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魂魄
落華睜開眼時自己安然無恙的坐在地上,他連忙起身四處尋找,那個跟自己說“別怕”的人在哪里。
可是周圍全是枯草山野,一切盡收眼底,并無任何人,落華環(huán)視一周輕聲問道,“你在哪里…”
“救我…”一陣細(xì)小微弱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落華連忙轉(zhuǎn)身去尋,只見不遠(yuǎn)處的枯草地上一縷紅色的輕煙飄飄蕩蕩、似有似無,落華使勁眨了眨眼睛,隱約覺得這煙好像幻成了一個人。
“公子…救我…”那人突然開口說話,聲音虛弱卻溫柔。
落華大步跨過去想要扶起那人,誰知卻撲了空。
“這…我如何救你?”落華有些著急。
“那…”那人伸手指了指一邊。
落華隨著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一截木頭,“你要那木頭嗎?”
說著他撿起木頭放在那人身邊,那人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氣,幻成輕煙依附在那木頭上,沒有再出聲。
“你堅持一下!”不知為何,落華總覺得那眉眼似是見過。
他將木頭揣進(jìn)懷里,一路翻山越嶺歷經(jīng)險阻,終于推開了落城大門,城門守衛(wèi)見到衣衫襤褸的落華后是驚掉了下巴,因為落繁王爺才剛剛宣布落華帝君外出游玩不幸墜崖…
落華得知后馬不停蹄朝落宮趕去,大殿內(nèi)此刻亂成一團(tuán),大臣們雖不愿相信落華帝君死于非命,但落繁王爺言之鑿鑿,令人不得不信。
“國不能一日無主,我,是落華帝君的親弟弟,落國唯一名正言順的帝位繼承人…那么,此刻,將由我,繼帝位!”落繁高聲喝到,一步步朝王座走去。
“落國國法,需得有帝君令牌才可登位!”有人提出異議。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落繁有些不耐煩地回過頭,“你們這些老東西,不要太過死板,落華都失足摔下懸崖了,令牌還能自己飛回來嗎,大不了再做一塊吧!”
“這…”大臣們面面相覷,敢怒不敢言。
“令牌,在我這里!”落華高喊一聲推門而入。
“啊…參加帝君!”群臣下跪。
“你…”落繁王爺后退兩步,連連搖頭,“不可能,你,你不是摔下去了嗎?”
“你當(dāng)然希望我摔死!”落華恨恨地說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不要信口開河!”落繁顯然有些慌了,那么高的懸崖,別說活命,尸骨能不能找到都是個問題,可此刻,這人卻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來人,將落繁拖出去,斬!”落華拿出令牌,扔在落繁腳邊說道。
“遵命!”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落華,不是!”落繁的喊叫聲回蕩在整個大殿,“我是你弟弟!”
“不,你不是了!”落華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上王座,“將落澤帶到宮里,王府其余人流放!”
“帝君英明,帝君萬福!”
殿外傳來一聲慘叫,落繁人頭落地。
處理掉落繁之后,落華急急忙忙回到寢殿,從懷里取出木頭放在床邊,“你可還好?”他柔聲問道。
那輕煙微微一閃,沒有回答。
落華見這光遠(yuǎn)不如剛剛明亮,知道這人已非常虛弱,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辦法。
“承禮,進(jìn)來!”落華喊到。
門外推門而入一個高大威猛的青年,“帝君,您身體可無礙!”
“無礙,此事是我疏忽了,沒想到他們會下死手?!?p> “帝君,今后還是讓微臣時刻伴您左右吧!”
“嗯,我知道…承禮,你可知有什么辦法能救將死之人?”
“這,或許可以去魔間試試?!?p> “你是說,換魔血?”
“帝君,我這就去替您換!”
“不,我自己去!承禮,你在家,幫我照看好它?!甭淙A說著讓出身后的木頭說道,“我速去速回?!?p> “是,帝君小心!”
是夜,落華一身黑衣悄然出了城門,駕馬朝試魂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落華都在思考,自己用什么去換魔血,自己是帝王之命,若失了至盛之物,還能否做好這個落華帝君。
可冥冥之中他像是中了毒一樣,心里有一個念頭,且越來越強(qiáng)烈,’即使豁出命去,也要救她!’
