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走后。
衛(wèi)一松開了許意,邁開長腿直接走向了門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一頓操作后,才抬起那張沒睡醒的不爽臉道:“門的密碼我換了,你記住了,975361,還有不明的人不要開門,包括他!”
許意心頭微凜,道:“他可是你的父親!”
“不算!他算哪門子父親!”他的嗓音低沉如冰,里面滿是不屑,“你聽我的就行了,你又不靠他領工資!”
許意微怔:“好!我知道了!”
暗里深吸了口氣,算了,她只是一個責編,不是奶媽。
見許意應了,他很滿意的“踏踏”的上了樓。
樓梯間,他的身形很瘦,那身睡衣更像掛在他的身上,透著幾分孤寂。
許意想起這房子之前的陳設,那一屋子的孩子氣,他應該是期盼與家人的相處,只是不知,為何兩父子又更像仇人……難道是后爹,這些不過是許意想多了。
還有那一句‘不務正業(yè)’,這是999+的親人,未婚妻提到最多的一個詞語。
這個人脾氣古怪,也不善與人相處,更不懂憐惜自己。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愿意沒日沒夜的書寫,修改,定稿,寫出一個個炙熱激蕩的故事,寫出一個個鮮活明亮的人物。
他那永遠沒睡醒的覺,眼底不散的血絲,眼下的不消的青影,只為來他的筆下的文字。這樣人的應該是個天生的書寫者,何來的不務正業(yè)。
突然,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他的家人看過他的作品嗎?
許意猜想,應該是沒有的……
許意也越加習慣兩人的相處模式,每天準時準點早晚兩餐,兩人相聚在同一餐桌,如同多了一個吃飯的伴,一人為了催稿,一人為了兩餐,就這樣相安無事的湊合著。
久了,一些無形的東西變了,變的理所當然了,而囿于其中的人并沒發(fā)現(xiàn)。
時間飛逝。
七月已去,八月也逃走了幾天,許意對這份工作也越來越順手,甚至做的還不錯。
這天上班中,許意慣例下樓取了三杯咖啡,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準確來說,就是前些日子她逃命時,而撞倒了的男人,他出現(xiàn)在了她工作的地方,還和她坐了同一部電梯,去的是她的樓下,漫畫部?
那男人今天一身藍色的西裝,寬肩窄腰,氣質(zhì)出塵,俊秀的五官帶著淡淡的疏離,整個人又好似一支雋秀的蘭,透著幾分圣潔。
許是感覺許意的目光有些過于炙熱,男子皺眉,開口打了一聲招呼道:“你好!”
許意也點頭淺笑道:“你好,很榮幸又和你見面!”
男人有些狐疑,出于職業(yè)習慣,打量了女孩一眼。
二十來歲,一身T恤牛子褲包裹著窈窕身材,容貌清艷,如同早晨玫瑰園中那朵欲綻放的粉玫瑰,無形中散發(fā)著芬芳甘甜,偏有一雙染著笑意的鹿眸,干凈澄澈,笑的時候嘴角有兩個清淺的酒窩,溫溫和和,從容安靜,這姑娘很漂亮。
但是,他見過她嗎?
“不好意思,我?”男子一臉歉意。
許意怔然,原來對方把她忘了,笑著搖了搖頭:“我叫許意,那天在巷口,我為了逃命將你撞倒了,沒來得及向你好好道歉呢!說起來應該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那就,請你喝杯平民咖啡吧!”上次想著要是有緣再見,那就感謝下對方,沒想到還真能再見。
說完,笑著遞過一杯咖啡給對方。
男子恍然,清淺一笑,又明顯的松了口氣,“哦,我記起來了,那天我有點事所以走的有點快,按理也是我的不是,我也該道個歉。我叫明青藤,剛好我有點煙癮犯了,你的咖啡來的很及時,那我就不客氣了。”
男子語氣輕快,甚至就連那眼角的輕笑都帶起一陣溫柔的清風,讓許意一愣。
“鐺!”
七樓到了。
男人跨出電梯,又笑著舉了舉手里的咖啡對她表示感謝。
許意淺淺的笑著,跟著揮了揮手。
上樓后,許意將咖啡遞給了常林他們,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又想起剛才的男子,嘴角又泛起一絲笑意。
常林:“嘿!不是你提議喝咖啡嗎?你的呢?”
許意揚了揚眉,一本正經(jīng)道:“我改變了主意不喝了,怕晚上睡不著!”
常林唏噓:“切,信你個屁,看你的樣子,不會是下樓遇見帥哥了?忘了買自己的。也是,你這年紀不正是犯花癡的時候么?”
“……剛才坐電梯時的確遇見了帥哥,好像還是七樓漫畫部的,長得也挺好看的!”許意面色坦然,不否認道。
常林皺了皺眉,又撇了撇嘴,瞥一眼莫回安那邊:“漫畫部?你不會是搞錯了,陰盛陽衰的七樓???你是不是把其中那個母老虎看成了帥哥?又或者那兩個長得連我和安妹都不如的丑鬼?”
許意皺眉,有些不信道:“是么?”
這時,莫回安過來了,拿著兩本書,還有一些資料過來,看了眼兩人道:“嘿,姐妹們,你們在聊什么呢?對了,小意意,你是不是現(xiàn)在沒事?要不你幫我把這些送去7樓給柳絮飄飄,讓她給我推薦兩個合適的原畫師,行不?”
不等許意開口,常林先一步開口說,“許意說她看見七樓的帥哥了!安妹?你覺得七樓有么?”
莫回安皺眉,掐著蘭花指道:“小意意肯定是書看多了,近視了?要不這樣,這趟你就幫我去一下,好好的確認一下有沒有帥氣的小哥哥,有的話,帶回來。安姐姐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謝了哈!”
