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沐二愣在淡水豚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就將嵐河中的魚鱉蝦蟹一網(wǎng)打盡。
一個時辰多一點,烈日依舊高懸。
嵐河水面熱火朝天,沐二愣鉚住了勁,將水中漁網(wǎng)拖起。
又是一陣噼里嘩啦的魚尾擊打水面之聲。
隨著第三網(wǎng)的拖起,船艙里的魚已經(jīng)鋪了一地,就連沐小草腳邊也有幾尾兩三斤重鯉魚在撲騰撲騰的掙扎著。
還好這艘船足夠大,不然的話,用竹筏,估計已經(jīng)裝不下了。
林慕視野中的進度條也已然溢出。
也就是說,平均每一網(wǎng)都有一百五十斤以上的收獲。
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
有人眼紅,想湊上前套近乎,但沐二愣也學乖了,學著沐小草一言不發(fā),板著臉。
實在沒辦法就嗯,哦,啊,三連。
這樣一來,熱情終究消磨。
熱臉貼冷屁股,已經(jīng)夠敷衍了,縱然有氣,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多做糾纏,做那沒臉沒皮耍無賴之事。
周邊的漁民看見有人碰了釘子,也沒自討沒趣的再湊上前,最多也就是遠遠望著,心理腹誹幾句,這人也太能裝了,不就是五百斤魚嘛,給我一個月,我也能捕撈到。
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有這樣心理活動的不在少數(shù),但沒有人上前找他們的麻煩。
五百斤魚,雖然很多,但這樣的情況以往也不是沒有,只是次數(shù)少而已,最多也就是把這個當作飯余談資罷了。
林慕看著遠處望著這里的漁民。
心理想著。
“下次看來要找個人少點的地方,人太多,時間久了,總歸還是有麻煩的,能避免就避免?!?p> “龍使大人,好了,要不要再下一網(wǎng)?”
滿頭汗水,渾身短衫已然濕透的沐二愣滿臉通紅的前來稟告進度。
有進度條的林慕自然是拒絕,魚這種東西,夠用就好。
況且捕撈五百斤是三十修為,捕撈一千斤也是三十修為。
何必要多費力氣呢,對不對。
只要有他的幫助,沐家村又不缺錢。
若不是任務明確規(guī)定要沐家村捕魚,說不定林慕都想著去其他村買魚來完成指標了。
“不用了,沐大哥,辛苦你了,休息一下,我們就回去吧?!?p> 看著眼前有些力竭的漢子,林慕擺了擺手道。
喊爺爺他喊不出口,喊個大哥之類的林慕還是不介意的。
畢竟這個沐二愣的確踏實能干,是個好工具人。
“不辛苦,不辛苦,龍使大人,那我現(xiàn)在就去劃船吧,早點回村,這太陽也忒毒了?!?p> 說著還仰頭看了看天上掛著的烈日,感嘆了幾句。
原本還想著要傍晚才能回村,沒想到這么短時間,就已經(jīng)夠了,果然,沐家村的興盛全靠龍使大人啊。
既然沐二愣覺得自己還可以,林慕自然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于是點點頭。
“沐大哥,你想回村,就回去吧?!?p> “如果累了,可以歇一歇,不礙事的?!?p> 林慕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嗯。那龍使大人,我們回村咯!”
說著,這個渾身巨汗的憨厚青年,去專心致志的劃船去了。
嵐河水流向來平緩,逆流而上對于沐二愣來說并不吃力,再加上滿載而歸的喜悅之感,讓他充滿了動力,隨著船身輕輕滑行,掉了個頭,轉了個彎。
捕撈已經(jīng)結束,是時候離開了這片水域,沐二愣劃著船,向著來時的方向前進。
兩岸風景依舊好,蘆葦叢斷斷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在兩岸,隱隱約約都看到遠處稀稀落落的村莊聚集地。
沒有沐家村的規(guī)模大,只是幾戶人家聚在一起,村都算不上。
林慕此時正趴在甲板上,用手指觸碰著清澈水面,隨著漁船的不斷向前,手指也在滑行造成的漣漪中再分出一道漣漪。
然而,就在林慕無聊玩水之時。
體內突然熱了起來,那個位置是。
是林慕儲藏東西的胃袋。
胃袋?
越來越燙了,有種趁熱喝開水的感覺。
炙熱感從胃袋處擴散至全身。
林慕看了看周圍一眼,一個正在逗弄水里的淡水豚,一個正在努力劃船。
視線都沒有放在自己身上,但他還是背過身后,才將胃袋中那個發(fā)燙的東西吐了出來。
那東西一閃一閃的發(fā)著紅光,有種示警的意味。
正是倀鬼王五化作的鬼玉。
林慕有些搞不懂為何它會突然發(fā)熱,撓了撓頭,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就聽外面一聲大吼。
“姑娘,別沖動??!”
