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軍的地位很奇妙,一般來說,大軍的糧草輜重都存放于后軍,后勤糧道也是有后軍護佑,包括隨軍的民夫、商隊、娛樂團體基本都是和后軍接觸,戰(zhàn)事順利時后軍可隨中軍大陣同步行動,若陣前壓力大后軍也可作為全軍預備隊隨時投入戰(zhàn)場,而一旦后軍崩潰,往往整個戰(zhàn)場形勢就會發(fā)生巨大的改變。
比如說三國時期曹操偷襲烏巢導致袁紹大軍士氣全無,明末皇太極猛攻松、杏后路,切斷明軍糧道,都不用真打明軍自己崩潰了一半,歷史上比比皆是如此案例,如今發(fā)生在三川口戰(zhàn)場上,不僅李現(xiàn)所在這都刀斧手,包括周邊聚在一起的數(shù)千長槍手和弩兵俱是心驚膽裂,張義在后方?jīng)_傳令兵咆哮:
“中軍并沒有崩潰,左翼無敵情,右翼我軍也以穩(wěn)定,后軍哪來的敵情,你莫不是個奸細故意來亂我軍心???!”說完就抽出身旁短刃抵在傳令兵脖子上,傳令兵紅著眼睛也不解釋咬著牙關恨聲道:
“張都頭,黃德和那狗日的帶著后軍跑了,嗚嗚嗚……少將軍拉著姓黃的馬不讓他跑,狗東西不管不顧拖著少將軍奔了數(shù)百步,少…少將軍雙腿俱斷后背被地面磨得血肉模糊…少將軍掙脫后急忙遣我們去給劉將軍報信,劉將軍知道后什么也沒說就有讓我們分頭到左右兩翼報信,全軍速速突圍,目標為南方三里處后山山頭!”
說完傳令兵便再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張義看著,本來他是來尋左翼將軍郭遵的,奈何郭將軍已經(jīng)在鐵鷂子沖鋒的時候因為抵前指揮被重騎兵斬殺了,其他各都頭、指揮都是邊軍,只有張義是禁軍都頭,自古京官高半級,所以傳令兵就來找張義通報。
“你說什么,后軍并無敵情…”傳令兵也不理他,張義緩緩放開他,身邊還聚著七八位一起殺敵的友軍的指揮和都頭。
“張頭,事不宜遲啊,我們趕快走吧。”
“張頭,我方全是步兵,三里多路就得走至少半個時辰,敵騎已然膽寒,我覺得咱么盡快退兵為妙,西賊若是反應過來再派騎兵壓上我們想退就退不了了?!?p> “那中軍怎么辦?”張義皺眉問道,“你們自己聽聽那邊,中軍那邊和我們這里不一樣,那邊萬把人被十幾萬西賊步兵壓著呢,戰(zhàn)失主將可是大罪!”
身邊一個指揮打扮的將領沉聲說道:“張頭,我們也不想丟下袍澤和劉將軍,但是軍令不能違抗是其一,其二就是我們相信劉將軍必能吉人天福殺出重圍,如果我們提前占據(jù)后山也能接應中軍的退兵不是?”
張義偏頭不語,來自禁軍精銳的他天生就對榮譽的看重超過了絕大部分軍隊,潛意識里他根本不想執(zhí)行這種必然存在巨大犧牲的軍令,那個指揮見他不語心中暗暗不快,暗想:我好歹比你大一級好吧,軍中軍職為尊,汴梁來的了不起啊。臉上卻是毫無波瀾繼續(xù)說道:
“而且這三川口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西賊下的套兒,三萬人馬被十幾萬西賊給困在這了,咱們右翼能接敵,西賊為什么就不能再迂回到后路,真到了那時咱們可不分邊軍還是禁軍,統(tǒng)統(tǒng)交待在這里怕是跑不了了??!”
