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冷風乍起,蕩起幾分寒意。
包廂里
宋清野頂著一頭藍毛格外顯眼,他拍了拍桌子,笑了笑:“來來來,怎么玩兒?”
“不玩。”周漾窩在沙發(fā)里,懷里摟了個抱枕,碎發(fā)落在額前,懶散的不行。
宋清野:“……”不玩拉倒。
“還是上次那個玩法,比大小?!背仨懱土烁鶡?,偏著頭用打火機點了火,吐出薄薄一層的煙霧。
煙火中,男人眉眼深邃,五官英挺。輪廓分明。
眸子似硯,微微低眸,凝起一眶濃墨。
周漾一聞見煙味,煙癮就犯了。
淡淡火光中,他沒吭聲,將頭埋進抱枕里。
頭頂翹起一撮頭發(fā),倒平添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溫意。
池響抬眸看了他一眼。
遞他一支煙,又把火機扔給他,笑道:“還不戒煙?”
“不戒。”周漾接過他的煙,不耐的答。
打火機的火苗燃起,忽明忽暗,煙霧漸騰,少年的半邊容顏也淹沒在里面。
“對了?!背仨憦亩道锾统鲆黄克帲咏o他:“池妍給你的?!?p> 藥瓶砸在沙發(fā)上,里面的藥片滾動,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夾雜著搖骰子的聲音。
周漾看著那瓶藥,沒接,眸子暗淡了些。
入耳,是宋清野的笑,沒心沒肺。
他心生煩躁,瞥他一眼:“離我遠點?!?p> 宋某人乖巧坐遠一點:“……”
“快點!池哥該你了!大還是???”
池響沒抬眼:“小?!?p> 他只是笑,煙夾在之間,眼里光影綽綽。
宋清野打開一看,果真是小。
“臥槽,”他皺眉,揉了一把頭發(fā),有些沮喪:“這都能猜到,你他媽是透視眼嗎?”
殷庭杭推門而入,手里拎了幾包茶葉:“宋小少爺,別和池響那個老狐貍比,等會兒輸?shù)眠B個遮羞的都沒有?!?p> 這話不假,池響賭技很好,有人特意教過他,是個女人。
他們幾個只知道,他喊那人念念,喝醉后也會呢喃。
念念啊念念,一遍一遍,喚得認真又癡戀。
殷庭杭將茶葉放到桌上,眉間染了點點笑意:“茶樓新出的茶葉,帶回去嘗嘗?!?p> 殷庭杭不屑商場,開了間茶樓,很偏僻,客人不多。
宋清野聽罷,不想搭理他,不悅道:“去去去?!?p> “技不如人,”周漾抬眸看他,臉前籠了一團煙圈,輕笑:“嚷嚷什么?”
“不玩了?!彼吻逡巴频糇郎系幕I碼,惱得站起身。
一個個的,都欺負他。
夏末,夜里涼了些。
“周漾?”池響扭頭看見沙發(fā)上的藥,滅了指尖的煙。
思慮再三,仍問:“你的病,最近犯了嗎”
周漾斂下眸子,沒吱聲。半響才道:“沒有?!?p> 其實不然,那天下雨,是他母親的忌日。
他坐了公交車,一路上,陰郁至極,眸色晦暗。
直到聽到那抹聲音,不適才消減些。
恍惚中,周漾看到了七年前的身影,后來清醒后,又否認。
他那時思緒繁亂,看錯是常事。
“那就好?!背仨憞诟乐骸俺劐o的藥,按時吃。”
“知道?!?p> -
宋瓷昨日一到家,瞥見那把黑傘,是一直掛在玄關(guān)處。
腦海里,那晚少年的身影又浮現(xiàn),身量很高,清雋。
和醫(yī)院里的那個背影重合。
宋瓷輕嘆一聲,會見面的。
—
次日,晴天,萬里無風。陽光透過枝木撒下來,落下大片光影。
片場
宋瓷昨日到家,徐南方就死纏爛打,哭鬧著要宋瓷來劇組看她演戲。
宋瓷耐不住她的倔,只好答應,一大早就來到劇組看她。
徐南方,比宋瓷小了五歲,今年剛滿二十歲。母親是南方人,性子溫婉。
遠嫁思鄉(xiāng),給她取名徐南方。
她倒好,遺傳了她母親的相貌,生得清秀標致,溫柔氣性倒是半分都沒遺傳到。
“?。〈纱?!”徐南方遠遠就瞧見宋瓷一身白T站在不遠處,激動的差點蹦起來,朝她揮揮手:“宋瓷,這里!”
