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鳥一撲空 既失三佛童
“府中戒嚴,繼續(xù)探聽!七衛(wèi)呢?”
“公子——外面全亂了!宮城已經(jīng)封閉,吳王避而不見!”
“公子——白牡丹樓的眼線回報,大公子昨夜到朱瑾府上赴宴,桃氏姬和神鏡姬也受邀前去作陪?!?p> “公子——守城軍中眼線回報,朱瑾把大公子的頭割了下來,給部眾展示,他親眼所見!”
“現(xiàn)在外面城墻上是誰家的旗幟?”
“回稟公子,旗幟未易,還是徐大公子的旗幟。”
睿王府議事堂充滿了焦慮和未知的凝滯。
“朱瑾動手了?他為什么沒有通知我們組織兵力?難不成他想獨立稱王?三家姓奴,也不是不可能。徐知訓(xùn)敗了嗎?如果徐知訓(xùn)已死,是朱瑾取得了勝利,那為什么城防還沒換?已經(jīng)過了一天一夜,難道勝負還未分曉嗎?”
玄靜道:“公子,消息從這里傳到金陵要至少要兩日,一來一回,如果要帶兵前來,就更要在“五到七日,這是我們的時機?!?p> 名義上的王并不是權(quán)柄的掌握者,要看巨靈在誰的手里。
那現(xiàn)在,是誰執(zhí)著刀呢?
楊浚突然可悲地發(fā)現(xiàn)了,徐知訓(xùn)即使被殲滅,他們所有人,無論是作壁上觀的吳王宮、梟杰暴戾的朱瑾,還是智計滿腹的謀臣、都在等待徐溫的反應(yīng)。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毙o道。
幫助朱瑾,或是維持現(xiàn)狀?徐知訓(xùn)既死,而且是死在朱瑾手中,楊氏反而獲得了中立的地位,而且他們畢竟是“王室”,這個時候即使占據(jù)廣陵,在名義上也沒有什么過錯。
月光下的對話再次浮現(xiàn)于他的腦海
“獵人城為什么跟齊國公合作?——這不是很明顯嗎?
我們需要糧食。
朱瑾憑借兵力能夠戰(zhàn)勝徐溫嗎?
你統(tǒng)領(lǐng)的西洲綠林烏合之眾能夠戰(zhàn)勝徐溫嗎?
即使我們?nèi)缒闼斧C殺了徐溫,南吳這片土地能夠繼續(xù)生息修養(yǎng)、四季不輟,依舊繁衍和貿(mào)易嗎?
獵人獵殺是為了吃飽肚子,并不是以殺生為玩樂。諸侯的軍隊為什么征戰(zhàn)?他們常念的,不過是一簞食而已?!?p> “公子!”七衛(wèi)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西府武林追隨公子,多少人等待建功立業(yè)、謀得官職、蔭庇子孫!現(xiàn)在不取,將士如何建功、綠林何得給養(yǎng)?。。磕昵昂游鞯来箴?,我們感恩公子放糧救命。家計難撐,雖說我們按軍祿領(lǐng)俸,但,馬無夜草不肥??!”
其他幕僚也道:“公子,當(dāng)斷則斷。當(dāng)年留侯勸諫漢高祖皇帝,天下游士離其親戚,棄墳?zāi)?,去故舊,從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的不過是咫尺之地和尺寸之功而已!西府綠林歸附您和朱瑾歸附太祖是一樣的!朱瑾與徐知訓(xùn)鷸蚌相爭而兩傷,這是十載不能再得的良機了!若是錯過,吳祚怕是一甲子無望了!”
楊浚沒有正面看他們,他側(cè)倚在坐床上,儒裝綸巾,眼中閃出莫測的光。眾人皆熱切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恩威并施孤膽平定西府的主上,他仿佛更成熟了——可是楊浚自己心里,卻仿佛剛認識自己一樣。
我是多么天真啊!以為自己在西府的場場比武和踢莊的生死相搏、結(jié)義酒席的舉重若輕就見識了很多,其實我又知道什么呢?!這一場突入其來的變故,我的選擇和見識,又是如何地平庸和尋?!艺娴哪軌蜻x擇嗎?
維持現(xiàn)狀?朱瑾一反,徐溫可能不出兵掃除嗎?一旦出兵,怎么可能放過他這個年既加冠、唯一具有軍事力量的楊氏旁支?即使自己真的按兵不動——哈,韓信被殺是因為真的反了嗎?對于政治來說,潛在的危險已經(jīng)足夠危險!留他在這里的理由是為了安撫楊氏和朱瑾的神經(jīng),現(xiàn)在朱瑾已然跳反,大家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炸了。既然臉已經(jīng)撕破,又何必留心腹之患過夜!