張義動容,是啊,這都什么時候了,什么榮譽還是卑鄙,重要嗎?這個時候邊軍和自己一樣,誰都不想死啊,右翼主將都陣亡了,自己還在堅持什么呢,大勢崩壞了啊,這操蛋的黃德和,他這么一跑任誰能提起氣來再去廝殺。
“好了,不用說了陳指揮,剛才是末將失禮了。”張義拱手躬身說道;
“都是袍澤,我也心憂中軍和劉將軍,可我們邊軍經(jīng)常遇到類似情況,有時候不能婦人之仁,晚了就大家一起完蛋,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就不信咱們大宋就一直能拿這些個西賊一直沒辦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張義是個正統(tǒng)的軍人,只覺指揮說得有理,心中連嘆,繼續(xù)道:
“末將受教,請陳指揮速速授以退兵方略!”轉頭又對傳令兵說:“右翼大軍聽令退兵,請速稟劉將軍,我們在后山接應他和中軍諸部?!闭f完重重行禮,身邊諸將俱是凝重施禮,傳令兵點頭上馬飛速離去。
聚在一起殺敵那是軍人的潛意識行為,可是退兵涉及到數(shù)千人的調動,這個弄得不好就是全線潰敗,右翼大將陣亡之后這個問題就非常嚴重了,剩下的都是幾個低級軍官,以往軍事調動都是個人負責個人的營伍,反正都是有將軍或是相公們的調令,照著按時走就行了,現(xiàn)在讓自己想辦法突然覺得沒法下手,這可怎么辦才好。
右翼目前戰(zhàn)線已經(jīng)穩(wěn)定,殘余數(shù)千西夏輕騎距離右翼軍陣大約500步左右打轉,本以為重騎兵撕開防線就可以沖進去為所欲為了,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只鐵甲重步兵殺得自己兒郎心膽俱裂,更糟糕的是這部兵馬竟然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本來瀕臨崩潰的右翼宋軍殘兵又聚在了一起形成了戰(zhàn)陣,看著前方影影約約密密麻麻的長槍和后面厚實的弩軍大陣,西夏將領心中隱隱閃過絲絲寒意,他麾下原有部落騎兵8000輕騎,現(xiàn)在被耗死了2000余騎,余下的輕騎任憑叫罵也不敢沖陣了。
西夏雖說紙面上能隨時拉出50萬大軍,不過里面正統(tǒng)軍人很少,其他基本上都和蒙古、匈奴諸部類似,平時為牧民,戰(zhàn)時跟隨大軍出征,這種“全民皆兵”好處就是可以隨時得到充足的兵源,壞處就是打不了硬仗,一旦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會出現(xiàn)不愿意繼續(xù)進攻的結果。
西夏將領只得派人回中軍要求援兵,不過他們雖然打不進去,但宋軍也打不出來,笑話,兩條腿怎么追的上四條腿。
戰(zhàn)陣僵持中,各部都頭、指揮都聚在禁軍刀斧手戰(zhàn)線后,刀斧手戰(zhàn)力超群,身后再安全不過了,李現(xiàn)心里想得很清楚,戰(zhàn)場上是要死人的,多商量商量慎重一點好,可遲遲就是等不來退兵號令,回頭一看一群基層軍官抓耳撓腮愁眉苦臉的,心中轉念:
“他們不會是不知道怎么安排退兵順序吧,不就是裹著弩陣緩緩而退嘛。西夏騎兵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么磨蹭下去,李元昊一狠心再派鐵鷂子沖一下,咱們這五六千人就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其實李元昊根本不會再派鐵鷂子參戰(zhàn)了,一個沖鋒就傷亡了一千余騎,太心疼了,減員近半,幸好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擊破右翼宋軍,接下來就靠跟上的輕騎驅趕潰兵沖擊中軍大陣,為此,自己還在右翼戰(zhàn)事起后,發(fā)動中路繼續(xù)渡河壓迫宋軍,迫使宋軍無法救援右翼。
