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蒙蒙亮的時候,我們準備辭別,這紛紛亂亂的一夜,這會兒才想起詢問醫(yī)館大夫的尊姓大名。
“這一夜討擾了,很是感謝先生妙手仁心,還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雖然虛弱了些,但還是硬撐著行了一個禮。
“姑娘快快請起,免貴姓陸,名之風。治病救人乃醫(yī)者本職,姑娘不必言謝?!?p> “主子?!奔撏蝗徊逶掃M來,“剛剛陸大夫將多余的銀兩退回,說什么醫(yī)者父母心,怎樣都不肯多收?!?p>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更是對陸大夫由衷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幾番推辭不下,只好作罷。
臨行時,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醫(yī)館正中懸掛的對聯(lián),赫赫寫著:但愿世間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王爺?!蔽倚÷晢舅?,“這樣好的醫(yī)者,門店卻如此清苦。若有機會,還請王爺提攜于他?!?p> 他意味深重的看了我一眼,點頭應道:“好,你放心?!?p> 更深露重,終于在天亮前回到了王府。一入‘聽雪軒’,便各自昏昏沉沉的睡去。
好在今日并無先生過來上課,約莫過了巳時才醒轉過來。
姐姐過來瞧我,見我已無大礙,這才稍稍寬了些心。
又詳細詢問了我被那兩個歹人帶走后的細節(jié)。我詳細講過一番,尤其是,聽到王爺不惜為了救我而身受刀傷時,姐姐大為震驚,不禁發(fā)出感慨,“王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p> “姐姐此話怎講?”我似乎聽出弦外之音。
“凝兒,還記得王爺上次搭救咱們,是因為什么嗎?”姐姐反問道。
“是因為……因為……”我聯(lián)想到緣由,不禁遲疑起來。
“一來,自是因為想要搭救咱們的本心,二來嘛……也是最重要的,自是因為你的容貌與才情過人,想要將咱們送到天子身邊啊。”
姐姐說的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這樣一番口吻,反倒令我更加心驚起來。
忙問道:“那又如何?與昨日之事又有何相干?”
“昨日你若真被那兩個歹人圖謀不軌,不能保持完璧之身,豈不是白玉微瑕,又如何還能面圣?如何還有價值?!”
姐姐深情凝重,細細分析道理,不容我反應,接著說道:“故而,王爺即便是舍身相救,也定是在所不惜。否則,這多日來的悉心栽培,豈不都要功虧一簣,付之東流了嗎?”
聽罷此言,我不禁兩眼圓睜,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相信!我怎么能夠相信,王爺救我僅僅是因為不想讓他苦心栽培的心血前功盡棄?
他昨晚與我說的話,言猶在耳。那么真摯的感情難道有假?
可轉念一想,姐姐分析的也不無道理。當初,他第一次救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是以為,那是出于一片真心,怎么料想,竟然還有第二層意思?
緊接著,又利用我們住在府上的一段時間,派人將我們的全數家底,調查的徹徹底底。
聯(lián)想到如今之事,如何不讓人心驚?
可嘴上依然不愿承認,倔強著辨道:“可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對我們好,難道,全然都是利用之心?”
姐姐也覺得這樣揣測王爺似有不妥,解釋道:“我只是想不通,他身為高高在上的王爺,如何肯為你我這樣毫無瓜葛的人以身犯險?若說沒有私心,恐怕說不過去?!逼?,又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或許,他今日越是盡心盡力,來日你入得宮中便越是會死心塌地的已報今日之恩?”
“姐姐!”
我制止了姐姐的話,我不想,更加不愿,如此惡意的揣測王爺的心思。
‘即便是,我是說,即便是利用。至少,證明我還有利用的價值,不是嗎?’我這樣想著,心中不禁戚戚然。
“凝兒,莫怪姐姐這樣想,只是有前車之鑒,所以才胡亂想了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說到底,咱們也是一早同意了的,如今又何必為此傷神呢?”
姐姐見我傷心,又不免寬解我一番。
“姐姐說的是,一早同意的事情,如今又有什么想不開的?”
心中雖并未全部釋懷,但也不愿再為此費心。只是,自顧自的復又躺下,對姐姐說道:“說了這會兒子的話,有些乏了,想睡會兒了?!?p> “好,歇息一會兒吧?!苯憬闳允欠判牟幌拢徊饺仡^的出去了。
見姐姐走了,才肯將忍了許久的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