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漆黑的走廊中看不見一絲光亮。他想著回頭,但回頭看去,只有隱約的的光照,走廊中的黑暗將光芒吞噬,黑暗也慢慢侵入他的內心。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中,他很想逃避。在他的內心猶豫之間,他的雙手在四處亂摸,忽感受到前方有一處阻擋。他用手推了推,阻礙的事物紋絲不動。無奈中,他被迫用腳,用力向前踢。同時,在心中祈禱他母親不會發(fā)現(xiàn)這一蠻橫行為,不然他就得遭受母親的怒罵。
“嘭”的一聲,圍擋的東西順勢倒下。
他緊瞇雙眼,拿巴掌遮擋眼睛。剛才在黑暗中呆久了,他一時順應不了太過強烈的光芒。
過了一會,他將手放下,感覺眼睛稍微適應光照。
倒下的是一塊硬挺的籬笆,用竹子制成,這竹子表面已經發(fā)黃,可能放置了許久。
他打量著房屋后的院子,一片荒廢,枯草橫生。他回頭,剛到這時,在正門沒仔細觀察這房屋。穿越長長的走廊后,他才發(fā)覺,這個房子又老舊又龐大。左右角順勢而起的房檐,真像一個丑陋的巨獸,張著碩大的嘴,在那嘲笑。
他看著看著,身上不自覺地起雞皮疙瘩。他想,算了,還是去找西瓜吧。不過感覺,這天像被遮擋住一般,沒了剛才路上那般炎熱。
他踏入荒廢的院中,一米多高的荒草遮擋住他嬌小的身軀。抬頭是草,低頭也是草。他的耳朵充斥著知了吵鬧的叫聲,在他視野中,有幾只飛蟲愉悅地跳過,讓他心驚膽寒。在重重綠草的掩映下,他看見了一棵高大的枯木,枯木狹長的身軀直刺云霄。
他繞著大樹的周圍走了一圈,目測樹干,少說得四五個大人才能夠環(huán)抱。在大樹的后方,沒有籬笆圍擋,寸草不生之下,有一口荒廢的水井。
“小子,小心??!”
突然后方響起了母親大叫的聲音,讓他倍受驚嚇。
“媽,你怎么來了?”他回過頭,問。他的眼神中充滿著責怪。剛剛受到她叫聲的驚嚇,他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會一不小心掉下后邊的井。
“你媽我不習慣和老人家講話?!彼锌吭诳菽旧希活櫥覊m和苔蘚的臟亂。一條褲腿雜亂地卷起,與另一條筆直放下的褲腿格外不搭。不知她從哪順來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邊,“怎樣,找到西瓜了嗎?”
他看著周圍長勢茂盛的雜草,無奈地嘆氣,“西瓜沒找到,人被你嚇了一跳?!?p> “你被嚇一跳?”她仿佛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心嘆自己的兒子太過老成了,真不知道像哪位。她看著他身后的水井,思前想去,這小屁孩好像有點像她過世的弟弟。
“要不要再向前一步,看看那口水井,你舅舅就是掉下那口井后,得了重病去世的……”
他的母親用著平靜的話語,講述著許多年前過世的舅舅的故事。微微帶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傷感。她不滿地注視著那口荒廢的水井,仿佛那口井受了什么詛咒一般。
“媽,我爸去哪了?”他與母親聊天許久,竟一時未察覺他父親的身影,一向粘著母親的父親不在這里。
“你爸愛當和事佬,給他當唄?!彼T著嘴,憤憤道。
他想著去看看他老爸現(xiàn)在什么情況。趁著他母親靠在樹邊打盹的時機,偷偷溜了回去。
狹長的通道少了他剛剛踢去的那塊擋板,能稍微看清走道的情況。
前方,一間屋子亮著燈光,他隱約聽見了尖銳而蒼老的女聲,活活像動畫片中的老巫婆那般惡毒。
他走近,靠在門邊聽著里面的動靜。
“十年前,隔壁的老鰥夫答應用十萬,娶我女兒。小子,我現(xiàn)在作為你的丈母娘,該給的誠意得給全吧!”
“最近手頭有些緊張。”那是他老爸的聲音,聽起來帶有一絲歉意。
“這點錢都拿不出,這樣吧,看在你像我死去的兒子的份上......”
突然,他聽見老爸聲音變得低沉急促,“你兒子?”
“你和她處這么久,還不知道她有個死去的弟弟?”
“我以為不是親弟弟。”
“呵!過來,我給你看看?!?p> 隨后是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那老太婆繼續(xù)說著:“是不是很像?我看她就是把你當做她弟弟替代品。”
一陣無言。
......
“啪嗒”,他手中的碗掉落,發(fā)出破碎的聲響。許是剛剛想入迷了,泛起了糊涂,連個碗都沒拿穩(wěn)。
“喻錦陽,要你熱個菜,怎么也發(fā)出這么大的響聲?”李友蘭聞聲趕來,看著地板上散落的碗碎片,皺了皺眉,“你出去,我來洗,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活該像你死鬼老爹?!?p> “下次我會注意?!彼粗^,向母親發(fā)出歉意。
“道歉有用嗎?”她選擇無視他,將喻錦陽推出廚房,“你們父子兩個,沒一個讓我省心?!?p> “沒一個讓我省心。”他自言自語,感覺母親的這句話挺耳熟的。好像在從前,他母親就用著這句口頭禪數(shù)落他父親。
他回到房間,掏出手機,撥打電話。電話另一頭響起熟悉的聲音,讓他稍微心安。
“爸,當初外婆講給你說的那些話,你和媽說了沒?!?p> “你小子,整天想這些奇怪的問題干嘛?”對方停頓了一會,許是在回憶以前的事情,隨后才說,“沒有。”
看來他的父母確實缺少了些溝通。
他試探著問:“你今晚會回來嗎?”
“飛機票取消了,寄了個順豐加急件,你媽想要的離婚協(xié)議書?!睂Ψ綉醒笱蠡卮穑牪怀鱿才?。
“你就不想......”
“這么多年,在爭吵中,感情就淡了。掛了?!?p> 難道就沒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他目光呆滯,看向桌面上亂七八糟的零部件,頓時感到興趣喪失。
突然,一張紙引起了他的注意,紙條上是他熟悉的娟秀字體——向婷落書寫。
“別傷心,要記著你還有英語要考一百四的艱巨任務,加油!”紙條的后面畫了一個笑臉,比上次的大餅好看多了。
他笑了笑,真有她的,這么獨特的鼓勵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