正是沐二愣粗獷的聲音。
只見他雙手呈喇叭狀,身體朝著右側河岸,大聲喊道,船槳都棄之不顧了。
林慕也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女子已經(jīng)在嵐河之中,頭發(fā)是婦人髻,眼神中似乎死意已決,像是要投河自盡的模樣。
河水已經(jīng)蔓延到了她的肩膀位置,但她依舊堅定緩慢的向前走去。
很快,似乎是那女子一腳踩空,整個人就突然消失在了金燦燦的河水之中,像是浮漂突然中魚,陡然下沉。
只留下一串泛著金光的漣漪蕩漾。
雖然這不是林慕第一次看見有人投河,但他還是有些發(fā)愣,但手上不斷閃爍的鬼玉愈發(fā)急促,竟有些燙手。
林慕這才反應過來,他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
只聽噗通一聲,沐二愣已經(jīng)跳入河中,奮力向女子消失地點游去。
林慕也連忙給正在吃瓜看戲的沐小草說道。
“小草,快讓大黃去救那女子?!?p> “呵!小林,還用你說,我已經(jīng)讓大黃去救了?!?p> 沐小草和林慕玩熟了,對某些表情語氣也是信手拈來,一臉嫌棄的看向林慕,小林反應也太遲鈍了,就在剛才喊的時候,沐小草就已經(jīng)派大黃去救這個投河女子了。
那婦人很快浮起,似乎是水下有什么東西托著她。
可能是經(jīng)歷過生死后,才知曉生命之珍重,那婦人也沒有繼續(xù)尋死覓活,而是抱著那托起她的東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不放。
雖然摸起來有些黏黏的,但一種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淡水豚馱著著這個布裙荊釵正勻速向林慕這邊靠來。
就在這時,另一邊,已經(jīng)游到一半的沐二愣看見婦人獲救,剛想回頭上船,陡然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腿根本都動彈不了,麻痹觸感讓他欲仙欲死。
他知道,自己是碰上水鬼索命了,用法術讓他的雙腳麻痹,沉入水中。
想到這,沐二愣連忙呼喊,引起龍使大人的關注。
林慕聽到呼喊,也看到了那個正在水中撲騰的沐二愣。
他好像是游不動了,努力掙扎著讓自己不沉入水面。
“嘴里還喊著:“有水鬼!有水鬼!龍使大人救我!”
???
林慕緩緩浮起問號,嵐河這段路他還是打量過的,一只奇怪的生物都沒有,可以說超過二十斤的魚都少見,談何水怪水鬼。
不過聽到沐二愣呼救,林慕也沒猶豫,在水下,是他的主場,沒必要害怕什么。
就徑直讓沐小草在船上看著魚,入了水。
以正常速度,向沐二愣靠近。
而另一邊,馱著那婦人的淡水豚已經(jīng)接近了漁船,沐小草也正搭了把手,把那婦人帶到船上,隱約聽見嚶嚶嚶的哭聲。
林慕到了沐二愣的地點,鉆入水下,卻沒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生物,被水花驚擾到的魚兒附近倒是有不少。
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測,估計是腿抽筋了。
看來之前的拋收漁網(wǎng)消耗了他的體力,出汗多,沒有及時補充鹽分,導致雙腿抽搐。
林慕也不得不嘆服,這人運氣不是一般的差,別人抽筋只是一條腿,他就兩條腿全抽了。
查明真相的林慕,就這樣拉著沐二愣的臂膀,將他帶回了漁船。
沐二愣掙扎著用著雙手的力量爬上漁船甲板,翻了個身,跟個死魚樣的躺在甲板上,用一只手擋住刺眼的陽光,
嘴里不停感謝著龍使大人的救命之恩,之前水中可是把他嚇的夠嗆,這次過后,怕是沐二愣可能會患上深水恐懼癥了。
林慕?jīng)]有心情搭理這個,而是握著發(fā)熱的鬼玉,看向了正在船尾坐著的婦人。
開口問道:
“你就是王五的妻子吧?”
那婦人抬起頭來,滿臉疑惑的看向林慕,其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奴家便是,小郎君認識我加夫君?”
王氏婦人怯生生道,已經(jīng)不復之前死意了。
剛才她陷入河底時,竟有人不斷在喚她的閨名。
“幼娘,幼娘!”
