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在試劍石旁繞了半個時辰,少年阿楊才明白,為何這少女阿雪如此醫(yī)術(shù)和功夫,卻讓自己帶著出谷了。
這谷中的陣法,初看平平無奇。真的探進去,卻變化莫測。
這陣法一層疊著一層,倒也不傷人,只是走不出去。
“你倒也有意思,既然獨居于此,何必做個陣法困住自己?!鄙倌贶S上樹梢,細細觀察著這些樹的排列。
“這地方本就如此,哪里是人力所為?!睏钛┮揽吹缴倌暌矝]能那么快走出去,覺得自己的破陣能力,未必就那么差了。
少年跳下來:“可否,借你的兵器一用?”
“你說的是?”楊雪依心道:“糟糕,上次露了兵器,該不會被認出來門派吧?!?p> “那天搶阿暖,你的那一記飛刀?!鄙倌晁剖菦]察覺這武器的特別。
將玉帶刀遞給少年阿楊,楊雪依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卻又覺得,未必就被識了出來。
這玉帶刀,實則是雪谷谷主為楊雪依量身定做的兵器,雪白的絲帶盡頭,懸著一把小匕首。平日里,將匕首取下來,這絲帶與婦人披帛看起來無異。
若在日頭下照一會兒,這絲帶變回變成玉色,其中浸染的藥粉也會慢慢散出,無色無味。至于是救人,還是傷人,抑或是殺人,則全看玉帶主人了。
將雪谷特質(zhì)的藥水,只要一滴滴上去,這玉帶變回變成傷人的藥、致命的藥、救人的藥、助眠的藥,甚至是催情之藥。
也因特制,尋常刀劍卻也難劃破這玉帶。每破一次,再次拿回雪谷在模具中浸染,又會是一條如新的玉帶。
這么多年,楊雪依還未試過。只拿這玉帶練功,有一次貪玩,也曾滴了一滴雪谷新制的香影,那一回,王婆足足睡了三日才醒。
“你瞧,那棵樹下,全是蕨草。”
聽到少年的呼喚,楊雪依細細看了:“還真是,全是蕨草?!?p> “不該如此。”
楊雪依明白少年的意思,如若這樹沒動過,半邊向陽,必然日照充足,就不可能均勻地長著這許多蕨草。
“你再去瞧瞧那練劍石?!鄙倌晏讲橹浇膸卓脴洹?p> 看到練劍石的北側(cè)地下,也長滿了蕨草。而如今正午,照著的部分,確實干凈許多。
“為何這石頭,一切如常?”楊雪依看著少年的身影,心想:“許多次了,我卻從未發(fā)現(xiàn)。這少年果然陣法厲害的很。”
“阿雪姑娘,這玉帶,你怕是不能再用了”。少年將玉帶系在最近的樹上,繞了一圈,又連在另一棵樹上,連到第三棵樹,玉帶用盡。
楊雪依心中暗道“不好”,卻只能裝作無恙:“無妨?!?p> 這玉帶如果毀了,估計谷主要大發(fā)雷霆的吧。只是,樹是不能動的,也未必就毀了。
只要這少年不發(fā)現(xiàn)玉帶的秘密,一切都還來得及。
“走罷,這次,我恐怕要得罪了?!睏钛┮肋€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見那少年蹲下,那模樣,似是要背她。
“辛苦了,可愛的表弟?!睏钛┮罆缘?,這少年身上的傷,離大好還遠得很。之前用雪巾包扎,自然會有些藥滲進去皮膚肌理,少年已用了半月之久,怕是膚表的痛感還未恢復(fù)。待停用雪巾三天,這少年自會知道自己傷的多種,皮肉重生之苦,但愿他熬得過去。
只見這少年,背著楊雪依在林里走來走去,楊雪依初時還記著方向步數(shù),不多久便也暈了,似乎無法分辨方向,也無法記得方位,只默默念著“可一定要出去呀?!?p> “你下來自己走?!睏钛┮辣环帕讼聛?,卻發(fā)現(xiàn),仍未出去,只是這片林子,看著不像原來那片,也不再能聽到清河的水聲,異常安靜。
