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認罪
三人倒是比之前安靜了許多。除了楚無爭不知所措地在開車的同時不斷利用后視鏡觀看后面二人的表情之外，南劭和穆緣都是各自置身其外。
南劭依舊在實行他的閉目養(yǎng)神，均勻的喘息聲隨著空調(diào)的風聲一并在車里面晃蕩。
穆緣的目光不斷掃視著窗外不斷經(jīng)過的景物，心里想著的是要不要等下回診所去找他的書架拿幾本書來臨時補習補習。
“哎，你們餓不餓?！背o爭無聊到如此，只能自己找話題。
穆緣想了下，顯然對于這個問題沒有確切的答案。看看一邊的南劭，同時注意到了他皺起的眉毛，于是她立刻身體前傾趴在前面副駕駛的座椅背上面，側(cè)著腦袋提醒小聲楚無爭?！靶↑c聲！你惹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楚無爭開著車，沒空回頭看，只得實現(xiàn)直視前方的同時回應(yīng)道。
“他每次對什么事情不滿的時候，就挑一下眉毛，然后皺起來?！蹦戮夁吇仡^觀看依舊閉著眼睛的南劭，邊盡量用只能二人聽得見的聲音以及豐富面目表情給楚無爭演示了一遍。
楚無爭被她逗得趁著紅綠燈的空檔，靠在椅背上面，笑到再次出發(fā)。
而此時被他笑得心中無數(shù)的穆緣，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得到了后面同樣依靠著座椅的某人的暗自肯定。
嗯……觀察能力強，是優(yōu)點。
到了郝子強家樓下，三人下了車。
“就這棟樓，三層。”楚無爭仰頭看了看，關(guān)上車門向后面說道。
穆緣隨著楚無爭的視線抬頭說道。“我們就這么上去嗎？不用做點防護措施什么的？”
“那要不要通知局里給你發(fā)一套防護服，在里面再給你加一身防彈衣？或者，你想要頭盔嗎？”南劭轉(zhuǎn)頭看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讓穆緣徹底閉了嘴。
楚無爭看著穆緣窘迫又不知道改如何還擊的樣子，心想這位能言善辯的巧匠也遇到了對手，而且慘敗。
到了郝子強家門口，楚無爭伸手敲了敲門，即使他們根本沒指望門會打開。
在敲擊的第三次，也是幾人做好破門而入準備的前一秒，門被打開了。
從門打開的程度慢慢增加，逐漸呈現(xiàn)出一張完整的臉。
眼窩深邃，這是穆緣對他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沒什么特別。但是要是說普通，也絕對不符合。五官攢湊在一起讓人看著很舒服，臉龐要是加上一些紅暈能更好看一點，整體身形孱弱，身高一米七左右，與他的長臉型有些不符。
“你是郝子強？”楚無爭發(fā)問。
被詢問者點點頭，就在楚無爭準備掏出警員證亮明身份的時候，前者同時伸出了握住拳雙手。
“是我殺了程如山，我認罪?！?p> 為什么要殺程如山呢？其實坐在審訊室里的郝子強自己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錘子砸向面前人的前一刻，他心里想的是程曉萍。
他與程曉萍相識在水產(chǎn)市場，他工作的地方。
那天他掙了不少，老板讓他提前收了攤子。他手中拿著幾張大票，想著一會兒買包什么煙。
正巧經(jīng)過他死對頭“球兒爺”的攤前時，他下意識看了看。
“球兒爺”人如其名，是個胖得跟球一樣的胖子，現(xiàn)在的他正在從魚缸里面撈出一條草魚，口中還念念有詞?！肮媚铮@是剛死的魚，我不好意思算您活魚價，就給您抹個零頭吧?！边呎f邊將草魚放到了稱上面，按了按鍵?！岸锶齼?，四十五，您給四十就行?！?p> 眼看球兒爺對面的人就要掏錢，郝子強這一邊看熱鬧的忍不住了，上前就喊?！鞍?，你這也太坑了，這魚眼都白成什么樣了，一看就死了老長時間了?！?p> “耗子強，你滾一邊去，別搗亂。小姑娘你別聽他的，他胡說八道?！鼻騼籂斕ь^一見他就沒好氣，邊把魚裝進塑料袋一邊解釋，生怕人家信了郝子強的話。
“我胡說八道？先不說這魚是什么時候死的，你先看看這秤盤子上面有多少水，你這明顯坑人啊?！焙伦訌娬f完，轉(zhuǎn)頭對一旁買魚的人指指一旁的稱。
買魚的，是一個小姑娘。
那個姑娘，就是程曉萍。
當時的天氣逐漸轉(zhuǎn)熱，她穿了一條藍色碎花裙子，頭發(fā)梳得高高的，一根不亂。姑娘轉(zhuǎn)過頭看他，眼角帶著詢問。
郝子強愣住了，高中輟學的他找不出什么形容詞來描述她的樣子，但他覺得，她美到了自己心里。
郝子強跟球兒爺爭執(zhí)一番后，把他的死魚扔了回去，帶著女孩來到了自己的攤鋪前。他打開了已經(jīng)鎖住的大門，從魚缸里撈出了一條新鮮的草魚，送給了程曉萍。
程曉萍執(zhí)意給錢，郝子強執(zhí)意不收，最后她只好作罷。
“你是學跳舞的吧？真厲害。”程曉萍走之前，郝子強看著她的背影問。他在上學時候見過舞蹈生，就是這個樣子。
程曉萍回過身，笑著點點頭。
郝子強看到她的笑容時，覺得那時刮過來的風里面有愛情，還有點魚腥味。
自此之后，程曉萍時不時地就來他這里買水產(chǎn)，一來二去，兩人確定了關(guān)系。
一個是在課堂上朗朗誦讀的語文課代表，一個是為了生計不斷在水產(chǎn)市場與顧客討價還價的水產(chǎn)工，二人之間，會有愛情嗎？
程曉萍相信會有，因為郝子強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支持她學舞蹈的人。
郝子強相信會有，因為程曉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跳舞給他看的人。
郝子強把煙戒了，他把買煙的錢攢了起來，給程曉萍買了一雙舞蹈鞋，準備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送給她。
但他們幸福了沒有多久，因為早戀，總是會被父母發(fā)現(xiàn)的。
程曉萍的父親發(fā)現(xiàn)女兒的事情之后，勃然大怒。他毆打了自己的女兒，剪了她的頭發(fā)，把她關(guān)在家里一個星期，在郝子強再次見到程曉萍時，她已經(jīng)瘦的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