當她睜開眼時,竟看到了自己夫君。喚著自己的名字,說著當初改聽你話云云之類的后悔之語,最后夫君竟說還有一小孩,會幫她安頓下來,不再受人欺凌。
若不是活不下去,她又何必投河自盡呢,家中田地房產(chǎn)早已在夫君死后當天,就被王家村村長分割一空,這也就是所謂的吃絕戶。
主要是還是王五鄰里關系不怎么樣,在村莊屬于邊緣人,不然再怎么也不會做的如此過分。
名為幼娘的婦人,聽到夫君這般說,也就淡了死意。
然后便是突然竄出一尾巨大的魚馱著自己浮出水面,然后上船,她也看見了那對宛如金童玉女的一對小孩。
男的,面如冠玉。
女的,肌膚勝雪。
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無比,可謂都是神仙顏值。
看著眼前的可愛男童,王氏婦人還有些不確定,他就是夫君口中所說能夠拯救自己的孩子?
但林慕一開口,便說出了王五性命,這讓王氏婦人更是深信不疑。
“些許關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放心,你和你腹中孩兒,日后包在我的身上?!?p> 林慕?jīng)]有否認,他對眼前這婦人還是起了憐憫之心,丈夫死后,落得一個投河自盡的下場,若不是他在,那她今天就得涼。
涼了,那這鬼玉豈不是沒了,血虧。
至于眼前婦人去處,在沐家村大權在握的他,隨便安排個人不是簡簡單單。
“可,這怎么好意思?!?p> 名為幼娘的婦人滿臉緋紅,這話若是像沐二愣的年紀說出,她估摸著會直接跳河,勢必要維護自己名節(jié),可由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說出,這讓她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滿臉通紅委婉拒絕。
雖說她是婦人,其實年紀也才不過十七十八,用上一世來看,還是個正在上高中的年紀,花樣年華,情竇初開。
不過就算放在這個時代,也還未被生活的負擔所壓垮,換個說法,心智還未定型。
所以對這種語言還沒有免疫力,若是再大一些,孩子出生后,在村里家長里短中鍛煉一番,葷段子章口就來,林慕這些稍有歧義的話語對她再也無法產(chǎn)生任何影響了。
“這位嫂嫂,這可是我們沐家村的龍使大人,他說沒問題,沐家村就肯定沒問題。”
在甲板上尚未好全,正努力活動雙腿的沐二愣跑來打岔道,齜牙咧嘴的樣子頗為好笑。
這下這個婦人臉又紅了,像個熟透了的蘋果,還好在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掩蓋了幾分紅潤。
被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一個輩分的人喊嫂嫂,這還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奴家姓李?!?p> “前幾年鬧瘟疫的那個李家村?”
沐二愣反應過來,問道。
“嗯,李家村,不過鬧瘟疫時,我在外,流落到王家村,得幸夫君收留,才得以茍活?!?p> 看著眼前沐二愣眼神中的懼怕,李幼娘還是解釋了一番,她理解。
瘟疫,縱然是這種身高七八尺的大漢都會懼怕,又何況她這種弱女子。
又不禁想到,當時王家村一聽她是李家村人,全村都要趕她走,只有王五執(zhí)意要收留,相信她說的話,不懼村內風言風語,甚至為了和她在一起,搬出村外與她同住的行動,想到這,她又是一陣心痛。
若不是她,當初王五和村里人關系也不會鬧得如此之僵。
王五破破爛爛的身體仿佛又呈現(xiàn)在她的眼前。
雖然王五偷盜成癮,但他對自己還是好的,而且自己又是在婚后才得知。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多次勸誡無效,她也只能無奈默允。
呆坐良久,李幼娘情緒緩緩恢復。
不知何時,恢復好的沐二愣,撐起船槳,漁船緩緩向前而去。
李幼娘看著兩岸不斷劃過的景色,那是通往未知的方向。
仰著頭,看著天,像是在找些什么。
夫君,是你在保佑我嗎?
現(xiàn)在又有生機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中死意已無,陰霾盡去。
眼神中滿是對新生活的向往,看向一個在玩水的林慕,一個在逗弄淡水豚的沐小草。
微微一笑。
天很藍吶。
林慕不知何時掛在腰間的玉佩,已不再閃動紅光。
玲瓏的玉身透著太陽之光,散發(fā)出一股古樸氣息。
仿若是經(jīng)歷了千年磨礪,溫潤有方。
總而言之,很不一般就對了。
林慕玩著水,視野看向剛剛浮起的一行數(shù)據(jù)。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咧嘴一笑。
和沐二愣提網(wǎng)看見魚群時的神情如出一轍。
飄飄大河,漁歌隨行。
一首漁歌唱完。
漁舟又飄回到出發(fā)時的地方。
沐家村。
青松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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