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劫囚車的姑娘
一輛囚車咯吱咯吱的在官道上行著，十七八個捕快散布在囚車四周。細(xì)雨絲毫沒有影響捕快們的行動。細(xì)看去，那領(lǐng)頭捕快的衣服竟然鑲著金絲邊，腰間別著一塊虎紋令牌，上書六扇門三個大字。竟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六扇門捕快。
這六扇門，自然是朝廷鷹犬。里頭個個都是江湖好手，最次也是后天末流的高手，穿得起金絲邊的，乃是六扇門的金牌捕快，江湖人稱鬼見愁，各個都是后天頂峰的大能之輩。
曾有一西域番僧在揚(yáng)州作惡，為非作歹，當(dāng)?shù)毓俑ゲ恫涣o奈之下求助六扇門。那番僧也不是易與之輩，竟然打傷了好幾個六扇門好手。最后惹得一位金牌捕快出手，追殺五百里，將那番僧?dāng)赜隈R下。
究竟是好大的人物，能叫金牌捕快羈押。粗略一看，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朽。但他卻待遇不凡，那捕快們各個都在了淋雨，這老頭的囚車卻還有頂蓋，若不是他手腳銬著鐵鏈，身上穿的囚服，還以為是乘車郊游來了。
“熊老大人，前面有個驛站，我等不如在那里歇個腳，也好去去寒氣。”為首的捕快頗為恭敬的詢問那老者。
這群捕快各個內(nèi)勁運(yùn)起，衣裳不沾半點(diǎn)雨滴，哪里需要祛什么寒氣，分明是在擔(dān)心老頭的身體。
“也好，咱們?nèi)ケ芤槐?。”老頭也不客套，再走上兩天，自己這條命也到頭了，這個時候矯情也沒有意義。
囚車開進(jìn)了驛站，白少云和秦浩然就被趕出了客房，無他，人家級別大。白少云本不愿在驛站歇腳，奈何秦秀才一屆書生，如何受的住這蝕骨春雨，只好一起來這驛站避雨。
“這下好了，避雨不成，咱們還是走吧。”白少云也不愿意和這些捕快多打交道，少惹是非活得久。
秦浩然卻是書生氣犯了?！霸蹅冞€是在這看一看，我看這老人必有什么冤屈，讀圣人書，要聲張正義?！?p>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冤屈對錯，他能坐進(jìn)那囚車，自然有坐進(jìn)去的理由?！卑咨僭苾墒罏槿?，見多了進(jìn)耗子的人，十之八九是不冤的。
“再說了，人家的待遇可比你好。”白少云翻了翻白眼。氣的秦浩然漲紅了臉，他兩憑借著秀才趕考的文書，才勉強(qiáng)有個角落站著避雨，如今這老頭一進(jìn)來就趕人。
捕快們皺了皺眉頭沒有作聲，不愿多事，他們只是奉命押送罷了。那老頭卻突然仰天大笑。
“小少俠說的好，能坐進(jìn)這囚車自然有進(jìn)來的理由，老朽空活一甲子卻不如少俠弱冠之齡看得通透。”
“老頭，我們只是過路人，可別把我們牽扯進(jìn)來?！卑咨僭岂R上劃清界限，這群人明顯不好惹。
正說著，卻見驛站四周殺出幾十個蒙面人，為首一個勁裝女子，高喊一聲“爹爹，我來救你?！?p> 一群人殺作一團(tuán)，那幾十個蒙面人明顯是軍中漢子。招式大開大合，結(jié)成軍陣，內(nèi)氣中帶著煞氣，緩緩逼將而來。
那群捕快卻也不驚慌，在那領(lǐng)頭的捕快的帶領(lǐng)下，隱隱結(jié)成小天罡陣與那軍陣對抗，似乎還占著上風(fēng)，那六扇門首領(lǐng)已經(jīng)是后天頂峰的高手，那群漢子雖有軍陣之威，也不過是初入后天罷了。
兩邊正打的熱鬧，秦秀才的正義之魂又爆發(fā)了。“光天化日之下劫囚車，你等還有沒有朝廷法度。”
那姑娘正打的心急，遲遲救不下自己爹爹，又見秦秀才說風(fēng)涼話，氣惱之下一招追星趕月殺奔秦秀才面門而來。“你這聒噪的秀才，看我取你狗命?！?p> “秀云不可傷及無辜?！崩险哌B忙阻止，但是卻遲了，那姑娘的劍。顯然是停不下了。而那群捕快，根本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和那群漢子悠哉游哉的打著。
若無意外，這秦秀才必死無疑，老者嘆了嘆氣不忍心的閉上了眼。
不過，秦秀才卻好命沒死，他偷偷睜開雙眼。這姑娘明晃晃的劍，就夾在白少云兩指之間。
“姑娘，這秀才雖然口無遮攔，卻也心無惡意，小小懲戒也就罷了，何必出手傷人?！惫媚锏墓Ψ虿贿^堪堪后天，在白少云眼里和小孩沒什么區(qū)別。
熊秀云拔了拔劍，卻怎么也拔不動，惱羞成怒的她奮起一腳朝著白少云踢去，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竟然直取下三路而去，在秦秀才眼中避之不及的速度在白少云眼里如同慢動作回放。
姑娘的再一次的被制服了，她的腳被白少云輕輕捏住了。這回是真的動彈不得了。姑娘又羞又氣，使勁掙扎。
老頭如何看不出這個戴著斗笠的小少年是個高手，“少俠，手下留情。”
白少云卻有些微微不悅，“你家女兒剛才可沒有手下留情?！彼蛩憬o這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蠻姑娘一點(diǎn)教訓(xùn)。
那幾十個漢子見了，連忙舍了捕快們攻過來，奇怪的是那群捕快竟然也跟著一起攻了過來，秦秀才早就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了。
白云依然制住姑娘，他右手捏了一個手訣，腰間滄瀾劍清吟一聲，自己脫鞘而去。一道水線劃過，空中顯出一道巨大的太極圖，壓得小天罡陣和軍陣岌岌可危。