同時,他的部眾,這群人,不,強盜,如果不滿足他們熾盛的欲望,先被推翻的就會是自己。最理性的結(jié)論、最正確的選擇,所有道路都指向一條:先下手以求得生機。自己明白,徐溫明白,玄靜也明白,部眾也明白?!且驗槎济靼?、卻都逃不脫。
即使他武功高強、出師有名、愿望善良,又能如何呢?
被推上荊棘之位的名義的王,他能夠做出不卑鄙的選擇嗎?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命令之后加了一句。
“傳令:攻打城衙,躲取守城權(quán)。雷氏兄弟帶精兵五百朱瑾府搜尋青龍朱雀二璧、其余四衛(wèi)帶精兵五百徐知訓(xùn)府取玄武璧。不得犯民。”
玄靜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目光。
楊浚猛然道:“雷氏且慢,西府綠林當(dāng)年是如何與獵人城起齟齬的?”
雷氏兄弟面面相覷,然后答道:“傳說獵人城財富滾滾,金幣如山、白銀堆疊,美姬妖童,價值千金。我們本想劫富濟貧,不想被他們反戈一擊,損失慘重……從此西府綠林衰落,不能再聯(lián)合進攻?!?p> 玄靜突然道:“青姑娘,能確定白虎璧一定被白鴉先生攜帶而出嗎?萬一,萬一他沒有攜帶呢?”
楊浚突然徹底清醒了,他還在做夢!
“傳河西道武林盟主令,傳吳睿王軍令——白鴉已出,迷霧已散,攻打善見城!剪滅獵人,搜查殘璧——絕不可以落在徐氏和北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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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時間可以耽誤了!赤潁子,接應(yīng)總導(dǎo)師,告訴他我們的狀況和先知的預(yù)言。這是圈套!不要露面、不要跟敵人談判——我不知道朱楊徐哪一方更危險,但他們都想得到神璧?!姷街?,按先知說的,帶我們的人隱藏;萬一,萬一……,等到最后決出勝負的那一刻,向勝者投降。保護好青女,直到她能夠覺醒成為新先知的那一刻?!?p> “什么?大師兄,——那你呢?”
“我馬上動身去金陵,最后一線生機。”
“怎么了?”
“先知已死,籠罩在善見城上時間的迷霧即將散去。而白玄赤黃青藍紫——所有的獵人都不在城內(nèi)!”
那是被垂涎的黃金牛乳之地,如今已是抱璧的孩童、危如累卵的所在!
“那青女怎么辦?!”
“你放心,楊浚不會殺青女的?!拿忠言谖沂种小!?p> “萬一,你說的萬一是什么?”
“萬一我也死了的話——楊浚的名字會在總導(dǎo)師手中。而且只要總導(dǎo)師活著,獵人城就不至于陷落?!?p> “為什么?”赤潁子突然明白了白懸鵺的意思。
“作為獵人,我沒有第一時間盡到我的責(zé)任,機已失矣。希望時間之神足夠?qū)捄瘛0伺煌?,藥師必報?!?p> “獵人必報?!彼麄兣隽艘幌聞η剩痛烁鎰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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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赤潁子在熹微的晨光中看到地平線遠處的飛馬和緇衣,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夜。
“總導(dǎo)師大人!”
“白呢?!”
“他天亮前已經(jīng)啟程!”
“今天是……六月初十?——還是錯過了?!瘪R上跳下來的是斜扣著天狗面具的白鴉。是個中年男子,背寬而高,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好身板,但好似被時間和戰(zhàn)斗消磨了似的,如同一棵被曬干的老樹。他默默想了一會兒,把面具摘下來,扔給赤潁子,露出來一張胡子拉碴的凹臉,眼窩凹陷,眼角已經(jīng)垂了,出人意料地,并不兇神惡煞,倒是顯得溫和?!斑@樣還像吳人些?!?p> “導(dǎo)師大人,神鏡姬已然歿了!大師兄讓我告訴你,千萬不要中了敵人的圈套,不可和敵人接觸!”赤潁子忙不迭地,把白懸鵺交代給他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全倒出來,生怕錯漏了什么,最后還是不忘問:“青女——導(dǎo)師大人,怎么辦?”
