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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培養(yǎng)計劃

第十六章 天罰再臨

皇子培養(yǎng)計劃 月光波斯 3109 2020-03-27 17:35:08

  馬車行至文府門口,楚燁甚至等不及車夫慢慢吞吞的動作,一掀簾子,自躍下馬車,叩響了文府的大門:“楚燁求見文家家主!請文家主救救我家先生!”

  文府自不再出仕后,便改做了道人,故門口也未曾安排雜役,楚燁在門口一遍一遍地大喊,竟是毫無回應。漸漸凝聚起的烏云中炸起了一個響雷,楚燁心頭一悸,想起了前日先生昏迷過去時的場景,手指慢慢變得冰涼一片。他努力克制著自己心頭的恐懼,繼續(xù)一邊拍門一邊努力嘶喊著:“開門!開門??!文家主救救先生吧!”

  依舊無人回應,天色卻是愈發(fā)陰沉了起來,凌亂的閃電在天際劃過,不多時便是瓢潑大雨。楚燁死死抿著唇,倔強地站在雨中,任憑身上的衣衫在雨中濕了個透徹,被雨水打濕的烏發(fā)一綹一綹貼在他的面頰上,更顯得他狼狽可憐。

  溫庭湛在一片昏沉的劇痛中醒來,壓著嗓子咳了幾聲,抬頭卻未見楚燁的身影,正遲疑間,響亮叫門聲順著車簾的縫隙和著冷雨一起飄了進來。

  溫庭湛:……

  這傻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淋了多少雨了,她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狀態(tài),罷了,也算不上交易了,就當是,心血來潮收個小弟子好了。她召出了自己的那柄凝淵,以劍支地,總算將自己勉強從車座上那一堆軟軟的被褥中解放出來,伸手便撩開了簾子:“阿燁,走,回家了。”

  楚燁聽到先生的聲音的時候倏然一驚,他豁然轉身,正看見那人蒼白修長的指節(jié)輕輕撩開車簾,露出半張精致的病容,半截瓷白細瘦的手腕掩進了寬大的長袖里,長發(fā)順著白衣滑落,幾縷青絲垂落在半空,更顯得整個人脆弱異常。

  楚燁想也不想地躍上馬車,揪著簾子的時候順帶將手上的水漬蹭了個干凈,這才敢遠著身子將先生扶到軟座上躺好,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再過給了本就病弱的人,楚燁在對面的車座上遠遠揀了個角落坐好,一疊聲地應著:“好,回家、回家,我們回家?!?p>  溫庭湛竭力扯出了個笑容,經脈中肆虐的痛意和亂竄的陰氣讓她極度不適,她現在的本源陰氣實在是少得可憐。一大半在剛醒時便給了謝芷汀,剛剛又用了些許給郭家的小孩兒改命,再加上前日天罰中消耗的那一部分,現下能夠用來壓制的委實不多。

  她顫著手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唇,聽著車廂外滂沱的雨聲和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心知為那小孩改命的天罰已經到了。溫庭湛看了一眼臉色冷肅的楚燁,暗暗苦笑,這次,身邊這小孩兒估計是要被嚇壞了。

  毫無預兆的劇痛讓她猛地眼前一黑,馬車很應景地狠狠一晃,溫庭湛一手支著車中的案幾,才勉強讓自己在一片混亂中穩(wěn)住了身形。她低低呻吟了一聲,胸膛急促起伏了幾下,狠狠嗆出了一口鮮血,在昏迷前最后的清醒中不無自嘲地想,上一世最后的時光里都沒有這樣狼狽過,沒想到這一世身為鬼魂竟是體會到了纏綿病榻的滋味。

  很快,所有的思緒就都被腦中泛起的黑霧和剖心剮骨的痛感掩蓋過去,她渾渾噩噩地陷進了一片無光的黑暗里。

  楚燁看到溫庭湛從軟座上滾落的時候,心跳都快停止了?,F下也顧不上自己滿身的濕意了,他猛撲上去,在對方落地的前一刻方才險險將人一把抱在了自己懷里,素來鎮(zhèn)定的聲音都變了調:“先生!先生!”

  這一次,那人當著他的面干脆利落地昏了過去,甚至再沒有力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半哄半騙地說上一句“無妨”了。他赤著眼睛,沖著馬車外再一次大吼道:“去謝府!快!去謝府!”管他什么計劃籌謀,管他什么明槍暗箭,他只知道,他懷中的這個人,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出事!

  謝府自然是有門僮的,看著一個衣飾凌亂卻依稀可見原先氣質的公子哥兒跳下馬車,沖到他們府門前,近乎崩潰地大喊著求見謝家家主,僮仆們自是不敢怠慢,一邊請人先進去歇息,一邊派人快速入內通報了家主。

  不一會兒,謝芷汀就打著傘匆匆從家中趕了出來,旁邊還追著一個捧著暖爐哎哎叫著老爺的小廝。他一見滿身狼狽的楚燁,便不自覺得皺緊了眉:“這是怎么了?”