“太微清氣，先天大高手。”捕快首領(lǐng)失聲驚呼，“不知前輩是哪位道家高人，吾等有眼無珠冒犯，還請海涵。”
既然打不贏，那就不必打了，傳說中的先天高手，整個大元王朝不過一手之?dāng)?shù)，每一位都有通天徹地的本領(lǐng)，也正是這幾位先天高手，壓得四方蠻夷不敢動彈，保了大元三百年安穩(wěn)。
“高人不敢當(dāng)，不過一個路人罷了，如果不是你們咄咄逼人，我也不必出手?！卑自戚p聲訴說，見不出悲喜，滄瀾劍輕嘯一聲回了劍鞘。
見神劍歸鞘，眾人都齊齊松了一口氣，唯有秦秀才，眼見大起大落大落大起，竟然毫無知覺的興奮了起來?！鞍咨賯b，原來你是先天高手，我聽說先天高手可以追云逐月，填山移海，是嗎？”
白少云一頭黑線，并沒理會秦秀才，但是這群人顯然是躲不過了，怎么也有個交待。
“你們，為什么要劫囚車，這老頭，又是犯了什么罪過?！卑咨僭瓶戳丝吹笮U姑娘，將她的腳輕輕放下。
姑娘輕哼一聲，偏過頭去。卻是老頭說話了?！罢f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吧?！卑咨僭坪敛豢蜌獾拇驍?，惹得姑娘狠狠的朝他瞪眼。
“老夫乃是兵部侍郎熊廷周，至于犯了什么罪過，自然是惡了圣上，犯了欺君之罪?！崩项^似乎對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
“明明是奸臣當(dāng)?shù)?，陷害父親，昏君無道，忠奸不辨?！惫媚镆а狼旋X，周圍的漢子也義憤填膺。
“吾等也為老大人可惜，但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還請高人不要為難。”捕快們拱拱手，也算給足了面子。
“朝廷之上，哪有什么忠奸，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走進(jìn)了那個大漩渦，就要做好身死的覺悟，你爹不過棋差一招，如果你爹贏了，也許今天來劫囚車，就另有其人了?！卑咨僭苾墒罏槿?，自然見多了雞鳴狗盜。
“哈哈哈，少俠說得好，爹爹不過棋差一招，秀云，聽爹一句勸，帶著人回去吧。”老頭耐心的勸導(dǎo)自己的女兒，他不愿女兒誤入歧途。
“你爹說的不錯。按說，欺君罔上，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可如今你卻好好的，說明你爹花費(fèi)了很大的代價。如果今天你爹走了，這罪名恐怕還要罪加一等，到時候啊，你也保不住了?！卑咨僭茡u了搖頭，算是最后的勸告。
軍中漢子聽了白少云的話，沉默了，他們雖然拋棄了生死，今日勢必要救出老大人，卻不能看著小姐也淪為叛逆。
姑娘看了看白少云，卻突然像看到救星一樣：“你為什么不救我爹?！惫媚锵＜降目粗咨僭?，這個先天大高手，或許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我若救了你爹，朝廷會將我列為叛逆，我逍遙江湖的目的也就落空了，到時候只能往深山老林一鉆，了卻余生?！卑咨僭谱哉J(rèn)不是圣人，沒必要事事都去插手。任何事，都有他自己存在的理由。
“頂多，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陪你?！惫媚镆ба?，似乎決定了什么?！氨拘〗憬o你當(dāng)牛做馬，你也不虧?！?p> “你爹若要走，我想這群捕快也不會攔著。你爹也有自己的使命，并不僅僅是殺頭這么簡單?！卑咨僭瓶吹猛笍?，這個老頭在所有人中威望都很高，肯定是一個正派人物。但事實(shí)就是這么滑稽可笑，忠臣總是死在昏君和小人前頭。
“千百年后，你爹的故事會在史書上流傳，昏君誅殺忠臣的故事會千古傳唱，你爹會是大英雄。若你爹今天走了，史書上只會留下寥寥幾筆一個叛逆被朝廷追殺的故事。你自己問問，你爹愿意嗎？”
姑娘終于接受不了殘酷的事實(shí)，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翱晌乙呀?jīng)沒有家人，我只想和爹爹一起。”
秦秀才終于也記起來兵部侍郎大人是誰，忍不住對著白少云說道。“白少俠如果愿意為老大人聲張正義，或許會有什么轉(zhuǎn)機(jī)吧?！?p> 老頭卻自己搖了搖頭，“白少俠說的不錯，原本老夫打算將秀兒交忠武他們照顧，現(xiàn)在看來，不如交給少俠照顧，哪怕為奴為婢，也好過在外面漂泊。”
白少云沒有接這茬，“秦秀才，看到老大人的下場，你還要去考舉人嗎？”
“要。奸臣當(dāng)?shù)?，我輩讀書人，正應(yīng)該奮勇向前，掃平寰宇，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秦秀才卻斬釘截鐵的說道，聲音震耳欲聾，擲地有聲。
“哈哈哈，后繼有人啊！”老頭高興的拍著手乘著囚車走了。留下了孤零零的小姑娘和一群手足無措的漢子。
“秦秀才，我勸你還是不要去讀了，你看這老頭，把名利看得比家人生命還要重要，如同瘋魔?！?p> “白少俠說錯了，夫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yuǎn)則憂其民，正是我輩讀書人的責(zé)任?！?p> “若有一天，你也一樣，不后悔？”
“不后悔，頭顱雖死，正氣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