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第一閣內(nèi),帝九天與一個十分沉默的人談了許久許久。
而帝九天面對這個沉默的人,態(tài)度卻有著一絲軟化。
不過二人也并非在傾談,因?yàn)橐恢倍贾皇堑劬盘煸讵?dú)自說知,那個人卻終究沒有作聲,僅是偶爾點(diǎn)頭。
由此可見此人是有多么的死沉,若是小孩,怕是會被這種死氣嚇哭了吧。
而這個人,正是在地窟處得見那頭異獸廬山真面目的白喃玨!
莫北南與古邪兩大絕世高手乍睹這頭冒火異獸后,在那種情況下,斷無生還可能,但白喃玨竟然可以幸存?
這又是緣何?
難道白喃玨武功已恐怖如斯?
原來自當(dāng)日古邪踏進(jìn)地窟后,一頭獅子大的異獸回去再未出現(xiàn),半晌未見動靜,后洞中緩緩踱出的反是一頭渾身布滿白色銀光散發(fā)黑焰的飛鳥!
飛鳥甫一出現(xiàn),周圍溫度迅速升高,攀升至一個常人難以企及之境!
而周圍的植物居然也在急速生長!
仿佛它帶來的是生命一般!
白喃玨雖熱火難耐,但也感覺到一股生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他到底是如死一般的存在,竟硬生生的一動不動,正面承受火焰焚燒,另一方在忍受生命的復(fù)蘇。
白喃玨心頭一寒的同時,亦深知古邪莫北南準(zhǔn)已蒙難。
若這樣抑能活著,白喃玨只會覺得天地不公!
飛鳥目光如炬發(fā)出火光,張牙舞爪,饞涎欲滴,似要把世間萬物吞噬并焚為灰燼,統(tǒng)統(tǒng)付之一炬。
這種兇獸,異獸居然真的會出現(xiàn)于世間?
當(dāng)真是不可思議,難以捉摸,更讓人難以度量天地之浩瀚,萬物之無常。
白喃玨一聲不發(fā),一直靜靜地看著飛鳥,一動不動。
他已知曉,這頭異獸能一下子便把二大高手滅絕,當(dāng)真非同小可!
這種實(shí)力,他白喃玨還沒有。
因此在沒有十成把握可以避開之前,他絕不妄動!
他又如一座冰雕般鎮(zhèn)立原地,毫無生機(jī),毫無生命的抖動,甚至就連心臟也旋即停止了跳動。
這一刻天靜了!
他真的像是一座了無生氣的冰雕,而它則像一團(tuán)烈火。
焚燒萬物,充滿兇意。
人和獸,冰與火,緊張欲裂地對峙,對峙,對峙,對峙……
只要一觸,便會爆發(fā)!
天地抑為之顫!
對峙之間,白喃玨陡然發(fā)覺,這頭異獸的一雙眼睛雖大如拳頭,看來雖在對他瞪視不轉(zhuǎn)。
但目光卻一片空洞,視力似乎甚弱,無神無精!
這才明了它原來并非在瞪視自己。
它只是憑聽覺和本能感覺分辨周遭變化。
故四周任何物體僅需稍微移動,它立即便會向其洶涌攻殺。
如火焰爆發(fā),令人害怕。
可惜,它今著遇著的是白喃玨。一個不言、不笑、不驚、不動的無常閻王,渾身皆在散發(fā)著冰冷與死亡的氣息。
他儼如一尊毫無生命的石偈,冷靜得連半滴汗也未有流下,它根本沒法感應(yīng)他的存在!
即便是火焰也無法燃燒沒有生命無常!
隔了良久,奇跡般地,這頭異獸遽然轉(zhuǎn)身,一步一步的低吼著返回地窟內(nèi),白喃玨終于脫險。
不過滅亡雙奴已死,兩大高手已死,兩大高手的兩名后人亦想必已死。
真是可惜可嘆,白喃玨覺得那兩人與他都有緣。
古云仿佛就是另一個白喃玨,而莫予則是一個可以會為了白喃玨犧牲一切之人。
不過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天道就是這樣的殘酷,無情。
視蒼生如蟻蚧!
