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姐
在奧拉大陸所處的東陸以南，還有一片大陸——南陸。
兩片大陸之間相距不遠，但是隔著一片狹長的海水，只有在東陸東南角與南陸有一段不寬的交界，這個交界被稱作南界，是除了海船之外，兩片大陸唯一能交流的通道。
比起有一個奧拉帝國，和數(shù)個王國的東陸，南陸可算得上是蠻荒之地了，東陸人對這個鄰居知之甚少，傳說那里魔法巨龍、徹底墮落的魔女、奇獸、魔物數(shù)不勝數(shù)，高大殘暴的獸人遍地而行，是個徹頭徹尾的化外之世。
不過傳說終究是傳說而已，當二皇女芙蕾雅率領(lǐng)的東部軍團進駐位于南界的斷云城時，天空中既沒有飛翔起來隱天蔽日的巨龍，也沒有傳說中的黑魔女，猙獰高大的野獸和獸人倒還真有不少。
不過有一點令她十分驚奇，魔物的傳說竟然是真的！
身著暗紅色鎧甲的芙蕾雅站在高聳的城墻上，看著再次被擊退的殘暴獸人們倉皇收拾起同伴們的尸體朝退去，在斷云城重型弓弩的極限射程之外扎營，看來經(jīng)過半月的鏖戰(zhàn)，腦袋愚笨的獸人終于也變得聰明了一些。
獸人們把所有毫無生機的尸體給壘在一起，搭建成了一個小山包，然后簇擁著一個拿著一本古書的尖嘴獸人圍著尸堆念叨著什么。
“又開始了嗎？”
神色冷漠的芙蕾雅看了一眼斷云城長長的城墻上被砸出的幾個巨大凹陷，知道如果再不想辦法，獸人們的巫術(shù)將擊毀冰原城的城墻，殘暴的獸人一旦沖進城內(nèi)，即使自己坐擁十五萬大軍，也難以抵抗能以一敵眾的獸人，況且他們還有巫術(shù)。
思索了一會兒，下定決心的她把自己頭上的晶瑩剔透的破魔石發(fā)飾給取了下來，閉著眼睛晃了晃頭，柔順的灰白色長發(fā)頓時散落下來，她把些許散亂的頭發(fā)掀到腦后，冰冷的目光凝視著那個開始劇烈蠕動的尸山，朝著身邊的女衛(wèi)說道，“拿弓來。”
尖嘴獸人圍著尸山不斷念叨著古怪晦澀的咒語，周圍的獸人和野獸們也開始循著他的語調(diào)開始踏步吼叫起來，“吼！”“吼！”“哈~~”
怪異的聲響連城墻上的士兵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暗暗捏緊了手中的鐵弓，他們知道那個可怖的怪物又要降臨了。
“吼！”“吼！”“哈~~”
就在這奇異的氣氛中，原本毫無生機的尸山繼續(xù)扭曲蠕動起來，一張張早已死去的猙獰面孔和或是舒展或是蜷縮的肢體，在這一刻都好像活了起來，各種臟器和殘肢相互擠壓攀升，骨骼被壓扁破碎的聲音十分刺耳，詭異的畫面堪比百鬼夜行。
暗紅色的風暴在尸山上驟然升起，把幾個不小心靠得太近的倒霉獸人和所有的尸體全都卷了進去，刮起的腥臭之風讓斷云城上的將士們都聞之作嘔。
尖嘴獸人吟唱得越來越急促，周圍的獸人們吼叫的節(jié)奏也越來越快，聽起來就像是一首粗獷的歌曲被演唱到了高潮部分，再過片刻這首奇異的“悲歌”即將完成。
用覆蓋在細密鱗甲里的鐵手接過女衛(wèi)遞來的鐵弓，芙蕾雅灰白色的頭發(fā)無風自動，她拿起一支特制的鐵箭搭上弓弦，開始緩緩拉開弓弦。
“皇女殿下，附近有很多雷諾的眼線，您是不是......”芙蕾雅的守護騎士卡莉暗暗看了一眼躲藏在普通士兵里，但是卻斜著眼看向這里的探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耳邊說道。
“你知道該怎么做。”芙蕾雅不動聲色地回答。
“屬下明白了?！?p> 卡莉答應(yīng)一聲，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在芙蕾雅身后站直了身體。
此時芙蕾雅已經(jīng)把鐵弓拉成了滿月，這是整個軍團中少有人能做到的事，按道理身材高挑勻稱但絕不強壯的芙蕾雅是絕拉不開這把弓的，好在士兵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遠處的風暴，并沒有太多人看向這里。
呼嘯的風暴中，一個巨大而古怪的影子正在成型，位于風暴背后的夕陽透射出血紅的光芒，正好把風暴里的陰影照得清清楚楚，從遠處看去，風暴中像是有個正在緩緩站起來的巨人。
斷云城的將士們已經(jīng)見過好幾次這樣的情形了，自己腳下有些變形的城墻就是被那個長著數(shù)百只眼睛的魔物給撞出來的，但是這個像是肉泥捏成的怪物十分脆弱，除了力量極大之外，它很輕易就會被密集的箭矢給殺死。
但是這次新誕生的巨人好像有些不一樣，光從它的陰影就可以看出，它的形體遠超之前的任何一個魔物，光兩條猙獰的雙腿就有斷云城的城墻高了，真不知道它一腳踩進城內(nèi)會是什么情形。
風暴正在停息，拿著古書的尖嘴獸人睜大眼睛，張開雙臂，像是在進行最后的吟唱。
早已蓄勢待發(fā)的芙蕾雅自然不會給他完成巫術(shù)的機會，對準了那個尖嘴獸人，松開了弓弦。
“嗡！”
城頭突然掀起一股狂風，許多人都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大風給刮得站立不穩(wěn)，芙蕾雅的發(fā)絲也在風中狂舞，但是她的身形沒有任何移動，穩(wěn)重得像是一柄插在地面的騎士劍。
烏黑的箭矢在天空中只發(fā)出了極為細微的聲響，鋒利閃亮的箭頭旋轉(zhuǎn)著破開前方的氣流，特制的尾羽穩(wěn)定著箭矢的前進。
“飛，繼續(xù)飛，不要停，飛向太陽的方向......”看著那支飛旋的箭矢，芙蕾雅如夢囈般低語著。
箭矢很快就掠過了只有重型弓弩才能達到的極限距離，但是它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帶著它飛向太陽的方向。
尖嘴的獸人眼看史無前例的巫術(shù)就要完成，忍不住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他已經(jīng)開始思考在破城之后，要怎么樣蹂躪那個阻礙獸人大軍前進的女人，是剝皮還是斬首？不，不好，這樣太便宜她了，倒不如把她帶回魔都，讓大家好好把玩把玩......
