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忍吧
頭暈?zāi)X脹的焦婉兒跌跌撞撞地被常敬之拖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當她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陣刺痛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上的鞋子不知何時掉了。
她唇角冰冷地揚了揚，似乎是在自嘲。
此時此刻，往日里高傲的她顯得像個跳梁小丑，滑稽而丑態(tài)百出。
忽然，她搖擺著身軀，費力掙脫常敬之緊緊拽著的手，在他面前站定。
“你要是真的想找到孩子，那就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你說！”
他粗狂的聲音透著異常的冷冽，看著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秀敝校雇駜荷踔邻s緊兩人不是相戀過十年之久的戀人，而更像是仇人。
焦婉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她深深地記得那個雨夜。
艾瑞有個項目招標在即，前一夜忽然被競爭對手派人綁在了一個修車廠
內(nèi)，修車廠到處沖刺著一股令她作嘔的氣味，有汽油、柴油等的混合氣味；也有十多名修車員工吸煙的氣味，甚至還夾雜著些許汗臭味和腳臭味。
她向來對氣味非常敏感，但是耐與雙手被捆，無法捂住鼻子，只能感到胃部一陣的翻江倒海。
其中一個混混似乎百無聊賴，閑散地抽著煙，又啐了口痰到地上。緊接著，他不懷好意地邪肆地看像她，又朝著旁邊的幾個混混竊竊私語了幾句。
她見狀，緊張的雙手立刻開始顫抖，急忙往門口的方向跑去，卻又被幾個混混拉扯了回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永遠都逃不出那晚的黑暗時，忽然常敬之出來了。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剛剛到修理廠的洗車工，辛辛苦苦干了快兩個月了，卻連一分錢都還沒拿到手。
是他的挺身而出護住了她的周全，她深深的記得，他與十多個混混廝打成一片，等到現(xiàn)場混濁的各種液體和鮮紅的血液混在一起，場面慘不忍睹，那場混戰(zhàn)才得以結(jié)束。
“混賬小子，居然還有兩下，算你有種。”
“有病吶，為個不相干的女人這么拼命?！?p> “擋老子財路，你給我等著~”
......
現(xiàn)場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疑惑，唯獨她心里早就已經(jīng)被崇拜和仰慕占據(jù)，她知道，他不可替代的住進了她的心里。
她不是一個感性的人，愛情為何物，她也從未去冥想過，但是從常敬之為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戀愛了。
對上常敬之的眼睛，她顫抖的雙手變得更加不安，眼神也變得飄忽不定。
“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動你?！?p> 他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漬，先開了口，微微笑了起來，似乎身上的傷并未對他造成多大的疼痛。
她不言不語的順著他伸過來的雙手起身，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滿是溫柔的眸光。
“謝謝你?！?p> 她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其中的嬌羞。
常敬之攙扶著她走出汽修廠，她借口擔憂，又讓常敬之一路送她回了焦府。
“咳咳咳......”