現(xiàn)在倒好,中路宋軍大陣眼看就快撐不住了,反而自己精心安排的迂回策略遭到了失敗,所以李元昊這會聽著右翼塔爾埋部落大首領的求援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宋軍才多少人,三川口總共才30000人不到,右翼頂天10000人,據(jù)回來的重騎兵講述,他們撤離的時候宋軍中部2000人的長槍大陣已經(jīng)崩潰,輕騎已經(jīng)隨缺口沖入后面弩陣,宋均接近全線潰敗,誰知道現(xiàn)在什么情況,進攻停止了,西夏騎兵反而成了求援方。
李元昊聽完后似笑非笑,摩挲著手中的馬鞭,轉頭吩咐道:
“妹勒”
“陛下,臣在?!?p> “剛才你沒去,現(xiàn)在你帶著你的人,去把塔爾埋拿了,然后你指揮他的人沖上去,他的人沒死光之前就不用回來?!崩钤灰贿吙粗胺浇棺频膽?zhàn)線一邊和他的鐵鷂子親軍隊長妹勒如此吩咐道。
“記住了,你自己別上,讓塔爾埋的那幾千人沖,死光了你就回來,宋軍要是崩潰了就繼續(xù)驅趕他們沖擊中路軍”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妹勒幾眼,妹勒在馬上躬身道:
“陛下,我會盡力保全部下,臣知道怎么做,靜候佳音!”
“好,功成后我定不吝封賞!”李元昊昂首道。
一席話下來,李元昊身邊的心腹大臣和將領們都是會意微笑,這塔爾埋有親戚在投靠宋軍的黨項人部落中,誰知道他這會不愿進攻是什么意思,反正也看不透,那就弄死算了吧。
宋人田況《儒林公議》所記元昊侍衛(wèi)軍十隊的隊長:“一妹勒、二浪訛遇移、三細賞者埋、四理奴、五雜熟屈則鳩、六隈才浪羅、七細母屈勿、八李訛移巖名,九細母嵬名、十沒羅埋布。”
據(jù)《宋史·夏國傳》記載:元昊“選豪族善弓馬五千人迭直,號六班直,月給米二石。鐵騎三千,分十部”。
不說西夏兵事,李現(xiàn)可憋不住了,豁出去了,頂多就是個對上官不敬,下定決心轉身朝張義走去,待到身邊拱手大聲道:
“張頭,小的有話分說?!睆埩x回頭一看,腦子一緊;
“怎么又是你,誰讓你離開戰(zhàn)陣的,給我回去”其余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著一個刀斧手小兵的突然出現(xiàn),張義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推李現(xiàn)回戰(zhàn)陣中。
“張頭張頭,聽我說完,不就是退兵帷幄之策嗎,小的懂,啊……別推我左胳膊。”左臂傷口被張義推到了,痛得李現(xiàn)都站不穩(wěn)了,那鉆心的疼眼淚要快忍不住了…
“你懂個屁,在我都里都快兩年了,你讀沒讀過書我能不知道,滾回去!”
“張都頭,你的弟兄要是真能幫我們籌劃一下,那咱們聽聽也無妨,反正我們都沒頭緒不是?”剛才勸張義的陳指揮在身后沉聲說道,雖說刀斧手隸屬禁軍,自己好歹比張義大一級不是,主要也是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來解困,古時作戰(zhàn)不像后世,通訊手段落后,一個不慎就是全軍潰敗。
張義剛才也只是做做樣子,畢竟都是一群軍官在說話,一個小兵沖過來插嘴,還是自己的兵,這樣讓別人看自己會覺得治軍無能,借個臺階就下來了,再說了人家官還比自己大一級不是,這種時候沒有友軍配合,就自己一都不到的人馬,分分鐘不就歇了。
“陳指揮說話了,你起來分說?!闭f著扶起了李現(xiàn),剛才有點急碰到李現(xiàn)的傷口,心中大愧,其實張義對手下極為愛護,看到李現(xiàn)痛得齜牙咧嘴抱歉安慰道:
“還疼不,剛才沒收住力氣,小現(xiàn)兒受苦了。別往心里去啊…”說完拍拍李現(xiàn)的肩膀,帶著他朝上官介紹了下,
“都上一小兵,叫李現(xiàn),揚州府人,今年才17,今天左臂被西賊捅了一刀,有點犯迷糊,咱們就當隨便聽聽,如果不行諸位同僚上官還望給我個面子,勿怪李軍士?!闭f完向四周拱了個環(huán)禮。
“張頭我們怎么會…”
“這說什么話,如今咱們得一條心…”
“有什么辦法就說,能活著走就成!”
