了,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我能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有那么一刻,我覺得他就是成方。
我墜到繩子的最長限度,繩子彈起來時,我的心也跟著彈起來,繩子往下墜時,我的心也往下墜。我慢慢適應(yīng)著被懸在空中的感覺,我試著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只有青山綠水,只有無限美好,我沖著下面的攝像機打招呼,這么有意義的事一定要記錄下來。
我們披著落日的余暉,聞著鄉(xiāng)間的花香,走在石板小路上,仿佛我們就是這樣一起走來。
“好巧噢?!蔽野l(fā)出感嘆。
“不巧?!?p> 我驚訝的看著他。
“第一次見你,我就淪陷了,站在旁邊緊張得不敢說話?!?p> “第二次見你,是想見你,每天徘徊在地鐵站臺?!?p> “第三次見你,是今天,看見你朋友圈?!?p> “你不是有我微信嗎?怎么一次都沒找過我。”我有點疑惑。
“我能說被盜了,才找回來嗎?再說那時候你有男朋友,怎么找你!”
他傻傻的笑著,我也笑,笑他傻。
“我叫顧北辰。”他展開雙臂。
我的頭靠著他胸膛,“余婧?!?p> 突然知道有人喜歡你很久了,竟是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