她的父親焦宗盛一陣咳嗽，他的病情最近惡化的很快，很大原因是因為公司的事情，而公司的連連虧損，是來自于另一個公司的打壓。
“婉兒，你能安全回來就好了，明天的競標......算了，不跟他們爭了?！?p> 焦宗盛所指的那個公司叫CD。
CD，慕容博。
他想，這次的綁架也是慕容博一手操控的，沒有了艾瑞這個準備釜底抽薪拼一把的競爭對手，CD一定會勝券在握了。
焦婉兒沒有正面回答焦宗盛的話，眼睛只緩緩看向常敬之，弱弱地問了句：“你可以一直保護我嗎？”
話說完，常敬之轉(zhuǎn)頭看向她，反問道：“我可以嗎？”
語落，焦婉兒感到幸福來得太突然，只得整個人羞答答的僵在了原地。
常敬之一個草根青年，空有一身的蠻力，來到這個陌生的洮江市打拼數(shù)月，接連跌了無數(shù)個跟斗，不知道暢想過多少次有機會讓自己飛黃騰達。如今看著焦府的氣派模樣，自然也想成為那根綁在大閘蟹上的草根了。
見狀，焦宗盛唇角沉了沉，他對女兒的小心思是再清楚不過了，自然不想引狼入室。
然后，他轉(zhuǎn)頭：“婉兒，你媽在打坐，就別打擾她了。你也累了，快去讓王姨帶你洗洗休息吧?！?p> 聽罷，焦婉兒就站在那里，言之鑿鑿地懟到：“不！”
她當然知道父親說那話的意思是不想讓常敬之留下來，雖然她渾身已經(jīng)濕透，冷的牙齒都在打顫，黑色的一聲正裝襯得她的臉越發(fā)蒼白，額前的劉海貼在臉上，樣子狼狽至極，但是她依舊堅定地看著父親，一副誓不罷休的態(tài)勢。
焦宗盛疼惜地看著，無奈也只能采用緩兵之計，怔了怔說：“好好好，那都依你~”
隨后又不痛不癢地對管家說了句：“先去帶他處理一下傷口，換身衣服吧。”
常敬之站在房間里，手緊緊的抓著身上的外套，之前打斗時的傷還在流著血，血滴在焦府的地板上，看的焦宗盛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憶中抽身而出的焦婉兒，看著眼前早已高高在上，卻冷若寒冰的常敬之，酸楚之意溢于言表。
一個一無所有的洗車工，能夠攀上耀眼的她，要么就是祖墳上冒了青煙，要么就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了，他可能還會移情別念吶？
她忖了片刻，堅定地走向醫(yī)院導(dǎo)醫(yī)臺打印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常敬之：“跟她離婚！”
“好?！?p> 他回答的果斷而干脆，沒有絲毫猶豫。說罷就從西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掏出筆，爽快的簽了字。
焦婉兒倒是一驚，她有些詫異地盯著他。
難道他真的是別人口中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為了孩子，你真的舍得往她傷口上撒鹽？”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有些困惑。到底他每一段感情都是炙熱的，還是他根本就是沒有心的？
“怎么？你想成全我們？”常敬之邪笑著問道，言語間充滿挑釁。
男人怎么可能會如此判若兩人的對待自己愛過的女人，顯然，他對焦婉兒壓根就沒動過感情。
焦婉兒默了默，沒有回答他的諷刺，徑直走向龍雪兒所在的病房，然后又表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她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著，說是酒精的作用也好，說是女人的情緒作祟也罷，她做了自己當下認為是正確的事情。
她深深地記得龍雪兒在看到離婚協(xié)議書時的模樣，她的慌張、無措、困惑......甚至她的眼淚都像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興奮劑。
這段感情，注定她是一個失敗的受傷者，但是孤傲的她，哪怕三個人都受傷，也不肯空留她一個人孤獨退場。
孤注一擲的愛情，注定會以悲劇收場。
手上那份沉甸甸的離婚協(xié)議書讓焦婉兒一度哭笑不得，像犯了失心瘋一樣跑出了醫(yī)院大樓，又消失在了人海中。
艾瑞集團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常敬之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地像發(fā)號施令一般“接受”他主動邀約而至的洮江市都市早報的主編的采訪。
常敬之始終惴惴不安地低著頭，深邃幽深的眸子一直注視著手機屏幕，屏幕光線勾勒出他冷酷而剛毅的五官，淡然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所有媒體都在一邊倒的痛斥龍雪兒：