不等許意拒絕,莫回安已經(jīng)一扭一扭的,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xù)忙碌起來了,而常林一旁慫恿,讓許意再去確認下。
許意嘆了口氣。
于是,抱著書和資料第一次踏進了7樓。
一層樓相隔,卻是兩個洞天。
圍繞他們的是素凈的書架,單調(diào)的陳列著不同的書,或者資料。
7樓卻是粉粉一片,不止書架綁著粉色的絲帶,氣球,裝點些塑料花,就連墻上等地兒,還貼著各種類的彩色海報,整體看來妥妥的少女風,妥妥的中二元素。
只是整層樓氤氳的氛圍也是挺怪的。
比如,某責編正拔著她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又某責編不屈的鬼叫‘啊……’,又或者仰頭累癱睡過的去……這氣氛,堪比沼澤,地獄。絲毫不粉……
許意抽了抽嘴角,這都是等不到作者更新稿,煎熬到麻木、發(fā)瘋前的情緒,只是看起來比他們樓層還要濃幾分。
又有那么一絲慶幸,她去的是8樓。
這么久來,許意手下并沒有作者有作品漫改,與7樓的人員安排也就不熟,更不認識柳絮飄飄,于是準備找一個人問一問。
于是,找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臉上有幾粒俏皮小雀斑的妹子:“嘿!美女,我是8樓新來的許意,我想問問柳絮飄飄漫編是那位,她在哪?”
妹子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抬起頭,捏了捏厚厚的鏡片,漏出眼下的青色,看了許意抱著的書和資料,困倦道:“哦,你找飄飄啊!那邊,單獨位那個,一頭粉紅頭發(fā)的那位!”
“哦,好的,謝謝你!”許意笑著道。
這位柳絮飄飄的位置很獨立,桌面很雜,各色各樣的漫畫書及資料,中間還立著一臺貼滿便簽紙條的電腦,電腦旁是一個杯子,上面有公司的 logo,以及金牌漫編的字樣。
而她本人正仰靠在椅背上,腳翹在辦公桌上,臉上覆著一本資料,好像是睡過去了。
許意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禮貌的輕咳了一聲,不大不小聲道:“柳前輩,我有點事想打擾你一下!”
沒反應。
許意又喚了一聲,還是沒反應。
這時,那位雀斑的妹子看不下去,起身走了過來,嘀咕道:“太溫柔了,叫人不是你這樣叫的,看著,我教你!”
“豹子柳,你要的二鍋頭到了!”妹子的聲音明亮又有穿透力,一時回蕩在這空間中。
許意有點驚愣,卻見忙碌的其他人連頭也沒抬,好似習慣了……
柳絮飄飄動了動,書從她的臉上落下,露出一張艷色的臉,她的五官很精致,一頭粉紅頭發(fā)也不顯得突兀,甚至有幾分張揚的美。
柳絮飄飄眉頭一皺,醒了,怒氣道:“張小純,你給老子的想挨打了是不!”
“等你接客后再說吧!有人找你……”雀斑妹子神色不變,又拍了拍許意的肩頭道:“妹子,看到了么,這才是叫人!看來你的隊友沒告訴你……”
這畫風……有點符合某個美麗的男孩子(常林)說的了。
“誰找我?什么事?”柳絮飄飄冷著眉頭道。
許意回神,趕緊解釋道:“哦,是這樣的,莫回安編輯讓我把這些資料給你,讓你給他推薦兩位原畫師!”
柳絮飄飄那雙銳利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的許意有些慎得慌,只聽她欣喜道:“這么純的妹子,竟然去了樓上那狼窩,要不考慮來我們部門咯,姐姐親自帶你!”
柳絮飄飄的雙眼冒狼光,眼前的妹子就像小白兔一樣,單純又可愛,放他們漫畫部門多合適!
這時,辦公區(qū)域一側(cè)的會議室方向,有人過來了。
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一身職業(yè)裙,走路都帶上一陣風,遠遠的長聲道:“飄飄,你的那個頂級合同還有嗎,給我兩份,我忘了提前備了,急用?!?p> “有的,有的,煙姐,提前恭喜了,這次又和桐花大大續(xù)上約了,這書肯定一如之前大賣!”柳絮飄飄一邊翻著她那堆垃圾,又一邊喜笑顏開的恭賀道。
許意表情古怪,‘桐花’好熟悉的一名字,她的崇拜的那位大佬就叫‘三月桐花’來著,會是她嗎?
“找到了!給!”柳絮飄飄。
“謝了,這位是?”煙姐看著許意疑惑道。
柳絮飄飄風華一笑:“哈啊,煙姐,這位是八樓的許,許什么來著,哦對對,許意……你看,是不是好純的一妹子,要不挖來我們七樓吧!”
許意剛自曝名字后,又聽見柳絮飄飄的后半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她拒絕,真心的八樓挺好的。
煙姐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許意,像是認同了,邊走邊揮了揮手道,“行啊,那你去給惡龍說,我沒意見!”
柳絮飄飄樂了,一邊摟著許意姐妹好的樣子,一邊道:“妹子,如何?來七樓吧!”
許意搖頭拒絕,這群人太可怕。她還是喜靜一些。
對于許意的拒絕,柳絮飄飄不甚在意,甚至說,她一定會把她挖下來的。
甚至無厘頭的從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漫畫塞給許意,還嚷嚷說這是聘禮,許意有些哭笑不得,意外的是這位熱情的柳絮姐姐手挺漂亮,拿的正是她偶像(三月桐花)的新作,許意面色淡然,收下,帶走。
只是,她還沒走出七樓,又被人叫住了,還被當成了七樓的打雜小妹。
“嘿,美女,你知道六會議室在那嗎?能帶我過去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