與赤潁子的火急火燎不同,白鴉不慌不忙地只是看著遠處正在醒來的廣陵,前幾天的兵亂導(dǎo)致了城防的變幻,但像所有后唐久經(jīng)變故的城池,它還是緩緩?fù)录{著小股的人流,如同小心翼翼的呼吸?!熬眠`了啊,廣陵?!?p> ******
睿王府。
青女的眼皮已經(jīng)凹了下去。
玄靜的目光已經(jīng)開始有些不耐煩。西府七衛(wèi)則焦慮地踱步。只有玄梟,雖四肢無力且被縛,倒沒事兒人似的,張狂地嘲諷:“總導(dǎo)師大人和城主大人應(yīng)該不會同時失去理智。青女,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七衛(wèi)要動手打他,楊浚抬手制止了他們。楊浚的臉色也是沒怎么睡的樣子,但精神奕奕。他反倒有些輕松。
直到屋頂?shù)捻憚勇暺?,赤潁子落到堂中的金磚的地面上。
七衛(wèi)甚至沒有圍攻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期待。
“善見城總導(dǎo)師攜白虎璧已至?!?p> “原請白鴉先生到府一敘。包你們的人安然無恙?!?p> “白鴉先生不是來談判的。他只是說,有幾句話轉(zhuǎn)告睿王?!垎栴M跽娴目紤]好了么?若睿王考慮好,請明日天亮前,攜三璧至小慈恩寺的石窟中單獨見面,白鴉先生將為您解釋睡海璧的來歷。他會持白虎璧恭候?!?p> “白鴉先生好像沒有什么籌碼吧?”
“導(dǎo)師大人說,時間不站在你們這邊。他還要我提醒睿王:徐知誥、潤州?!?p> “徐知誥只是被我太祖撿來的流浪兒而已,寄養(yǎng)在徐溫名下,徐溫不可能信任他的!”
“時間不站在你們這邊?!?p> ******
“秀明師父?——不,也許我應(yīng)該稱你為藥師的后裔?”白鴉正坐在佛窟中,拄著一把破布包著的劍。
秀明抬起水一樣的眼珠,仔細上下觀察著推到他面前的天狗面具。
“這是我母親的東西——但,我的記憶中好像并沒有您,白鴉先生?!?p> “兒童相見不相識,我送你到寺中的。”
秀明非常疑惑地抬頭看看眼前的人。
“現(xiàn)在不認識也好?!沂莵砀嬖V你你的名字,當(dāng)被記憶全集問到時,你的名字:藥師神恩?!?p> “這是我的名字?”
“是的,是你先代的藥師王在你出生的時候就給予你的名字?!?p> “你見過我母親嗎?”
“算認識吧。”
“她現(xiàn)在還在世上嗎?”
“在,嚴格意義上在。”
“那她為什么不來見我。我的名字是她起的嗎?我父親呢?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他衣服有毛領(lǐng)子?!?p> “你的問題太多了?!磥砟愕乃鶊?zhí)也是很多的。”
崖壁下突然傳來兵戈相撥的聲音。睿王到了,只聽到下面嘈雜的勸說聲。
“不必了。我今日必要得到白虎璧?!币宦曒p嘯,楊浚梯云而上,長身立于崖窟洞口。兵丁衛(wèi)士心中都暗暗叫好,這一身金線白綃長衣、金冠紫帶,阿波羅一樣的美少年。
洞窟中兩人都看著他。
“白鴉先生。”楊浚先發(fā)制人地道,“三璧在此,白虎璧何在?”
秀明覺得,這兩個訪客的剪影有些相似。
雖然理智上這兩個人,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俠王和遙遠的河西道上獵人城的老獵頭,不應(yīng)該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他們的剪影卻莫名地有重合度,好像血緣暗暗的信息流露出來似的。
秀明突然驚訝地站起來:“睿王?你是吳國的睿王?可是怎么可能?我,我小時候見過你。”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天狗面具,和面前的兩人?!笆悄惆盐宜偷竭@寺里來的,還有這面具,這不該是你的么?”
楊浚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秀明,這個除了他偷聽了一場對話沒有其他任何關(guān)系的小沙彌,藥師后裔?
白鴉有點煩躁地擺擺頭:“瞎想什么,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他爹?!獥羁?,你想清楚了嗎?”
楊浚感到巨大的冒犯:“白鴉先生,籌碼都在我的手里,你交出白虎璧,我絕不為難你們,青鶻突和玄梟我完璧奉還,善見城的圍剿我也收回。幫我割下徐溫的人頭,然后我會命精兵強將護送你們回善見城!”
叮!金兵交撞!楊浚一個翻滾,用沉舸撥開來劍,但這一劍是虛晃的障眼法。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冰冷的劍尖抵住了自己的胸膛!