“……網(wǎng)紅Shirely插足她人婚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網(wǎng)紅Shirely婚禮當天被潑硫酸毀容，網(wǎng)友直呼痛快……”
“……網(wǎng)紅始終是個貶義詞……”
常敬之蹙著眉頭端過咖啡，微抿一口后咂了咂舌，憤怒地將手機咂向一旁的鋼化玻璃隔斷。隨后一手插兜起身，高大的身軀逆光而立，強大的壓迫感和威懾力讓主編絞緊了自己身側(cè)衣角，他眉頭微緊，挺直脊背，潛意識里不想讓自己露怯。
粗看十分低調(diào)，但是到處歸置著高科技產(chǎn)品的辦公室，像是只有在美國科幻片才能看到的辦公室，簡單卻又不失莊重。
“獎金寫一百萬！”四目相對時，常敬之眼眸中為愛而燒灼的烈焰已被壓制了許多，眼神平靜如水，說不清的高深，像是輕易能看透人心。
“嗯嗯……明白?！敝骶幰菜闶情喨藷o數(shù)，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常敬之是個喜歡有話直說的爽快人，在他面前繞彎子耍小聰明一定會被看穿。
常敬之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補充：“凡提供有效線索者獎勵十萬！”
“……可是……沒有姓名，沒有圖片……光憑一個你和焦婉兒之子就這樣找人，確實是大海撈針啊?！敝骶幱行?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焦婉兒這十天以內(nèi)都沒有離開過洮江市！”常敬之的話宛如板上釘釘，字字鏗鏘有力，明顯就是不找到孩子誓不罷休的態(tài)度。
“范圍還是太廣了……您的太太……”主編瞬間領(lǐng)悟到常敬之聽到此話后的寒意，立馬改口繼續(xù)說：“嗯……孩子母親還是不愿意說出孩子的下落嗎？”
“她叫焦婉兒！”常敬之忽然呵斥道。
顯然，常敬之覺得焦婉兒配不上“太太”和“孩子母親”這兩個身份。
主編連忙點頭致歉，諂媚低聲道：“嗯嗯......明白了，明白了......”
“監(jiān)控拍到的她生完孩子第一次出現(xiàn)的地方是在浣溪沙公園?！?p> “浣溪沙公園？”主編瞬間有些驚愕，浣溪沙公園是依靠一個野生的湖泊而建，那個地方經(jīng)常會有人溺水而亡，她親自報道過的浣溪沙公園溺水事件都不下十起了。
“您確定……您確定……孩子還活著？”主編小心翼翼地看著常敬之，邊揣測他的心思，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試探著。
“活著！她就是個瘋子，但是還不至于能做出殺害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p> “那就好，那就好?！敝骶庨L輸了一口氣。
常敬之作為洮江市財經(jīng)板塊三大杰出英才，卻從來沒有主動接受過任何一家媒體的專訪，所以主編對此次機會還是特別珍惜的。
“此次報道就只提有關(guān)孩子的部分，其他的……”常敬之沒有提到龍雪兒，但是敏銳的主編瞬間明白了他所指的內(nèi)容。
“有消息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背＞粗茑嵵氐貜娬{(diào)了這句話。
“明白的……只是，您知道的，新生兒的長相，大致無二，尤其只有一張模糊不清的圖片，所以……希望可能不大！”
常敬之斬釘截鐵地回答：“希望不大也必須找……大海撈針也必須找到！”
“好的，好的?！?p> 這場美其名曰“采訪”的會晤還沒有結(jié)束，本在休息室睡覺的焦婉兒又醉洶洶地跑了進來。
“你是找不到他的，你永遠都別想找到他……我要你永遠都看不到他......你永遠也別想見到你兒子了……”
“離婚協(xié)議書我已經(jīng)簽了，孩子吶？......孩子還活著，對吧？”看來，常敬之也不確定瘋狂的焦婉兒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出殺害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
“簽了咋的？”焦婉兒窩著手中的酒瓶又是一陣咕咚咽下，苦苦地冷笑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在乎這個孩子，但是我就不告訴你。是你拋棄了我們娘倆，我要你后悔跟那個賤人認識?！?p> “找不到他，我一定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常敬之咬牙切齒地攥緊拳頭。