“張頭說的什么話,禁軍精銳,聽聽也沒壞處…”
身邊眾人七嘴八舌說完一通,就齊齊看著李現(xiàn),看的李現(xiàn)心里發(fā)毛,這要是說不出來個可行之策,估計剛才不會怪罪的話就是個笑話,活宰了都有可能。
人啊,這種生物,如果被吊起來的希望又被打成絕望,任誰都想把這挑事兒的家伙給撕了。
“張頭,眾位軍主,敢為各部所余軍士數(shù)量?”李現(xiàn)沉聲問道。
眾人一人一句,形勢已明,長槍手還余2300人不到,弩手還余3000人左右,刀斧手還余87人,全軍5400余人。
“我軍將長槍手分列前后左右,中軍為弩兵,號令嚴明,軍陣嚴謹,最外側軍士點火把,這樣只要敵軍襲擊,中軍弩手可以在暗處打明處,給敵軍大量殺傷,這些都是輕騎兵,西夏人重騎兵已受重創(chuàng),定然不敢肆意再來碰我堅硬大陣?!?p> “次策關鍵就是最外層的長槍兵和墊后的部隊,因為此兩處是九死一生之地,需要堅甲精銳之軍方可擔任,如果敵軍近我軍陣,就全靠軍士反應,所以最外層軍士非百戰(zhàn)精銳不能擔任!”
“眾位軍主也切勿擔心,天色已晚,西賊見我軍遁走,運動之中西賊調兵也是困難,如果夜襲幾次無果而終,敵軍本已喪膽,這樣就更不敢襲擾我軍,所以我認為我們受到的突襲次數(shù)也就兩三次,只要挺過這段時間,西賊必然不敢再犯我軍!”
“待我軍行至后山-西南山,槍兵以一部尋大路邊險要高地層層列槍陣從山腳至山頂,弩兵迅速砍伐樹木制成巨盾,全軍藏于巨盾后?!?p> “西賊若追至不管,則我方弩兵居高臨下射之,若西賊攻山,槍兵扼守巨盾間通道,弩兵以強弓勁矢消耗賊軍,若我所料不差,只要劉將軍中軍未破,追擊的西賊當會顧慮重重不敢襲擊我軍防線,必會遠離,然后我等即可靜候劉將軍中軍退來,西南山地勢險要,與敵相持,修整一兩日后我軍當可全身而退!”
“至于何軍可為何部但憑都頭與各位軍主定奪,屬下說完了!”
眾人聽完后神情奇妙,軍略一聽大家都明白了,關鍵是這么個小兵哪里懂得還這么多,還說得頭頭是到,眾人都自覺在戰(zhàn)場上做出的反應絕對不會錯,可這種接近戰(zhàn)略級別的調動安排就是兩眼一抹黑了,所以有宋一朝將門層出不窮,將門就能學到這些知識,但是不能外傳,所以導致宋朝單兵戰(zhàn)斗力不錯,但是戰(zhàn)役級別的戰(zhàn)斗基本都輸?shù)慕Y果,畢竟那些個領兵的文人也沒法學到所謂的兵法。
戰(zhàn)場是變化無常的,哪有人能夠做到戰(zhàn)前能把所有的危機都預料到,不會臨機應變頂多損兵折將,但戰(zhàn)略目標如果模糊,導致行動錯誤,那就是勞苦無功了。
“李軍士,途中若遇我軍潰兵如何處理?”一個都頭問道。
“不管,不得沖擊我軍陣,違者射殺”李現(xiàn)說道,這大晚上的,誰知道誰是誰的人,西賊可以穿著宋軍衣服混進大陣,關鍵時刻引發(fā)營嘯那就慘了,不能冒險!