  “謝家主,求您救救先生!救救先生?。 狈路鹨幌伦诱业搅耸裁纯梢詢A訴的對象,楚燁憋了許久的淚水順著貼在額際的鬢發(fā)淌了下來,他像一只夜里迷了路又失了庇佑的小獸,可憐兮兮地嗚咽著,“我勸不住先生,先生陪我救治瘟疫的時候出手傷了對我有惡意的流民,又去郭家見了郭家公子,還替他治了病、改了命,我勸不住他啊!”

  謝芷汀的臉色瞬間變了,他一把抓起就快要滑跪在地上的楚燁的衣領,幾乎忍耐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人呢?我問你,她人呢?”

  人自然是在的,謝芷汀掀開車簾的時候幾乎被車廂內濃郁的血腥味沖了個趔趄,他側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那人瘦削的身軀,對著隨侍在身邊的小廝吩咐道:“速去取我的拜帖,遣人去文家請寰逸前來一敘?!?p>  說罷,抱著溫庭湛,在身邊小廝的傘下快步走去,將人放在了溫暖的內室,他替對方仔細掖好被子,這才略松了口氣,在床榻邊尋了一處空余的地方坐下。溫庭湛的難以說服他是親自見識過的,一旦決定好的事基本上無人可以說服,可說不清是嫉妒還是不忿,看著床上人蒼白單薄的樣子,謝芷汀心中升起一股無可遏制的怒火來。

  “楚,燁?!敝x芷汀一字一句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她既已將你當做了學生,我本不該越俎代庖,可你這學生做得,也未免太過輕松了。”他張張嘴,還待要再說些什么,可看著楚燁蒼白的臉色,想了想,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其實不只是楚燁,他們這一代的,誰又不是這樣呢?

  躲在溫庭湛的背后,看著她帶著鎮(zhèn)遠北軍戍守邊疆,憑一己之力,用血肉之軀撐起牢不可破的防線,自己卻在京城,坐享著勝利的果實。更有甚者,想要搶奪那人用性命拼下的功勞,分食著為數不多的軍需糧草,還嘲笑著她的不識時務。

  那時,從來沒有誰,想過拼著自己被前朝厭惡,來護一護她,替她分擔一些重量。他自稱是那人的兄長,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一次次出生入死,最后用生命成全了溫家的忠義。到最后,他甚至連溫家的血脈都沒能護下,現在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指責楚燁?

  他的思緒被重重的開門聲打斷,抬起頭,正對上踹門而入的文銘宇,甚至還有閑心腹誹一句——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極輕地舒了口氣,他站起身給對方讓了個位:“來得正好。寰逸,你且來看看她吧。”

  文銘宇眼神在昏迷著的人身上一掃而過,先極重地松下一口氣:“活著?!边@才拉過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將三指搭了上去,片刻后,神色微有些凝重:“她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好事了?這脈象,撐不撐得住看今天了?!?p>  屋內剩余的兩人倒是反應一致:“什么叫撐不撐得過看今天?!”

  文銘宇忽然笑了出來,他極無奈地吐了口氣:“她前些日子才剛遭了天罰,今日又動用了自己的能量給誰改了命軌,所以今日便是第二次天罰。她要是能撐過去,隨后來的功德足以保證她自身的基本安全,但如果撐不過去,魂飛魄散,這功德自然也就和她無關了。我還算是來的及時,先將她喚醒,這一夜都要保證她神志清醒?!?p>  文銘宇的指尖亮起淡淡的溫暖的白色,他伸指一點,乳白色的光芒正正落在了溫庭湛的額上。細細的鮮血順著溫庭湛的唇角流了下來,她皺著眉,輕輕“唔”了一聲,到底還是極艱難地睜開了眼:“寰、寰逸?”

  文銘宇的臉色也是蒼白無比,他的靈元在進入溫庭湛體內的一瞬間,就受到了天罰的無差別攻擊。僅僅半炷香的時間,靈元就已經收到了重創(chuàng),痛感順著指尖傳了過來,他很難想象前日一直在忍受著這種猛烈痛覺的溫庭湛是怎樣保持清醒的。他沉沉地吐了口氣,啞聲應道:“是我。”

  “何必呢?”溫庭湛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隨即正色道,“我無妨的,你們且都不必守著我,趕緊去休息吧。我不會有事的?!彼囊庵玖κ窃跉⑹謺r期就鍛煉出來的,基本上只要有生還可能,她又還有求生欲,就根本不會有事,沒必要這些人一個個地都盯著她。

  “去睡?”謝芷汀還是首次在她面前露出嘲諷的神色,“又是改命軌又是救人,我們子澄本事可大得很呢,沒人看著我可不敢放心?!?p>  溫庭湛在謝芷汀堪稱冷厲的目光中默默噤了聲,罷了罷了,到底是她的錯,這些人不放心也是該的,她尋了一個舒適的角度躺好,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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