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來想去,但始終是得不到答案。自己思考肯定是解不出來的,那與摯友分享如何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摯友?我哪里有什么摯友啊?除了平時的那些點頭之交,也不過就那幾個朋友而已,說是摯友還差得遠(yuǎn)呢?!笔裁??我為什么會連摯友都沒有?這件事,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事情起源于一次體檢,本來學(xué)校讓學(xué)生體檢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可那天不知道為什么,父親死活不肯讓我去,直到老師上門家訪,他才疲憊而又難過的癱坐在沙發(fā)上:
“罷了。該來的還是會來。你去吧,萬一發(fā)生了什么事,千萬別難過。就算整個世界都孤立你,爸爸永遠(yuǎn)是你最堅實的后盾?!?p> “我不明白,您為什么不讓她去體檢?”面對老師的詢問,他只是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那時的我還年幼,全然不明白他的話。只是蹦蹦跳跳的去體檢了。
沒想到在檢查身上有沒有傷時,那個給我檢查的女醫(yī)生尖叫了一聲,接連后退了好幾步,全身顫抖著,看向我后背的眼神里充滿了驚訝,恐懼,戒備……
我不明白她這是怎么了,不就是我的后背上有一大塊形似飛鳥的胎記嗎?作為醫(yī)生應(yīng)該見過很多不同的胎記吧?她為什么會如此驚恐?
體檢完以后就是正常上課,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到老師與同學(xué)們看我的眼神全都變了。但那時的我還不明白。直到……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撕壞了一位同學(xué)的書,正準(zhǔn)備道歉時。她卻尖叫起來:
“你一定是故意的!果然跟我父親說的一樣,被‘詛咒’的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人!離我遠(yuǎn)點!”她的尖叫引起了全班同學(xué)的注意。我頓時感覺到許多像針一樣的目光刺了過來,直刺到我心里。詛咒?什么是詛咒?她為什么要這么說?我不是故意的……
“怪物!離薇然遠(yuǎn)一點!”“災(zāi)星,別靠近我!”“別把詛咒帶給我??!”聽到的全都是這樣的語言,我本人卻還是木木的,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他們?yōu)槭裁匆@么說呢?是我又做錯什么事了嗎?
那時的我還不明白什么叫做傷心。只是本能的覺得,非常委屈?!皦蛄耍紕e說了!我自己是什么樣我還不清楚嗎?就算真的是你們說的那樣,我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嗎?!”我感覺到了眼眶里的濕潤,卻固執(zhí)的不肯讓它掉下來。
“對不起我們的事?多了去了,虧你還好意思說!”“就是就是?!薄肮唬治镏粫妻q!”我的聲音被他們的聲音淹沒了。就在那時,我突然明白,即使再怎么爭辯,我說的在他們眼里都只是謊言而已。我的每一個錯誤,都會被他們放大到千百萬倍。
“……”那時同樣幼小的同桌?;保仄鹕碜叩轿遗赃?。“危險!”有同學(xué)喊?!拔蚁嘈拍悴皇枪治?。”他低聲對我說?!捌鋵嵨乙灿心菢拥奶ビ?,”他面對大家把袖子擼起來,胳膊上赫然出現(xiàn)鮮紅的六芒星印記。
“如果真如大家所說,帶有這種奇形怪狀的印記就是被詛咒的人,那么我也是怪物嘍?”他帶著些開玩笑的語氣。這換來了大家短暫的沉默。
身為副班長的周斌突然站了起來:“我早就想說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人這么迷信呢?!不過是胎記而已,竟然能跟詛咒之類的荒誕故事掛上鉤?!你們的腦子都被狗啃了嗎?!