為了回去好向帝九天復(fù)命,白喃玨必須為自己另編一個故事。
一個可以完美的讓帝九天看不出意外的故事。
好在此次意料迭出,他有的是理由編好故事。
最合理的自然莫過于莫北南竟不催刀赴戰(zhàn),反把莫狂交托兒子保管。
滅亡雙奴急于要奪莫狂便即撲向莫予,白喃玨現(xiàn)身阻截二人妄動,卻反給莫予誤會他特來相救。
糾纏間滅奴被古邪所殺,而亡奴則被地窟內(nèi)一個異獸焚斃,古邪見狀立把兩個孩子拋進(jìn)江中逃生。
最后兩個高手同被這頭異獸拖進(jìn)地窟內(nèi),古羽、莫狂亦于洞中丟失。
而白喃玨卻因自身冷靜而得幸免,至于那頭異獸則去向不明……
整個過程雖稱不上天衣無縫,但已足夠讓帝九天相信。
至少大致如是。
何況自白喃玨返回帝天盟后,帝九天也曾遣眾再赴地窟仔細(xì)偵察,確在洞中發(fā)現(xiàn)許多猛獸爪痕,爪痕之形狀、大小均有別于現(xiàn)存獸類,故兩大高手被異獸拖進(jìn)洞內(nèi)亦屬合理。
是以帝九天也不怎疑他。
而地窟內(nèi)地勢異常傾斜,深不見底,眾手下亦不敢貿(mào)然再深入洞內(nèi)查探下去。
只是見洞口內(nèi)處方圓十丈草木器卸俱焚,外面卻又充滿生機(jī),估計(jì)莫北南與古邪必齊齊燒為灰燼,尸骨無全。
又怎么可活。
而莫狂與古羽此兩大神鋒,相信亦丟失于洞內(nèi)萬丈深淵中,無法尋回。
當(dāng)真真是可惜。
沒料到帝天盟眾在回程途中,卻于漢江下游發(fā)現(xiàn)于云濤沖上灘頭的古云與莫予。
二人早已昏迷不醒。
奄奄一息。
而莫予、古云的出現(xiàn)正是白喃玨所編故事的最大破綻,僅因只要二人蘇醒后道出真相。
那白喃玨下場可知。
白喃玨一直守在二人身畔,就是俟他倆稍復(fù)知覺時便即時告誡二人別把真相和盤托出。
不過有一點(diǎn)卻真的大出白喃玨意料之外。
帝九天這回計(jì)劃徒勞無功,更損失滅亡雙奴兩名猛將,卻并不如何震怒,相反發(fā)現(xiàn)莫予后更是喜上眉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喃玨更是難猜測如何。
然而就在此際,就在此天下第一樓,就在帝九天對其所說的一番話中,白喃玨終于知道所為何因。
帝九天之喜,皆因他發(fā)現(xiàn)莫予是個難得奇才,這個發(fā)現(xiàn)似乎比與絕世門結(jié)盟更為重要。
莫予就算是個人才,又有如此重要嘛?
更遑論古云武功修為遠(yuǎn)高于莫予。
古云又何嘗不是塊材料?
帝九天何以偏要鐘情于莫予?
白喃玨雖不明,但也不問。
只因他不敢過多表達(dá)對他人感情,一旦表達(dá)便代表他活的更像是人。
像人便有弱點(diǎn),而他只是一個工具。
一個復(fù)仇的工具。
他不需要像人那樣!
帝九天已為莫予今后妥作安排,而為了這個安排,帝天盟覬覦神鋒的真相必須隱瞞。
而這對于帝九天來說,只不過是個簡單之事。
而對于隱瞞真相一事,他相信白喃玨絕對有此能耐,甚至比木石石更有能耐。
只因他是一個死神,不會被常人考慮。
只是,白喃玨隱瞞真相的能耐實(shí)在較他所想更高。
帝九天自以為知道了真相,卻沒料到,他所知真相并非真相。
那真相只不過是白喃玨想讓他知曉的真相!
至于真正的真相,早已深深埋藏于白喃玨心坎這內(nèi)。
也許,直到永遠(yuǎn)。
“予兒,從今以后只得你一人,一切靠你自己!記住,要當(dāng)頂天立地的硬漢子,絕不可屈膝于人!”
“爹!爹!爹!”
“??!”
莫予醒了。
他甫張開眼睛,便見古云昏睡其側(cè),滿頭大汗,拳頭緊握,小嘴巴還在聲聲叫喊著什么,可知正在做著惡夢。
莫予立時輕輕推他,低嚷:“古云,古云……”
古云醒了,這一醒,古云睜開雙眼。
莫予看到那雙眼睛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呀。
深沉悲傷,充滿了寂落。
那樣的眼睛他只在他的父親還有年邁的老人身上看過。
而古云不過八歲,何以有著這樣的眼神?
只是一個噩夢竟會令人變成如此?
還是說古云還經(jīng)歷過什么?
這到底是為何?
莫予想不明白。
但正當(dāng)他還想繼續(xù)。
古云搓了搓他那雙惺忪的大眼睛,眼中光亮旋即隱藏,又復(fù)回小孩應(yīng)有的天真爛漫。
睜眼一見莫予,登時喜不自禁,一把捉著莫予的手,雀躍問:“莫予,是……你?我……我們還沒有死?”
這自是廢話,不過卻還應(yīng)有這種言語。
絕境求生何其渺茫?
難怪古云一時難以相信事實(shí)。
不過古云或許也只是裝作出來的難以相信,因?yàn)樵趬糁兴吹搅撕芏嗪芏嗪芏嗟臇|西。
很多很多的。
莫予莞爾點(diǎn)頭,對于古云的變化也沒怎么在意。
二人放眼一望,但見自身正臥于一張寬敞軟榻上,而安放此軟榻的這間臥室,足可容納百張軟榻。
“這這,可較我們古家莊的廳堂更大??!但……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古云當(dāng)然知道這是何處,在那個夢里他清楚的看到他和莫予的命運(yùn),以及他最終的結(jié)局!
他很憤怒卻也無可奈何,他要改變那一切!他要成為自己的主宰而不是成為李青杏記憶中可笑的悲劇人物!
不過現(xiàn)在他卻只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甚至如果出現(xiàn)問題,他還要繼續(xù)維持這個世界的正常發(fā)展!
因?yàn)橐坏┻@個世界發(fā)生變化,那在夢中的那些記憶就將全部沒有用處。
古云要取得屬于自己的機(jī)遇,而這他還要徐徐謀劃。
而在這個世間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際遇,只要他把腦海中關(guān)于這世間的記憶全部想起來,那么所謂的絕世武學(xué)絕世神兵還會少么?
只是這些記憶卻還是很模糊,有的看得清,有的看不清。
是以,今朝他還需要慢慢籌措等待,他太弱小了。
莫予苦笑,他同樣也是人海中一個孤單無助的小孩,他又如何解答?
這個地方連一間臥房也如此寬闊驚人,相信其他地方更是大得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