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再逢至親
少年眸光低垂,靜靜的看著抵在自己脖頸處的劍鋒,頓了頓,緩緩抬頭,定定的看著對面執(zhí)劍的少女。
眸光清冽,猶如碧潭映清影。
他忽感脖頸處傳來一絲涼意,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但卻是沒有閃躲,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任劍芒劃過他皮膚。
蕭意歡看著少年脖頸處的那一絲血痕,緊咬著下唇,執(zhí)劍的手微微顫抖,觸及少年溫潤的目光,忽然闔上了眸子。
右手緩緩垂落,晨夕劍映流光,鋒芒指地。
少年眸光輕閃,也沒有顧及自己脖頸上的傷處,視線凝在了前方青衣少女的身上:“阿瀟,不氣了好不好……”
淡而溫涼的嗓音,蘊含著絲絲委屈。
話語入耳,蕭意歡緩緩睜開了眸子,淡淡地瞥了那少年一眼,卻是視線漠然不帶任何情愫,沉默了片刻,沒有答話,轉(zhuǎn)身下了演武臺。
臺下的眾士兵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紛紛將視線對上了一旁斜倚在樹干上的清雋的身影。
這少年也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如畫,燦若星辰,一雙薄唇輕抿,月輝斑駁清雪。他即便是身著一襲鎧甲兵服,也是風華無限,如玉山之姿,孑然清逸。
蕭逸柯淡淡的掃了一眼臺上那玄衣少年,目光觸及他脖頸處的淺色血痕,墨澈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異樣情緒。
他自然也是感到了氣氛的不對,見妹妹下了演武臺,便抬步走了過去:“阿歡,你們這是……鬧別扭了?”
清雋身影緩緩映入少女的眼簾,看到這熟悉的面容,蕭意歡身子猛然一僵,她怔怔地看著向她走來的這道身影,眼角微微發(fā)紅,只覺鼻頭一酸。
這是……她唯一的兄長,靖遠王世子蕭逸柯!
前世,在父母離去之后,是他肩擔重任,身先士卒,在沙場上沖鋒陷陣,出生入死,幾番徘徊在鬼門邊。
繼蕭氏遠志,振王府門楣!
她記得,曾有文人用十六個字來概括了這個少年——俊逸如云,清新如月,少年將軍,玉面戰(zhàn)神!
蕭意歡緊緊咬著下唇,肩膀也在輕輕顫抖著,只覺眼中干澀至極,她垂下眼眸,輕輕喚了聲:“哥哥……”
前世,在變故之后,兄長便是她唯一的親人了!而她,卻是不顧哥哥的反對,毅然決然踏上了和親之路。
可即便再惱,哥哥也沒有棄了她,每逢北月與南陵有所交集,他都會極力去爭這個來使的差事,為的只是去看看她這個不聽話的妹妹,在異國他鄉(xiāng)過的可好?
蕭逸柯見自家妹妹眼眶泛紅,也是驚了一下,憶起方才,只覺便是臺上那少年欺負了她。
眸光一沉,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還站在演武臺上的玄衣少年,然后便嗓音輕柔地哄著自家妹子:“阿歡,你怎么了?可是那混小子欺負你了?哥哥去教訓他!”
蕭意歡沉默了片刻,見哥哥還真有上臺再跟他打一架的準備,連忙搖了搖頭,她壓抑住心中情緒,盡量平復了心情,而后在嘴角綻出了一抹淡笑:“沒事,哥哥,我們先去主帳請安吧?!?p> 話落,她便拉住了蕭逸柯的手腕,徑直向主帳而去。
自始至終,蕭意歡都沒有回頭望一眼那演武臺上的玄衣身影。
少年一雙璨若星辰的墨眸已不再清冽,他怔怔地看著青衣少女離去的身影,目光中盡是掩不住的委屈與失落。
……
約一炷香后,蕭意歡站在了寬敞的主帳簾幕外,只覺腳下沉重,似有千鈞。
蕭逸柯看出了妹妹的猶豫之色,心中不禁浮出了些許疑惑。
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妹子,他自然是了解的,這丫頭從小便性子堅韌,甚至不畏苦難與他一同習武,這些年何曾有過這般模樣,今日卻……
況且,阿歡可是從來不舍得動那小子一厘一毫的,而方才竟是毫不猶豫的在他脖子上劃了一道!