正興奮間，他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斷云城的方向，那個穿著暗紅色鎧甲的女人十分醒目，破城之后，她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應(yīng)該會很好找到。
不過比起那個紅色的身影，一個黑色的小點正在眼中急速擴大，他凝視著那個愈發(fā)清晰的小點，想搞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狂暴的箭矢還沒到達他的身前就已經(jīng)裂開了，強烈的白光頓時掩蓋住了風暴里猩紅，從斷云城的方向看去，夕陽好像沒有落下，而是重新升了起來，其光亮還要比之前明亮數(shù)倍，強烈的光芒讓許多人瞬間失明。
“卡莉，我要休息了，剩下的事交給你了?！?p> “屬下明白?！?p> 光芒還未消失，芙蕾雅卻好像知曉了結(jié)果，把弓遞給卡莉，轉(zhuǎn)過身徑直離去了。
片刻之后，強烈的白光消失無蹤，尖嘴獸人、風暴、巨人，全都沒了蹤影，只剩下地面上散落遍地的殘肢斷臂，以及驚叫著四散奔逃的殘余獸人。
......
把自己的身體從堅硬的鎧甲里解脫出來，芙蕾雅終于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前有些異于常人的雄偉山巒，脫光衣服，邁進了女仆們早已準備好的熱浴桶里。
“呼~~”發(fā)出一聲舒適的呻吟，芙蕾雅一改在城墻上冰冷如利劍般的神色，被熱氣熏到的臉上散發(fā)出淡淡紅暈，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
看起來她并不像平時看上去那樣冰冷。
“說說吧，我那個蠢弟弟最近又干了什么壞事？”微微瞇著眼睛，芙蕾雅問道。
站在芙蕾雅浴桶背后，正打開一封信件的卡莉應(yīng)聲回答道，“拉法殿下最近進行了一次魔女狩獵?！?p> “結(jié)果怎么樣？”芙蕾雅微微睜開眼睛。
“的確抓到了一個魔女，不過拉法沒有絞死她。”
“哦？”芙蕾雅微微驚奇，然后又反應(yīng)過來，“這個荒唐的家伙，竟然看上了魔女......”
“情況好像不是這樣的，”卡莉解釋道，“來信中說，拉法殿下只是觀看了魔女的魔法，并沒有對魔女做出過分的舉動。”
“說下去?！?p> “還有就是拉法殿下的妻子，菲麗希爾已經(jīng)到達了冰原城，他們之間進行了一場決斗。”
“拉法不會死了吧？”芙蕾雅稍稍抬起頭，她曾經(jīng)和菲麗希爾比試過，深知對方的斤兩。
“事實上是兩敗俱傷，不過信中并沒有些具體的打斗過程，只是說當仆人們趕到的時候，兩人倒在同一個血泊中?！?p> 芙蕾雅沉思了片刻，用手捧起水淋在自己雪白的肩頭，緩緩數(shù)道，“拉法很不對勁?！?p> “那里不對勁？”卡莉微微頷首。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向來惜命如金的拉法怎么會接受菲麗希爾決斗挑戰(zhàn)？按照我對他的了解，即使敗壞名聲，他也絕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你應(yīng)該知道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p> “這么說......的確是這樣，”卡莉好像想到了什么，“難道是魔女......”
“很有可能，”芙蕾雅在浴桶里把兩腿交叉在水中，雙手靠在浴桶的桶邊，粉嫩耳朵上吊著的火焰玫瑰耳墜微微晃動，“要真是這樣，也許我可以親自去一趟冰原城，確認一下我是否還需要繼續(xù)扮演拉法的‘姐姐’這個角色?！?p> 芙蕾雅從浴桶中站了起來，冒著熱氣的水流從她優(yōu)美的曲線上滑落，“否則面具戴久了，脫下面具也無法回歸原來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