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荒廢很多年了,前兩日我才派人過來打掃?!?p> 韓敬辰瞧了瞧依舊陳舊的建筑外觀,略微嫌棄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看來這些人的工作效率著實不怎么樣?!?p> 宋坤老早就在穆勒府大門口等候著韓敬辰,也不知道是何緣由,他整個人就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搓著手,踱來踱去,還不停地笑著,好像極期待韓敬辰回到穆勒府。
畢竟韓敬辰是在穆勒府出生,并在這里度過了最幸福的童年時光,能夠重回穆勒府,擺脫曾經(jīng)那些殘酷的記憶,重新面對生活,對于韓敬辰,甚至他宋坤來說都是件天大的喜事。
轎車駛?cè)肭f園,在大門不遠處的小花園停下。韓敬辰搶先下了車,隨后頗有紳士風度地將沈言熙那側(cè)的車門打開,用手護著上端車梁,生怕沈言熙下車時不小心撞到了頭。
宋坤三步并兩步跑到韓敬辰身邊,呵呵笑著打招呼道:“十三少,您回來啦!”
韓敬辰禮貌地微微頷首,淺笑道:“嗯。這幾天坤叔你辛苦了!”
這個時候宋坤注意到讓韓敬辰如此禮遇的女子是沈言熙,故意滿懷深意地笑瞇瞇地看了沈言熙一眼,好像認定了她沈言熙已經(jīng)是韓敬辰的女人似的。隨后,宋坤勉強止住笑,朝韓敬辰開口道:“少爺,您當真準備好要重新住回到這里?”
韓敬辰卻并未立即答話,他那墨綠色的眼眸突然攏上幾許哀傷,動作很慢地環(huán)顧著莊園的每一個角落,隨后長嘆一聲道:“這里還真是一點都沒變?!?p>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拉起沈言熙的手臂朝莊園深處走去。
“走,我?guī)闳タ纯茨阕〉牡胤?。?p> 沈言熙掙扎幾下并未掙脫韓敬辰的手掌,極不情愿地皺著眉頭,跟在韓敬辰身旁,由著他將她帶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去。
那是一棟極別致、典雅的小別墅,別墅的外墻壁包裹著漆著暗紅色油漆的名貴實木,通往門口的幾級階梯也是由古典沉香木制成的。別墅的窗子上映刻著雕工復雜的木質(zhì)雕花,每一筆畫之間無不透著古樸與典雅。
別墅之外的小院子里剛剛種上了少許茉莉花,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氣中與這棟古典的小別墅相融合不覺讓人心曠神怡。
“這里原本是父親的書房,昨夜我命人添了一些家具進去,你先看看屋內(nèi)的布置合不合你的心意?!?p> 沈言熙不說話,徑直走進別墅,待她進了門,她便聽到韓敬辰的話語。
“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去找坤叔。”
別墅內(nèi)的家具與別墅之中原本的裝修格調(diào)交相輝映,沉穩(wěn)之余又透著適合于年輕人的靈動與活力。
了解了小別墅內(nèi)的構(gòu)造后,沈言熙獨自走出別墅,在并沒幾個人的穆勒府中瞎逛蕩。從韓敬辰的話語中沈言熙已經(jīng)知道這里便是韓敬辰的家,是他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父母被害的地方。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便是韓敬辰與至親生死離別的地方,沈言熙的心里竟會莫名地生出些許同情。
趙振南的離去讓沈言熙知曉至親摯愛之人離你而去的悲痛,就算韓敬辰再冷酷無情,親眼見著親人離世的痛苦大概不會比她的少上分毫吧。
沈言熙正想著,只聽身后不遠處的宋坤在喚她的名字。宋坤一路小跑著來到沈言熙面前,憨厚的面容上依舊掛著笑,讓人見了總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剛剛十三少剛回來,有好多事情要忙,一時間也沒倒開空,好好招呼您?!?p> 宋坤頓了頓,帶有試探意味地繼續(xù)道:“少爺與您的事阿坤也多少知道一些的,沈小姐,您也算是與少爺共患難共生死過的人了,少爺是什么樣的人我不清楚,難道您還不清楚嗎?您難道真的相信是少爺派人殺了趙振南?”
宋坤的態(tài)度誠懇,看起來倒像是由內(nèi)而發(fā)的心中的真實想法。其實宋坤提出的問題她沈言熙不是沒想過,她認識的韓敬辰是外冷內(nèi)熱的,是肯為了她之身入海,以身檔槍的,他甚至可以為了她犧牲自己的生命。這樣一個重情義的人怎么會下令殺害趙振南呢?
然而死的人是趙振南,是她沈言熙的愛人,也是這個世界上除去韓敬辰最愛沈言熙的男人。嫉妒會讓人因愛生怨,讓人心懷不軌,讓人做出傷天害理、心狠手辣的事。
況且,沈言熙的手上確實有證明韓敬辰是兇手的證據(jù),況且,韓敬辰他自己也并未否認謀害趙振南的事實。
所以,沈言熙相信她自己的判斷。也許她的腦子不夠靈光,也許她的判斷錯過很多次,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會犯錯。
然而這一次她卻是錯了,徹頭徹尾的錯了。韓敬辰非但沒有殺害趙振南,反倒是時時刻刻暗地里尋找趙振南的下落,直到他被莫名誣陷成了殺害趙振南的幕后兇手。
他是個殺手,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鮮血多得讓他根本記不得這血究竟是誰的。所以他也不在乎再多“殺”這一個,殺了這一個他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名正言順地將沈言熙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他承認,是因為他不舍得再次失去她,這些沈言熙永遠都不會知道,而宋坤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卻一個字都不能說。
事實上,他這接二連三的反問已經(jīng)是違背了韓敬辰的命令,若是他一個沖動將真相告知了沈言熙,恐怕明日他就要去和西北方三十公里墓園里的死人作伴了。
宋坤不再說話,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zhuǎn)了身,步調(diào)沉重地離開了沈言熙的視線。
穆勒府西北三十公里處是布達勒斯城最高貴、最顯赫的墓地,韓敬辰此刻就在一處墓碑前佇立,他已經(jīng)站在這里好一會兒了,擺放在墓碑前的鮮花已經(jīng)被風吹得凌亂,甚至有幾朵已經(jīng)漸漸干枯,可他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在等人。他確定今日一定會等來他想要等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