“若中軍先于我軍崩潰怎么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種情況就無解了啊。
“那我軍當盡快尋一險峻之處,以剛才立寨之法堅守,靜候援軍了?!北娙硕紦u了搖頭,西賊勢大一時半會不會退兵的,延州必下,要不這大冷天的跑來干嘛,那么我軍如果立堅寨如此,就如一把匕首插在了李元昊大軍的小腹上,西夏人必將拼死消滅他們以除后患啊,哪里還能等到援軍,他們本身就是援軍啊,不過眾人常年軍伍都是心志堅強之人,總歸是個方法不是,總不能說中軍一崩潰大家都跪地伸著脖子讓西夏人砍吧。
不過李現(xiàn)卻知道西夏后方生變,宋軍都已經(jīng)打進西夏境內了,李元昊在延州城下最終也是折戟而回。只要堅守三五天,西夏人必定退兵。
當然,需要地勢險要,防守得力。
“那就這么辦,不要磨蹭了,我刀斧手自愿以橫陣斷后!”張義見眾人都不再提問便立下決心,最難啃的骨頭自己扛了,那么其他就簡單了,沒多久,軍陣計劃做好了,陳指揮帥本部及一些友軍組成300長槍手前軍,后面為1500名弩手,中間一橫陣400長槍手(左右支援預備隊,由四個指揮的殘兵組成),后再一陣1500弩手,陣左右各400長槍手,后陣800不到長槍手,最后刀斧手橫陣,眾人商定回去與部中各伍長分說清楚,分批出發(fā),盡快整軍,不要讓軍士以為是臨敵遁逃,眾人約定互相通信以火光和金鼓為號,然后各自回去準備。
“行啊,小現(xiàn)兒,你這被捅了一刀,通了你的任督二脈?”張義心情稍微舒暢了些,還拿起李現(xiàn)開啟了玩笑。
“張頭您平時教導有方啊,這西賊的兵器粗陋不堪,怎能通我華夏好男兒的穴道?”張義一聽,這說的什么跟什么,自己大老粗一個全軍皆知,什么教導有方,這家伙迷糊勁兒沒緩過來吧?
“不對,你怎么知道后山叫什么名字的?我都沒聽人說過,你來過這里?”張義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一直困擾他。
說漏嘴了啊,李現(xiàn)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反正這會回軍陣,假裝沒聽到腳下加快回了自己位置,這時周邊友軍有些軍官已經(jīng)開始做退兵動員了,張義也知道這會還有正事兒,反正這會西夏騎兵也不敢沖過來,就站到刀斧手戰(zhàn)前兩步大聲說道:
“后軍黃德和那混蛋跑了,中軍還在苦苦支撐,劉將軍沖在前面殺敵,我們也穩(wěn)住了右翼,弟兄們都是好樣的!”張義呼了口氣,接著道:“可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待了,西夏人挖了坑讓我們跳,本以為會讓我們折了腿,誰知道我們還干掉他一千多重騎兵,殺得他幾千騎兵不敢沖陣!”眾人呼吸都漸漸粗重起來,是啊,我們是掉在了陷阱里,不過鹿死誰手還得另說呢,“弟兄們都是好漢子,真爺們,可我們刀斧手還是死了13個弟兄,按照劉將軍的安排,我們要去南邊三里的后山給大軍掩護后路,這是劉將軍傳的軍令,咱們是依令行事,這仗,我們已經(jīng)打得夠好了,咱們帶著戰(zhàn)死的弟兄回家!”