年輕的心臟過速的搏動順著被破布包起來的舊劍傳導(dǎo)到白鴉的手中。
只要他內(nèi)力一注,楊浚就會心臟破碎,命喪當(dāng)場。
“小子,我問你。”白鴉嗓音有點沙啞,像一個涉過漫漫沙漠的旅人,“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想殺你,也不要神璧,只是這樣進入主題快一些?!?p> “你暫奪了廣陵的守城權(quán),一日之后,徐知誥的軍隊來了之后,怎么辦?你是交出權(quán)力,還是對抗?若是降,你這個反王將如何自處?你覺得吳王還會維護你嗎?如果對抗,你怎么打?聯(lián)合朱瑾的殘部?好,即使聯(lián)合朱瑾的殘部,加上你的親衛(wèi)隊和河西道的武林,你能打贏么?再退一步,你戰(zhàn)勝了第一波平叛,與徐溫對峙;接下來,就是冬天,你怎么守城呢?告訴我,你能夠像張巡和南霽云守睢陽城一樣,讓廣陵人吃人嗎?”
楊浚目眥欲裂:“不用在這里巧舌如簧,即使今天讓血浸小慈恩寺,我也一定會得到完整的睡海璧!”
“你一開始是想聯(lián)合善見,是想化敵為友,直至青女透露出白虎璧的消息。我想了很久,你有沒有勝利的可能,你有沒有可能不做出卑鄙的選擇,善見城有沒有可能避免陷落的結(jié)局。就像一年前,如果我沒有下令斬殺西府武林,而是將糧食交給他們,今日會否有所不同。我沒有答案,在一個和五個孩子之間,我只是做出了選擇而已,沒有答案,——如同你,你已用盡所能?!?p> 這些話讓楊浚內(nèi)心覺得極度痛苦且荒謬不可理喻:“瘋言瘋語——交出白虎璧!”他冒著心臟被透的危險擊開對方的劍尖,鋒利的劍尖在他胸膛上撕開一條血跡,如同是用鵝毛筆的筆尖寫下某種律法的第一筆。對方?jīng)]有充盈劍氣,只是武功實在高明得太多,劍光一挽又停留在他跳動的頸動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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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與船**
善見城的先祖,是從現(xiàn)世逃亡桃花源的迷路之人。
人類本是游蕩在地上之族群。
后來,人類學(xué)會了種植麥子,飼養(yǎng)狗與羊。
你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嗎?如果不信,你如何說對你殺人的同類舉起以血還血的刀?
你相信眾生平等嗎?如果相信,你如何在節(jié)慶與豐收之時,對豬、牛、羊和雞舉起屠刀,用它們喂飽你的兒女,而且讓你的兒女在大地上代代孳息,而不受以血還血的報復(fù)呢?
他們建立了人偶神,通過與人偶神訂立契約,遵守戒律,讓人偶做神向人許諾,永遠享有比豬牛羊和其他一切生物更高的地位。
猛虎與貪狼也代代吞吃鹿與山羊,為什么它們不受以血還血的報復(fù)呢?
善見城人類祖先,是游蕩在時間中的族群。
他們學(xué)會了種植先知,牧養(yǎng)人類?!惨源藦娜祟愔屑橙〖Z食和資源,如同奶農(nóng)擠奶。他們將持璧的人做成了人柱,可知過去未來,將城綁在他身上在時間中流浪,并因此得到許諾,永遠享有比地上的外邦人更高的地位。準備著成為人柱的少年少女,就是八女和藥師的后裔。
所謂城邦,國家,是具有想象共同體的一群人類,他們高矮胖瘦不同,但他們思想中共享一個國。善見城,就是將八女神鏡作為人柱,作為祭司和王,我們的城就在弱麗的女兒柔軟的肩上。渾厚的土城不過是她思想中疆域的擴張,她將空間分割、修飾,理想的空間、彩畫的神廟,疊加在荒蕪?fù)脸侵稀?p> 當(dāng)失去了人柱,善見城就是一座地上的普通的城,只有獵人做國王和城門的護衛(wèi)。
八女神鏡隕落的那一刻,夢想的城就已經(jīng)落在地上。人柱的允諾已被打破。沒有饑餓,沒有戰(zhàn)亂,沒有屠殺,沒有疾病,全然的自由,超然的特權(quán),流著蜂蜜牛奶、遍地琥珀與黃金,赤裸如同被群狼環(huán)伺的嬰兒。
白鴉:
“我豈不知此趟兇險重重,我來這里,乃是為了尋回流落在人世間的藥師族的后裔,將先知送回善見,讓流浪在時間中的人還有那個想象中的歸處,想象中的‘家’?!?p> ******
——石窟下突然鳴警之聲大作:“有人率兵攻擊城門!齊字旗,徐字旗!二公子徐知誥!從潤州打進來了!”
“吳王,吳王他們開宮城了!”
“吳王投誠了!”
徐知誥一馬當(dāng)先:“宣吳王喻:睿王楊浚狼子野心、奪我正統(tǒng),勾結(jié)朱瑾,興兵作反。本王為百姓生計、吳國國祚,泣血斷兄弟之悌,潤州指揮使代行王令,清君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