蕭逸柯眸中劃過了一抹探究,他方才看的真切,阿歡若是再用些力,晨夕的劍鋒便可直接穿喉而過!
只是,他記得這兩人昨日還好好的,一同嬉戲玩鬧對坐觀書,怎么今日晨起便這般模樣了?
這一夕之間,莫不是發(fā)生了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蕭逸柯淡淡的收回思緒,伸手掀起了帳簾,看了身旁的妹妹一眼,示意讓她先進。
蕭意歡輕輕抿了下唇,抬步走進了帳內(nèi),只是,當她看到美人軟靠上那抹毓秀的身姿時,鼻頭一酸,眼眶再次發(fā)紅……
母妃,還是她記憶里的模樣,溫柔恬靜,風姿綽約。她雖沒有牡丹那般艷麗逼人,但卻蘊著一股天然的氣質(zhì),如雪似夢,鐘靈毓秀。
這種美,好似深呼吸一口,就會隨著香氣滲透五臟六腑,叫人一輩子都沉醉。盛世青蓮,流年繾綣,濯濯傾華,素雪云舒。
靖遠王妃聽到帳門處傳來的動靜,轉(zhuǎn)首見是一雙兒女,面上便浮現(xiàn)出了一層清淺的笑意:“阿柯、阿歡,你們今兒個倒是來得早!”
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蕭意歡輕輕咬了下唇,終是沒有忍住,腳步加急走了過去,直接撲進了母親的懷里,同時也伸手臂將她緊緊環(huán)住。
靖遠王妃看著撲進自己懷里的小人兒,稍微怔了一下,隨即便笑道:“阿歡這是怎么了?”
少女將自己的臉頰貼在母親的懷里,沒有吭聲,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靖遠王妃只得將視線投向正往這邊走來的兒子,眸光中含著詢問之意。
蕭逸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況,不過,自家妹妹今日確實是有些反常啊……
見他也不知情,靖遠王妃便淡淡地收回了視線,抬起右手,輕輕撫著女兒的后背,無言地安慰著自己懷中的小人兒。
過了片刻,蕭意歡勉強止住了情緒,她緩緩抬起了頭,對上母親眸中的擔憂,心頭升起暖意。唇角微微翹起,勾出了一抹淺笑:“女兒就是心里有些難受,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好多了!”
靖遠王妃嘴角的笑意加深,正所謂知女莫若母,她又怎會看不出女兒心中的難過呢?
不過倒也沒有問什么,只是面含笑意,輕輕點了下頭,抬眸掃了一圈,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竟是少了一個人,疑惑之下,便開口問道:“怎么就你們兩個來了,阿辰呢?”
聽到這個名字,蕭意歡身子又是一僵,輕輕垂下了眼眸。
蕭逸柯眸中閃過了一道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妹妹一眼,輕哼了一聲,回道:“那小子,惹阿歡生氣了!方才阿歡與他比劍時,直接用晨夕在他脖子上劃了一道!”
聞言,靖遠王妃一怔,轉(zhuǎn)眸看向了已經(jīng)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兒,目露詢問。
自阿歡救了那少年乃至他醒來,兩人關系都是極好的,對坐觀書,躍然比劍,關系便如親兄妹一般,如今阿歡能做出這般舉動,只怕是……
楠木可依依
一別多載,再見兄母,阿瀟心中定然是少不了難受心酸的,畢竟前世父母早亡,她和親南陵之后,也極少能見到哥哥這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