“我,可以自己走出去?”楊雪依有些猶豫。
“那玉帶被系在試劍石旁了,如今也沒旁的辦法,要么你跟緊我一些,想來不會有問題?!鄙倌甑恼Z氣非常篤定。
“還是,你牽著我好了?!睏钛┮佬囊粰M,這小子雖看不清容貌如何,幾番相處下來,倒應(yīng)也能信得過。如今也無外人,男女之防倒也不打緊,江湖之大,未必會與他再相見。
阿楊只覺得手中一暖,楊雪依已用手捏住了他手腕。
“還是不信呢?!卑钛b作未察覺,說道:“至多兩柱香,這陣法就能出去了?!?p> 穴道脈門被楊雪依捏著,那少年卻如常地走著,變換著步法。楊雪依也不急,跟著走了約么一炷香的時辰,忽的看到一片山谷,谷內(nèi)平原中心,竟是一汪湖水,遠遠看去,似是一面鏡子。
心道:“不好,不會是鏡湖吧!上次我出去似乎不是這條路?!蹦笾巧倌甑氖钟昧诵┝?。
“你弄疼我了,輕點兒,表姐……”少年想要抽出手。
“這兒,便出來了么?”楊雪依問。
“應(yīng)當(dāng)不是,如今看到的,是幻景。只是,這樣也離出去不遠了,我猜的沒錯?!鄙倌暧l(fā)篤定了:“閉著眼睛,跟著我走。”
楊雪依照做,也不曉得走了多久,只在中途聽到了一片飛鳥的聲音,后來似是在下坡。
“到了,睜眼吧!”
楊雪依睜開眼睛,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樹林,上一次出谷就是在這里,遇上了殺手組織辦事,沒能出去。
“這里還不是,繼續(xù)走?!睏钛┮来_信,這里只是一半,外圍應(yīng)還有陣法。
“真的已經(jīng)出來了,你放心,我有把握?!鄙倌臧钚χ?,雖看不清表情,楊雪依也知道他有些自傲了。
雪谷的陣法,是歷代谷主傾心研究所設(shè)。為防因辦事入谷而不得不留下的人貿(mào)然出谷,走漏了風(fēng)聲,出谷比入谷更是難上許多。楊雪依難以相信,這便是出來了。
如果,這便出來了,自己上一回,莫不是錯過了時機?
可如若告訴這少年,豈不是被他疑心身份,明明自己告訴他并不清楚此處陣法的事。
“你果然厲害?!睏钛┮罌Q定,信他這一回。少年那篤定的閃閃目光,讓她不自覺地被吸引,想要去相信他。
二人又向著日頭所在的西南方前行,頃刻,一條大道在眼前。
這阿楊少年,深藏不露,陣法精絕,楊雪依暗道“這人如能成為我雪谷中人,雪谷必定更加隱秘、安全”。
想到了,便去做,“我救了你,可否給我個信物,往后我想跟你討要一份陣法圖?!?p> “你的名字,換一份陣法圖,如何?”少年忽的回頭。
“那,你的名字,換救命之恩,如何?”楊雪依心道,這少年還真是謹慎。
“這釵子,送你罷,若你想來找我討圖,便去找做這釵子的人,就能找到我。”少年從包袱中拿出那支鳳釵,輕輕地別在楊雪依的發(fā)髻上。
“好?。〖冉o了我,若無陣法圖,這釵子你便再也別想得到了?!睏钛┮滥孟履氢O子,心滿意足。
這釵子名貴的很,這少年必定不會爽約。
少年阿楊看著楊雪依的側(cè)影,心想,救命之恩大于天,娘與爹的定親信物給了你,一張陣法圖換娘親的釵子,不虧。
如果有緣,或許,陣法圖你要多少,我將來便給你多少。
只是,回去后,趁著養(yǎng)傷,得再仔細鉆研陣法了,必要拿得出手,免得未來被她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