尤其是你,蘇薇然!你難道看不出來金同學(xué)是想跟你道歉的嗎?!虧你還是我們班的文藝委員!竟然公然帶壞班風(fēng)!我看應(yīng)該讓老師撤你的職!還有你們!”他掃視了眾同學(xué)一眼。
“不過是一個荒誕的謠言而已,竟然值得你們在這里鬧?還有沒有點辨識度了?!上官班長,以我之見,今天在班里鬧事的人每人扣三朵小紅花,你沒意見吧?”“我當(dāng)然沒意見,就這么做好了?!?p> 副班長和班長的話明顯讓同學(xué)們安靜了下來。這件事最后以不了了之告終。
坐在我前桌的陳勿火轉(zhuǎn)過頭來對我笑了笑:“嘿!現(xiàn)在沒事啦!以后我罩著你!我也有那樣的胎記,他們說是詛咒,我才不信!我覺得這挺酷的,就好像我們有什么神秘身份一樣!”
坐在桑槐后桌的凌冰漩對我點了點頭,什么話也沒說。但我知道他這是不把我當(dāng)做怪物的表現(xiàn)。
后來?后來啊……后來我就被同學(xué)們孤立了。他們成了我的朋友,自然而然的也被孤立了……對于大多數(shù)人的孤立,我才不在乎呢!有他們幾個不就夠了嗎?
話是這么說,但晚上偷偷悶在被子里流淚,也是真的。
“早啊?!蔽业幕貞洷簧;贝驍??!澳憬裉煸趺纯雌饋硇牟辉谘傻臉幼幽??”“啊……”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卻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他的眼睛被用白布蒙上了。“你的眼睛怎么了?”“這個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受了點小傷,不要緊。倒是你自己,做了奇怪的夢,也不跟朋友們說嘛?”我當(dāng)場愣?。骸澳阍趺粗赖??”“你的草稿本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過了片刻,大家聚在了一起?!皢眩{咒五人組’又在密謀什么事了嗎?”有同學(xué)不友好地說。“我剛聽見老師辦公室在找人,該不會找的就是你吧?”周斌瞪了這個同學(xué)一眼,冷冷的說出這句話。那個同學(xué)不敢再吱聲了。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的看法是什么?反正我覺得,蠻詭異的……”我簡述了自己的夢,忐忑不安地詢問。
“我覺得這件事,”周斌一開口,我們瞬間安靜,擔(dān)心他又開始毒舌?!啊谀闼f的那段時間內(nèi),時空是被扭曲了。也有可能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你與自己重合了……算了,看看你們的反應(yīng),肯定是又聽不懂了……”他看著一臉蒙圈的我們,無奈地扶額。
“你們今天是全都沒帶腦子嗎?!都初一的人了,這點知識都不知道?課下到底在干什么呢?!”
“兩個時空的我?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重合?這可能嗎?”我半信半疑?!耙膊灰欢?,但到目前為止,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彼焓滞屏送蒲坨R,作出這個并不令人十分滿意的回答。
“周老大的觀點與我不同。”陳勿火開口?!霸谖铱磥恚瑑蓚€世界重合的概率大約為千萬分之一,時空扭曲發(fā)生的概率會更小。別那么看著我,我可沒有在關(guān)心你,只是在分析問題而已!”
“勿火還是那個性子,也真該改一改了……對了,冰漩,你怎么看呢?”周斌把目光投向在一旁靜靜看書的凌冰漩?!啊?。沒看法。你們。繼續(xù)?!彼拖骂^繼續(xù)看書。
空氣瞬間安靜。
許久的尷尬后……
“我覺得,是不是你最近不舒服呢?還是在擔(dān)心著什么?我聽過一個方子——晚上睡覺前喝一杯熱牛奶,能睡得安穩(wěn)些。你可以試一試。如果還是不行,等我眼睛好了,再去找別的方子。”?;睙嵝牡靥嶙h。
“不行,我試過了,根本沒有?!蔽鸹鸬??!罢O?你有特意去試啊?”“我我我我我才沒有!只不過是恰好而已!”
“說的也是呢?!鄙;毙π?,一如既往?!翱傊愣嗉有⌒?,你夢中的那個少年,似乎來者不善呢……”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卻只是笑笑,沒有回答。這可不像他平時耐心解答數(shù)學(xué)題的樣子……難道是我多心了?
總之,先聽他的,小心為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