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湖高人
次日，直到天光大亮，看守牢房的衙役才堪堪從宿醉中醒了過來，也這才發(fā)現(xiàn)，趙羽渾身滾燙地暈倒在牢房里，而宋三則死在了趙羽的牢房門前，尸體都已經(jīng)涼透了。
兩人頓時被嚇得屁滾尿流，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倆人急急忙忙清點了一遍牢房里的囚犯，好在囚犯一個不少，這才又趕緊把宋三的死上報了給了鄉(xiāng)丞和崔主簿。
銅雀鎮(zhèn)雖然以鎮(zhèn)為名，實際上只是鄉(xiāng)的規(guī)模，鄉(xiāng)丞即為一鄉(xiāng)之長，總管鄉(xiāng)里的大小事務(wù)。
銅雀鎮(zhèn)的鄉(xiāng)丞名叫尉遲宇，官職是家里花錢捐來的，他今年年紀(jì)還不到弱冠，又不愛讀書，懶得理政，所以衙門里的事務(wù)，實際上都是由崔主簿在一手操持。
往常衙門里的瑣事，自然是不用麻煩鄉(xiāng)丞出面的，可現(xiàn)在衙役無故死在了大牢里，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還是要知會鄉(xiāng)丞一聲的。
很快，尉遲宇和崔主簿便匆匆趕來了衙門。
銅雀鎮(zhèn)一向太平，少有出人命的案子，如今不但死了人，死的還是個衙役，還偏偏神不知鬼不絕地死在了衙門的大牢里。
衙門上下一片惶然，但并沒有人懷疑趙羽。
一是因為，沒人相信一個傻子能殺得了宋三。二則是，清早衙役發(fā)現(xiàn)宋三尸首的時候，趙羽也暈倒在地，這會兒還沒醒，而且，宋三死在趙羽的牢門口，牢門鑰匙一直掛在宋三腰上，牢里的趙羽伸手可得，如果兇手真的是他，他這會兒早該逃之夭夭了。
崔主簿黑著臉問明了昨晚的經(jīng)過，先罰了昨晚值夜的另兩名衙役，一人杖打二十，然后才吩咐人去回春堂，請張妙手來驗尸。
人死的不明不白，自然得要驗尸，可衙門里沒有仵作，只能去請張妙手來代勞。
鄉(xiāng)丞尉遲宇一大早被叫來衙門，一路上都在不停地犯困打瞌睡，等到了衙門，崔主簿等人說了些什么，他也一概沒有聽清。在等張妙手來驗尸的時候，他更是直接躲進了偏廳里補覺，連外頭衙役被打得哇哇亂叫都沒能吵醒他。
直到張妙手驗過尸首，查明了死因，崔主簿這才又把他給請了出來。
尉遲宇覺補得差不多了，人也終于有了精神，他重新回到大堂里，剛要坐上自己的官椅，卻一眼先瞧見了堂下宋三的尸首。
對上宋三那張青白的臉皮，尉遲宇登時被嚇得一個踉蹌，好懸沒直接摔倒在椅子上：“這……這是宋三？宋三他怎么死了？！”
崔主簿聽他這么一問，便知先前在堂上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好耐著性子，又重新向他說明了一遍，最后又道：“張妙手現(xiàn)已驗過尸首，不如我們先聽聽他的見解？”
尉遲宇點頭允了，但又說道：“既然尸首已經(jīng)驗過了，就先抬下去吧，這么擺著也怪嚇人的?！?p> 驗尸原本是在牢房里進行的，但為了能更好地給鄉(xiāng)丞說明情況，這才又搬來了大堂。可既然尉遲宇忌諱，崔主簿便朝一旁的衙役揮了揮手，讓人再把尸體送回去。
待送走了尸體，崔主簿才道：“張妙手，說說宋三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張妙手一直恭敬地站在堂下，聞言才開口道：“我觀宋衙役的脖子上有幾道清晰的指印，頸骨也碎了兩塊兒，應(yīng)是被人掐斷脖子至死的。兇手能赤手捏碎兩塊頸骨，定然手勁了得，絕非尋常百姓能做到的。”
“那就是江湖人士了？”尉遲宇快速反應(yīng)道，“兇手沒有劫財，也沒救走牢房里的囚犯，這明擺著就是一場仇殺啊?！?p> 說著，他又突然轉(zhuǎn)向崔主簿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宋三品行不端，你要好好約束他，這下好了，他肯定是惹上了什么江湖人士，對方這才下了殺手?！?p> 崔主簿的舅母也姓宋，跟宋三算是同宗，宋三跟崔主簿勉強算是半個親戚。平日里，宋三慣愛打著崔主簿的名頭欺男霸女，行為囂張。崔主簿念著舅舅的關(guān)系，對他確實多有縱容。
尉遲宇偶爾聽說過幾次宋三的惡行，也確實對崔主簿說過，要他好好約束宋三的話，但被崔主簿見他極好糊弄，便沒放在心上。
眼下尉遲宇突然又提起這茬，崔主簿以為他是要趁機問責(zé)自己，正要辯解兩句，卻又聽尉遲宇忽然緊張地問道：“你說，宋三招惹了江湖人士，會不會連累到本官??？”
“粽子！”說完，不等崔主簿答話，尉遲宇又大聲叫來了自己的小廝，吩咐道，“快取一份我爹留給我的名帖，西南大營離咱們這兒不遠(yuǎn)，你快馬加鞭把名帖送過去，讓他們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派幾個官兵來保護我?guī)滋??！?p> 曹里正見他聽風(fēng)就是雨，已經(jīng)完全把宋三給忘到了腦后，不由出聲提醒他道：“大人，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殺害宋三的兇手……”
尉遲宇打斷他，神色無奈道：“崔主簿一向精明能干，怎么這時候反倒糊涂了？就算我們查到了兇手又有什么用？你你你，還有你……”
他伸出食指，依次點過大堂里的各個衙役，“你們誰能抓得住他？他可是能赤手捏碎人頸骨的！”
崔主簿一時被他問住，但仍堅持道：“人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總要給宋三的家人一個交代……”
“那就給他家五十兩銀子做撫恤，”尉遲宇三兩下做了決斷，“如果他的家人還不滿，就再給五十兩，從我的私賬上出，這事就這么了了，出了衙門，誰也不許再提?！?p> 頓了頓，他又說道：“兇手現(xiàn)在指不定還沒離開銅雀鎮(zhèn)，今天就早些放衙吧，崔主簿你也早回，一切以安全為上。對了，再點幾個衙役，晚上去我家守夜?！?p> 說完，尉遲宇便揚長而去，邊走還邊嘟嘟囔囔地小聲抱怨：“都怪我爹，家里又不缺錢，幫我在宿夜郡捐個官多好，偏把我送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尉遲宇一走，滿堂的衙役和崔主簿都有些傻眼。
有衙役小聲請示崔主簿道：“大人，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崔主簿沒好氣道，“鄉(xiāng)丞大人都發(fā)話了，早早放衙吧！”
宋三好歹跟他沾親帶故，如此輕易地放過兇手，他心里自然不滿，但再一細(xì)想，尉遲宇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
以宋三平時招貓逗狗的德性，萬一他真惹上了什么江湖高人，多一事確實不如少一事……
崔主簿又想到幾天后女兒就要嫁人了，他今天卻跟死尸打了半天交道，著實晦氣。
他連呸了三聲，又朝問話的衙役說道：“等會兒給鄉(xiāng)丞點衙役的時候，也點幾個去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