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內(nèi)又恢復了安靜,段清允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般,她站在一側(cè)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正欲開口緩解一下時,丫鬟端著晚飯在屋外敲了敲門,段清允這才松了口氣,如釋重負。
來的太及時了。
“少爺,夫人,該吃晚飯了?!?p> 段清允趕緊將丫鬟喚了進來,順便送了壺滾燙的熱茶進來。
晚餐講究合適與精致,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佳肴,飯香味撲鼻而來,她的肚子不適時地叫了起來。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朝范少禹送去一個歉意的笑臉。早上喝了兩口粥,中午因為在公婆面前有點緊張也只小吃了幾口,就一直沒有進過食,能不餓么。
范少禹無奈地說:“吃吧,既然是夫妻就不必太拘謹?!?p> 段清允實在太餓了,嘴里的飯還沒咽下去,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毫不客氣地還往嘴里邊送東西。
而一旁的范少禹就顯得斯文紳士多了,他各個菜都只嘗了一點,細嚼慢咽,這么一對比,段清允都覺得自己太粗魯了。
她放慢了筷子,用力將口里的飯菜咽下去,最后一口時,喉嚨眼一緊,居然嗆到了!
范少禹趕緊給她倒了一杯剛剛送來的水,眉頭一皺,趕緊起身拿過另一壺涼茶,倒好遞給段清允,替她拍了拍背,段清允這才感覺好點,無力地趴在桌上,任由范少禹撫著她的后背。
他無奈又溫柔地笑道:“這么餓的嗎?”
好像無比寵溺。
段清允跟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坐直腰板,羞紅了臉,熱的發(fā)燙,心里怦怦直跳。不知是害羞了還是為自己的失態(tài)感到羞愧。
點頭又搖頭。
范少禹笑了笑,夾了塊魚肉放到她碗里:“很喜歡吃魚?”他剛剛見她蝦仁羊肉吃的少,一個勁夾魚吃,所幸沒有被刺傷到。不等她說話,繼續(xù)說道:“魚腩部位沒有刺,可放心吃?!?p> 他又將自己碗里的魚肉仔細認真地挑完刺后,夾到了段清允碗里,柔柔地說:“沒刺了,吃起來會爽口一點?!?p> 原來他真的好溫柔。段清允當時心里只有這一句感慨,在范少禹疑惑的目光投過來之前她都怔住忘記動碗筷了。
一頓晚餐過后,丫鬟進來收了碗筷,一瞬間屋內(nèi)又陷入了安靜,還帶著些許尷尬與不自然。
當然僅僅指段清允。
范少禹面無表情,用香茶漱過口后便起身重新將披風穿上,對她說:“我還有事沒處理完,你先休息便好。”
段清允一愣,點了點頭。
目睹范少禹離開后,她才松了一大口氣,隨即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了心頭。
她甩甩腦袋,想著明天還要跟雅兒做胭脂,將自己的首飾盒拿了出來,做胭脂需要用到的幾件輔料有精華油,她帶的是野生山茶油,還有珍珠粉,蜂蠟。
明日只要再去院里摘寫新鮮的花瓣就好。
當夜段清允睡得很踏實,到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還只有自己一個人,身邊沒有別的氣息與溫度,苦笑。
看來他是睡書房了。
因為要做出好的胭脂對花瓣的要求是極高的,不能太嫩也不能太老,不能水分太多,亦不能是失了水的,因此段清允決定自己親自去書上摘。
等了雅兒半天,都時過巳時了還未見著人影,段清允擔心太陽曬久了,花瓣的質(zhì)量就沒那么好了,于是決定自己先把花瓣準備好。
她命人搬來梯子,說了老半天丫鬟們才愿意讓她爬上去,畢竟哪個女子會去爬樹的,而且夫人身子骨看上去弱不禁風,她們這些做慣了活的丫鬟去樹上倒也還差不多。
可夫人擔心她們摘了半天,合格的花瓣不到一兩,整棵樹都被摘禿了。怎么也讓自己親自上去。
別看段清允好像柔柔弱弱的,其實骨子里那股倔強勁隨了她爹那般,跟頭驢似的。
沒辦法,三五個丫鬟就圍著一顆桃樹,都仰著腦袋生怕上面那個人摔了下來。
雖然桃樹不算太高高,但畢竟是夫人,摔了下來要是有什么磕磕碰碰,大少爺又要責怪她們了。
段清允挑來挑去,過了好半晌,才摘了一點點合適的花瓣。她皺著眉頭,這可完全不夠啊。
眼睛一撇,不一定桃花啊,杏花也行!杏樹比桃花粗壯高大得多,段清允小心地踩著枝干,能夠著的杏花都不那么如意,她被高出的一簇簇花團吸引住,因為長得高,接受的太陽更足,花兒開得更烈更好。
她唇角一勾,壓抑住內(nèi)心的狂喜,手抓著一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一腳踩住分支,腿一用力,還差一點點.....
她盡量平穩(wěn)自己的心情,伸腳踩那花團的樹枝,快了,快了......
眼看就要夠著了,哪只這杏花樹枝繁葉茂,早晨的露水還沒來得及被柔柔的陽光曬干蒸發(fā)掉,她腳一滑,猛地失去了重心,一人影就從樹上摔了下來!
“啊——!”她沒想到竟然會有突發(fā)狀況發(fā)生,手往上一伸,想抓住樹干好不讓自己掉下去摔得狼狽,要是真摔了下去,豈止狼狽,不得摔斷半條腿才怪!
問題是,居然沒抓到....!
明天還要回門,斷了腿回去見爹娘不成?!
段清允絕望地在心里想著,樹下的丫鬟們都紛紛大驚失色,手忙腳亂,不知該怎么才能接住夫人,要是真?zhèn)?,不管怎么樣都是丫鬟的過失,范家規(guī)矩嚴明,可不是說說的。
段清允看著天空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心里想著,這下真的完蛋的!娘,你可不要罵清清啊,我也沒想到我爬了這么多年樹,還會有失手的一天!
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迎來那斷腿斷骨的極致痛感了,就在大家都驚慌失措的那一刻,腰上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控住,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月白色的衣袍輕輕拂過鼻尖,略帶一絲癢癢的感覺,那張昨晚才見過的面孔此時正眉頭微皺地盯著她。
她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他是天上的仙人嗎?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誰允許你們讓夫人到樹上去的?”聲音清冽果決不帶一絲猶豫。
面前的丫鬟們都嚇破了膽,全撲通一聲紛紛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奴婢知罪,請大少爺責罰!”
“跟,跟她們沒關系,是我自己要去摘些花瓣,我信不過她們,所以才要自己去的。而且這只是失誤,我大意了才會摔下來的?!倍吻逶授s緊解釋道,扭頭看向跪在地上垂著頭的一行人,聲音凌厲:“還不趕緊下去!要惹得大少爺心煩才滿意嗎!”
眾人見夫人都開口給臺階下了,哪有不往下走的道理,紛紛謝過段清允后頭也不回地退了下去。
待大家都離開后,整個庭院只留下了他倆二人。
范少禹放下段清允,好在他出現(xiàn)的及時,沒有傷到什么地方。
段清允理了理衣服和凌亂的頭發(fā),十分愧疚地道著歉:“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這么做了?!?p> 范少禹點了點頭:“人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