張義說到這里有些哽咽,刀斧手成軍極難,每個刀斧手都要經(jīng)過層層歷練,皆是百戰(zhàn)余生的老兵,平時張義與部下都親入兄弟,損失一人都讓人唏噓不已。李現(xiàn)心里也是沉重,但是他也不知道,這場仗若是能夠打完,這都刀斧手還能留下多少人…
“我們刀斧手以橫陣斷后!”眾人一聽,氣氛猛然一滯,誰都知道這個斷后意味著什么,張義繼續(xù)道:
“弟兄們別覺得委屈,整個右軍,只有我們可以扛得住西夏人的騎兵,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孤軍奮戰(zhàn),我們的身前和兩側還有800多友軍長槍手,還有弩軍大陣屆時會掩護我們,天色已晚,西夏人敢進攻幾次?擋住個兩三回我們就安全了,弟兄們咱們說句良心的,這斷后除了我們還能是誰?”
“張頭別廢話了,俺劉三兒上刀山下火海從不說個不字!”
“就是張頭,跟個婆娘一樣!”
“張頭,你是想你家娘子了吧,哈哈哈……”
刀斧手的調笑聲不之,緊張之情一掃而空,雖說內容粗俗不堪,可張義確紅了眼睛,他也不想領這活兒,可一眼看去除了自己還能是誰呢?換了別人張義自己還犯怵后背呢!
“弟兄們,一會出發(fā)后不接敵時不得喧嘩,聽從號令,緊跟前軍,臨陣脫逃者——斬!不聽號令者——斬!”張義忍住情緒狠狠喊道,“我們退兵!回家!”
眾人大喝:
“退兵!退兵!退兵!回家!回家!回家!”漸漸呼應聲響徹右軍,數(shù)百步外西夏騎兵聽得心驚不已,立刻回去向他們的首領塔爾埋稟告。
距宋軍1里出,塔爾埋聽完匯報,暗道:“宋軍撐不住了,這是要跑了,唉,部落中的勇士死傷太重了,他們走就走吧,部落中的勇士萬萬不能再折損了!”正想著,身后三百余騎兵從大陣迂回而來,領頭的正是妹勒,看到塔爾埋轉頭迎接,妹勒眼中一絲殺意一閃而過,沖塔爾埋說道:
“陛下讓我來指揮,你先回去候著,有處置!”說完揮揮手,左右沖出兩騎架起塔爾埋綁好了塞住嘴巴,身邊眾多貴族和頭人背著一系列操作都給嚇傻了,兩個塔爾埋的親衛(wèi)暴起要救塔爾埋,刀還沒拔出來,兩支弓箭破空之聲響起,雙雙咽喉中箭倒下馬去,聚在一起的各部落小首領一個個都不敢吱聲,妹勒瞥了他們一眼,心道:
“哼,無膽鼠輩,全是小人,都該殺了……”嘴上卻說
“你們效忠誰?地上的膽小鬼還是天上的神君?”
“我等效忠陛下!”各小首領下馬跪下顫聲道。
“很好,收拾你們的兵馬沖擊宋軍右陣,每個首領為一波,死光了換下一個,現(xiàn)在,讓陛下看到你們的忠心吧,忠心者不死!”冷冷的聲音就如催命符一般從妹勒嘴里說出來,是啊,還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呢?鐵鷂子可不是他們這種聯(lián)合部落的部落兵能夠抵擋的了的,好在自己不用死?。?p> 西夏騎陣立馬騷動起來,一波波騎兵硬著頭皮在各頭人和李元昊親軍的壓陣下,鼓起余勇,向著已然成形跳躍著向南緩緩而去的火把方陣呼嘯著沖去……
是夜,血光沖天,生靈溟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