“你以為沒了你，我還想活在這世上？哈哈哈……”焦婉兒苦苦地笑著，看得常敬之都心里一揪一揪的生疼，竟一時有些怔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跟助理的話我都聽到了，找到了孩子你還會去跟shirely結(jié)婚！”
常敬之緩了緩，繼而又寒氣襲人的逼近：“的確……有沒有這個孩子，我最終都會跟她結(jié)婚！不過，你還是最好現(xiàn)在就告訴我孩子的下落?！?p> 他的話很決絕，帶著濃濃的狠意。
愛情如人飲水，焦婉兒偏偏就喜歡他這種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的霸道。
面頰殷紅的她，醉洶洶地搖擺著趴在常敬之肩膀上如泣如訴：
“你好狠心你……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你不是都在籌劃跟我求婚了嗎？你怎么能扭頭就愛上別人？……是你有錯在先……”
常敬之瞅著焦婉兒醉的不輕，想著先糊弄一下，套出孩子的下落：
“好，是我的錯，你先告訴我孩子在哪里？找到孩子了我就跟你求婚好吧！”
“哈哈哈……”她一陣冷笑，踉蹌著坐在辦公椅上，附在桌面，吐詞不清的碎碎念起來：“我才不相信吶……你向來不達目的不罷休，你不會回頭的……我要報復(fù)你……是你們讓我顏面掃地……”
主編見勢先行起身離開，又被常敬之攔下。
碩大的辦公室，只剩下焦婉兒一個人的囈語沖刺著冰冷的空間：
“我說我打掉孩子了，你就馬上跟我分手，那我算什么……我不過就是想氣氣你，可是你呢……扭頭就跟那賤人在網(wǎng)上秀恩愛了，還秀恩愛秀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焦婉兒聲音太大，引的本來就竊竊私語的公司員工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婉兒，鬧夠了沒有，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趕緊給我回去！”艾瑞集團董事長焦宗盛聞聲趕了過來。
焦宗盛兩道濃濃的眉毛，眉尾微微下垂，處事不禁的他發(fā)脾氣的同時都好像還帶著微笑，似乎天塌下來他都能力挽狂瀾。
“回哪兒??？”焦婉兒瞬間委屈的哭的像個孩子：“爸，我再也回不去當初的婉兒了，回不去了！”
常敬之畢恭畢敬地走到焦宗盛旁邊：“董事長，對不起……但是孩子必須找到！”
焦宗盛不理常敬之，拉著焦婉兒問：“什么回不回的去？你告訴爸爸，我的乖孫子你放哪里了？外面肯定沒有家里好，我們一起把他接回家好吧？”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爸爸，真的回不去了…”
“孩子還活著？”顯然連當爸爸的焦宗盛也生怕嬌生慣養(yǎng)的焦婉兒一時糊涂會做出另她后悔的傻事。
“噓！這是一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我誰都不能告訴！”焦婉兒席地而坐，傻傻地笑著，似癡似癲。
焦宗盛怕自己醉酒的女兒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于是把焦婉兒抱在懷里，讓常敬之互送主編離開。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主編思前想后半天，臨進電梯門時說：“報警吧，給警察如實講清楚，這樣找孩子能快點……如果……如果孩子還活著的話！”
常敬之心里七上八下，兩面為難。談業(yè)務(wù)，拉業(yè)績他是一把能手，可是對于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家長里短，他根本不知從何入手！
不是他常敬之不想報警，就算他想，焦宗盛也不會同意啊。
“艾瑞是上市公司，如此丑聞一出，公司得亂成什么樣子？”
“焦婉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再逼她，還不知道她會做出多瘋狂的事情。”
“焦婉兒是焦宗盛唯一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把她交給警察！”
“這個孩子也是焦宗盛唯一的孫子，他一定也會想盡方法找到孩子的！”
“萬一......萬一這個孩子已經(jīng)死了，報警又把焦婉兒抓了，公司也亂成一鍋粥……算了，當忍還是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