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子
三月的天氣很暖,陽光和煦地傾瀉在枝葉間,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暈。
丞相府園子里,綠植茂密,粉紅鮮妍的桃花一叢叢,一簇簇堆在枝頭,格外喧鬧,怪石做成的假山層層疊疊,清澈見底的流水環(huán)繞其中,水石相映,頗有些詩情畫意的味道。
難得清閑片刻,蕭云錦將一本書蓋到臉上,閑適地瞇眼躺在園子里的藤椅上小憩。
歡兒坐在旁邊一針一線地繡著絲帕。
一直低著頭,脖子有些酸疼,她仰起頭,用手捏捏脖頸處,緩解肩頸的不適感,卻突然看到園子另一端,長身玉立,身著紫衣,玉冠束發(fā),清俊儒雅的男子緩緩朝這邊走來。
歡兒連忙放下手中未繡好的絲帕,欲起身,男子卻突然對(duì)她做了一個(gè)噤聲的動(dòng)作,示意她勿動(dòng)。
扭頭看了一眼躺在藤椅上一動(dòng)未動(dòng)的人,她目光有些焦灼。
男子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背著雙手,輕輕邁著步子,繞到蕭云錦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靜靜躺著的嬌小身影。
男子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落在她身上的陽光。
忽覺周圍暗了下來,蕭云錦正欲睜眼,倏地,眼前一亮,臉上的書本被人拿開。
“歡兒,你又......”她以為是歡兒的惡作劇,話說到一半?yún)s突然停住。
淡淡的龍涎香飄到鼻端,是熟悉的氣息。
頭頂上方一張帶著笑意的俊臉映入眼中,不同于慕夜辰的霸氣凌厲,此人氣質(zhì)柔和,宛若溫潤公子。
“臣女叩見太子殿下!”蕭云錦連忙從藤椅上起身,屈膝行禮。
他竟然隱藏了氣息,害她沒察覺。
不過他來做什么?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姐夫了,這種時(shí)候來見她,于情于理都不和。
慕凌昊沖歡兒擺了擺手。
歡兒眼含憂慮地看了看低著頭的自家小姐,踟躕了片刻,而后識(shí)趣離開。
“起身吧,不必多禮。”清醇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仿似天籟般動(dòng)聽。
慕凌昊上前幾步,伸手欲扶蕭云錦。
蕭云錦起身微微后退了幾步,避開他伸來的手。
看著自己落空了的手,慕凌昊愣怔了一瞬,然后他尷尬的咳了一聲,將手背到身后。
眼前人淡漠疏離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是月余沒見,她就對(duì)他生疏了么?
他可一直記得,之前每回見到他,她的眸子都是亮晶晶的,仿佛對(duì)他的到來,頗為期待。
他明白那樣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只是,身為皇室之人,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什么對(duì)他最有利,為了達(dá)到目的,他必須舍棄一些東西。
他首先是大興的太子,其次才是慕凌昊這個(gè)人,他的身份決定他考慮事情從來只講利弊,不談感情,帝王家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
看著眼前雙眼無波的人,慕凌昊輕輕嘆了口氣,“錦兒,你何時(shí)與本宮如此見外了?”
“太子身份貴不可言,臣女身份卑微,自當(dāng)謹(jǐn)遵君臣之禮?!笔捲棋\語氣淡淡。
“錦兒,你是在怪本宮么?”慕凌昊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落寞。
“臣女不敢!臣女身體有些不舒服,不能奉陪殿下了,請(qǐng)殿下恕罪!”蕭云錦客氣行禮后,便要離開,腳步有些急促。
孰料她剛抬腳,手腕便猛地被慕凌昊抓住。
被扯得一個(gè)趔趄,蕭云錦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進(jìn)他懷里。
慕凌昊順勢(shì)抱住她,語氣很是溫柔地道:“錦兒,你知道的,其實(shí),我不想你嫁給別人!”
蕭云錦瞬間崩緊了身子,她用力掙扎了幾下,慕凌昊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這種情景被人看見傳了出去,她日后在辰王府日子必定不好過。
“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切不可因?yàn)槌寂畨牧嗣?!”蕭云錦語氣漠然。
慕凌昊聞言,緩緩松開懷中人。
蕭云錦趁他松了手,連忙轉(zhuǎn)身,匆匆走出花園。
一路上,原主的記憶不斷涌現(xiàn)在腦海里。
那年,一個(gè)如今日一般陽光明媚的午后。
蕭清韻一副白玉耳墜不見了,便誣陷原主,還打了原主一記耳光。
原主在園子里發(fā)呆時(shí),遇到了同樣在院子里的慕凌昊,看見原主,他溫柔一笑,笑容暖的仿佛春日枝頭流淌的陽光。
霎那間,暖了原主冰冷孤寂的心。
從此,他每回與丞相談完事情,都要找原主聊上幾句。
漸漸地,原主一顆心都放到了他身上,甚至原主在知道接近慕夜辰的主意出自于他而非丞相時(shí),她雖傷心,為了他,還是心甘情愿。
可惜現(xiàn)在她不是原主。
看著蕭云錦匆匆消失的背影,慕凌昊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容籠上了一層陰鷙。
他有些詫異她的變化,不過,在他眼里,只有有用之人和無用之人,如果蕭云錦能一直為他所用最好,如若不能,那他也不會(huì)心軟,必然會(huì)棄之另選她人。
直到慕凌昊離開,蕭清韻才面帶怨毒的從假山后走出,因著假山的掩映和流水的聲音,園子里的二人并未發(fā)現(xiàn)她。
她本來想在花園散散心,豈料剛走到假山處,便看到太子殿下與蕭云錦在園子里私會(huì)。
想到剛剛二人擁在一起的模樣,她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嵌進(jìn)皮肉里,恨意徒生。
如果蕭清韻之前對(duì)蕭云錦是討厭,不對(duì),應(yīng)該說是嫉妒,是啊,她這個(gè)正兒八經(jīng)的相府嫡小姐,嫉妒無父無母,沒人疼,沒人憐的相府義女。
嫉妒她明明是父親從大街上撿來的臟兮兮的乞丐,身份如此卑微下賤,卻生的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更嫉妒她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詩書禮儀都能一點(diǎn)就通,就連男子都不容易學(xué)好的拳腳功夫,她都能學(xué)會(huì)。
那么現(xiàn)在,她對(duì)蕭云錦只有恨。她一見傾心的辰王殿下,姐姐要嫁的太子殿下,還有心地善良的表哥都被她給勾了心魂,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恨意在胸腔里叫囂,蔓延,發(fā)酵,蕭清韻面上變得扭曲猙獰,她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讓蕭云錦付出代價(ji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