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見你們相愛甚深,準(zhǔn)你成婚已有顧慮,竟不想你身為五行之首,如此不懂顧全大局!”圣仙不愿看兩人這樣,更不想做這樣的惡人,別過臉憤憤坐在一邊。
綠兒雖然識得大體,但骨肉在腹,怎會不心生憐惜?
上前來屈膝一跪,“砰砰砰”便磕三個頭,淚眼漣漣,楚楚可憐道:“圣仙,我自知大錯,可孩子已在我腹中,我怎可能忍心置他們于死地?圣仙要怎樣歸罪也罷,只求圣仙饒他們一命!”
“饒他們一命?誰饒眾生一命?”
未等圣仙說完,守塵也撲通跪下:“圣仙,子之于父母,亦如同蒼生之于圣仙!蒼生疾苦亦可活,稚子無辜卻為何要葬身于腹?”
“你!”
騰起離座,青絲衣擺霎時飛揚(yáng),那一份怒氣足以震得山林猛獸肝膽盡喪。
熾焰與守澈驚呆了眼,卻看守塵絲毫不愿退讓,綠兒伏在地上淚眼婆娑、模樣可憐,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解。
“蓮兒?”不知何時天帝已悄然走近,喚了她一聲。稍稍斜眼看了看守塵,臉上也是無奈之色,他竟然也不忍心地?fù)u了搖頭。
“罷了!無論出了何事,我只落個清凈罷了!蒼生疾苦也好,浩劫也罷,統(tǒng)統(tǒng)不管也就是了!”說著,甩袖而去。
天帝也往外走,經(jīng)過綠兒身旁,淡淡說了一句道:“木行子,圣仙不管,你當(dāng)真舍得守塵以命相抵?千年浩劫一觸即發(fā),莫說守塵能否撐到生產(chǎn)之日,你又能否撐到那一日?”
綠兒身形一顫,跌坐在地,雙眼空空恍受天雷。天帝看了一眼守塵,顧自隨圣仙回了萬生殿。
熾焰在一旁看著不是滋味,正想說什么,話到嘴邊被守澈一眼瞪了回去。熾焰不解地看著她,卻見她笑容泰然,召出月陽花道:“月陽,扶土行子回留山堂歇息?!?p> “是!”那月陽花明白是什么事,便知趣地不多言。
守塵嘆了口氣,無奈回房,綠兒便也隨著去了。熾焰正要發(fā)問,守澈卻卷了案上的乾坤圖便走,熾焰無奈,只好閉了嘴。
自回了留山堂,月陽站在門邊偷瞧,守塵倚床坐著,綠兒卻另站在一邊,兩人各自默默地不說話。月陽心中著急,圓圓臉上耷拉著眉眼,癟著嘴,只愁不知該怎么辦。
綠兒見了,沖她笑了笑道:“月陽,你去吧,這里不用你?!?p> “是!”月陽聽了更是苦郁,只好退出來。
綠兒看了一眼守塵,往格子里取出一個蛟綃包的小包袱,撫了撫、看了看,走過來挨著守塵坐了,將包裹塞在他手里。
守塵看了看包袱,坐起來不解地望著綠兒。綠兒點了點頭,眼里又是含淚,輕抿下唇,靠在守塵懷里。
“綠兒,你?”
“守塵,若是你和孩子只能選其一,必然是你!”綠兒哽咽著撫上肚子,又淚眼汪汪地望著守塵。
守塵苦笑含淚,摟過她,輕吻額際:“綠兒,對不起。給得了你承諾,卻給不了你結(jié)果;你為我一句話苦等,我卻將你希望作了奢求。”
笑著搖頭,她抽泣道:“守塵,只我一個便總教你左右為難,國也好、家也罷;仁義也好、孝德也罷;仇也好、愛也罷……你為難,叫我不忍!那些也就算了,現(xiàn)今再拿一對孩子,教你在私情與蒼生面前抉擇,教你再違背圣仙,我怎不知你心中難受!”
“綠兒,只你一個,我可拋舍家國仁義;如今你懷我一雙兒女,便是背信天下人,我也無怨無悔!”
綠兒抬起頭,鄭重地看著守塵,道:“若我和圣仙同陷于危難,你欲救誰?”
“我——”一皺眉,欲言又止。
“守塵,記得當(dāng)日未成仙前所論,敬她、畏她、護(hù)她是我們生之使命。你方才駁她一句,便要攥拳切齒,若當(dāng)真圣仙鐵下心來,莫說是你不可違抗、不愿違抗,便是有這心力,我也斷不許!”
守塵身為五行之首,懷有天下、擁護(hù)圣仙之心自然不亞于綠兒,只是如綠兒所言,實在糾結(jié)難斷。一時私心,愛妻愛子,所以沖了頭腦,如今被綠兒一席話喚醒,到底清楚里頭的厲害,此刻便低了頭不語。
綠兒見他心中動搖,苦笑一陣又道:“金行子所言不無道理,若你我執(zhí)意,恐怕到時不過白犧牲了你,白犧牲了生靈。這孩子到底來的不是時候,既然不合天時,自然——是留不得的!”
綠兒將那包袱打開,小衣、小褂一件一件拿出,細(xì)看撫弄又是含淚。拿一件,看完了,便毀一件。當(dāng)日親手裁繡,欣喜不已;今日一并毀了,淚眼漣漣。
守塵摟著綠兒顫動的肩膀,知道她心中難受,心中萬千疼惜難以言明、十分不舍無法成全,只好玩笑說:“只望蓮兒能護(hù)你周全,不至于氣我,害了你受苦?!?p> 綠兒撲哧笑道:“你太小瞧她!”
兩人看著包袱里一件一件,笑說起當(dāng)日起,怎樣爭論什么花色、什么樣式,挑了怎樣的玩意,怎樣冥思苦想一個名字……說到痛楚又是哭,竟這樣一時哭一時笑地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