這念頭從何而來,是因為自己先于被救而急于報恩,還是那似曾相識的眉眼有一種魔力,亦或是,那溫柔沙啞的聲音讓自己不由自主萌生出來的愛意…是,這是愛意,多過報恩…
夜里的人間寂靜有些微涼,可夜里的魔間卻無比熱鬧還有些溫暖。
那些形形色色紅眼睛的魔們,在各家自門前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立著一個木頭牌子,上面刻著自己能夠兌換給人的各種事物,美貌、財富、姻緣、仕途、平安、健康…
許多面遮白紗的人們,游走在這一張張桌子間,尋求自己渴望之物。
落華二話沒說朝著健康二字的木牌走了過去,“這個,怎么換?”
“呦,公子您可好眼力,這可是咱們這最受歡迎的了,最少要您三個至盛之物!”那魔掩嘴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個…”落華有些嘀咕。
“三個,不多了,咱這個可是貨真價實的健健康康,就算還剩一口氣的,都能給您拉回去!”
“好,我換!”落華篤定地答到,“我給你,至美、至善、至性…”
拿到盛著”健康”魔血的瓶子后,落華深吸一口氣,翻身上馬趕了回去。
“承禮,可有事發(fā)生?”他風(fēng)塵仆仆推開殿門。
“帝君,一切都好!”
“好,你先下去!”落華徑直走向那截木頭,將懷中的瓶子取出,小心翼翼打開蓋子,將其中魔血一點(diǎn)點(diǎn)傾倒到木頭中間。
那木頭像是喝飽了水一般漸漸滋潤了起來,而后發(fā)出陣陣耀眼的紅光。
“你可還好?”落華大喜。
“公子…”那紅光盤旋而起慢慢幻成輕煙人形。
“太好了…你沒事了!”
“多謝公子…”那人抬眸瞧見落華,甚是驚訝。
“姑娘,你可還好?”落華見其表情有恙。
“我沒事。”那人別過頭去。
“姑娘,我叫落華,姑娘怎么稱呼?”
“我…我沒有名字。”
“姑娘發(fā)生何事了?”落華見其雖然幻出人形,卻仍是觸碰不得。
“我被奸人所害,滅了三魂七魄,只剩這最后一魂,還被奸人重傷,萬幸最后一刻遇見公子,得以茍活,只是…”
“姑娘請說?!?p> “只是,此非長久之計。若我不能想辦法化成人形,那這一魂還是會無所承載,漸漸幻滅?!?p> “那,有何辦法?”
“這…”姑娘沒有接著說下去,她幽幽飄下落在桌邊,背對落華,“那太過殘忍…”
“但說無妨!”落華走到姑娘對面。
“需得,取魔靈做藥引,取魔血做藥湯,日日滋養(yǎng)不間斷,或許能有轉(zhuǎn)機(jī)。”
“好,我來做!”落華絲毫猶疑沒有。
“你…”姑娘詫異落華答應(yīng)的如此爽快。
“姑娘不要覺得我是壞人才好,我剛剛換了我的至善、至性,此刻這事雖聽起來殘忍,但我內(nèi)心并無任何波瀾與愧疚,你放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定會全力救你?!?p> “多謝公子!公子,可否給我取個名字…”
“嗯…暮煙,可好…”落華看著眼前縷縷輕煙說道。
“好,暮煙謝過公子!”魔童,或者說暮煙看著眼前的落華,她明知此人便是當(dāng)年游行囚車?yán)锏纳倌?,明知自己要他做的事乃大逆不道、慘絕人寰,明知自己一心復(fù)仇便要不擇手段,卻還是被落華眼里那片星辰猝不及防地打到了一下,可只有一下,輕輕的短暫的一下,而后一切恢復(fù)平?!?p> 魔童在極速下墜的短短片刻之中,用盡最后一口氣,將僅剩的一魂半魄分離開來,那肉身瞬間炸裂,消失在一束強(qiáng)光之后…
那一女魂不偏不倚落在跳落懸崖的落華身上,而另外半個男魄則摔到了一片荷花池中,附在一只泥土里的蠱蟲上,那半魄因太過虛弱而始終無法幻出輕煙人形,不得不乖乖附在蟲子身上,吸取著它的營養(yǎng)。
那雙性怪兒,如今終于分了身,成為兩個獨(dú)立且正常的性別個體,卻又不知,各自能過活多久…

蓮時安
你我之間,無所謂誰救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