宋瓷聞聲笑了笑,向她走去,將手提袋遞給她:“解暑的一些東西,片場熱,應該用得上。
“宋瓷小寶貝,”徐南方接過手提袋,抱住了她:“我愛死你了!”
她孤身一人背井離鄉(xiāng)打拼,免不了受苦,不過好在,她有宋瓷陪。
娛樂圈水深火熱,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沒有背景,混出頭,更是難上加難。
徐南方拉著她的手,想讓她進去。
“可以嗎?”宋瓷停住腳步,思慮一番,仍是覺得不妥。
劇組很忙,容不下閑人。
“沒事,聽說周導今天不來,我和工作人員的說好了,讓她放你進來。”
宋瓷寬了幾分心,跟在她身后進去。
徐南方剛笑嘻嘻的拉著宋瓷的手,邁出步子。
一轉(zhuǎn)頭就看見周漾站在不遠處。光影落在他肩上,眉眼處。凌冽的寒冰漸漸融化,溫柔了幾分。
徐南方一愣,笑意凝固在嘴角。
怎么說,真他媽刺激!
周漾緩緩移了視線。
望見門口的女孩子,穿著白T恤,扎著馬尾辮,露出白皙的后頸。
他看著她,看她的眉眼,愈發(fā)和記憶力的人重合,他在唇齒間縈繞一個人的名字:“宋瓷?!?p> 徐南方正準備領著宋瓷乖乖溜出去。
“過來。”周漾說道。
完了個蛋,慢了一步——
早死晚死也是死,徐南方索性裝聾作啞,拉著宋瓷往回走。
不是說周導不在嗎?一天天的,不干人事兒!
周漾依舊沉著臉色。
徐南方經(jīng)常在劇組露臉,人長得又漂亮,乖乖巧巧的,不少人記得她。
“南方!周導喊你?!?p> 徐南方:“……”我謝謝你提醒??!
徐南方憤憤的轉(zhuǎn)過身,松開宋瓷的手:“你在這等我?!倍笥謷斐鲆桓碧鹛鸬男θ荩骸皝砹??!?p> “周導,您找我什么事?”徐南方臉上掛著笑,手心里卻滲滿了汗水。
周漾這人脾氣不好,是圈里皆知的。
她恰好又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指不定就因為帶外人進劇組被開除了。
“帶別人進來了?”周漾看著遠處的宋瓷,出聲問道。
“?。俊毙炷戏窖b聾作啞,擺出一副純真無害的模樣,也像模像樣的向宋瓷看去,一本正經(jīng)的瞎說:“哦,您說她呀,群演?!?p> “是嗎?”周漾冷笑一聲,朝看著宋瓷,眼里蕩了點笑:“過來?!?p> 徐南方脊背一涼,他媽的臉都快笑僵了。
徐南方看著宋瓷慢慢走來的步子,干脆直接坦白:“周導,我跟你說實話吧……”
可惜面前的人不領情。
“群演?”周漾看著面前的宋瓷,挑了挑眉,聲音微冷。
他的目光冷冽,緊緊的盯著她。
“是,是。”徐南方見周漾像是信了,把后半句話硬生生的憋了下去,又給宋瓷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
宋瓷止住口,咽下嘴邊的話,淡淡點了頭。
“手替?”周漾勾唇一笑,順了她們的意,故意說。
他視線下移,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
手好看的不能行。
和上次見到的一樣,白皙纖長,漂亮的不像話。
他怔了怔,思緒又扯遠了些。
“嗯?!彼未捎贮c頭。
“手?!敝苎Я松?,抬眸看她,對上宋瓷那雙眸子,清澈見底,是淡淡的淺褐色,沒有一絲雜質(zhì)。
宋瓷皺著眉,警惕的看著他,手微微往后縮了縮。
“周導?”徐南方小聲嘀咕:“看手干嘛?”
“不是手替嗎?”周漾笑著,聲音很輕。朝宋瓷伸出手,尾音上揚:“嗯?”
宋瓷無奈,將一只手伸出去,五指干凈修長,指甲修剪的很干凈,指尖淡粉。
面前女孩的手,和記憶里的人一樣。
他終是沒忍住,逾了矩。
光影微漾,他的眉眼鍍了光,眼底笑意淺淺。
周漾一只手伸過去,只敢碰了碰她的指尖,涼得徹骨。
宋瓷睫毛顫了顫,想把手縮回來。
周漾沒攔她,松開她的手。
摸一下就好。
他看到宋瓷抿著唇縮回手,又把手直接背到了身后。倏地笑了笑。
“會彈鋼琴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