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兩天,為表誠意,我先自罰三章吧!您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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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皇兄不一樣嗎?為何有皇兄在就沒人注意我,為何皇兄說得的話我說不得?)
第二日,守戎念著熾蓮,特意早早地辭了樂氏去上學,一進門果然在那兒看見了熾蓮,粲然一笑正想上前說話,就聽殿前宮人高呼:“皇上駕到,太子殿下到?!?p> 守戎只好先在一邊跪迎,皇帝牽著守塵走進殿中卻沒理會他,倒是瞧見了階前跪著的熾蓮,有意停下來,守塵瞧了瞧她,也很高興地問:“你就是左相家的女兒,前來侍讀的嗎?”
熾蓮抬起頭來,正對上守塵一雙秀目,他此時雖不過五歲,卻生的眉目清朗,一身金黃的繡獸袍更顯得貴氣逼人。
熾蓮笑了聲,趕忙答道:“是,臣女熾蓮,見過皇上,見過太子殿下。”
“不必拘禮,日后我們便是同窗,起來吧。”
熾蓮怯怯地笑了,卻很自然地抬手要人扶。守塵回頭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卻背手笑看,儼然一個慈父,便主張牽起熾蓮,三人同進了書房。
守戎仍跪在那里,心里頗有些不舒服,只得站起來揉了揉膝,小跑追上。
皇帝只呆了片刻,便自顧去早朝。俄而,太傅進了書開始講課,今日講的正是《詩經(jīng)》中《碩鼠》一篇,太傅問道:“昨日已教兩位殿下熟讀,不知可已有見解?!?p> 自然要守塵先講,只見他稚嫩的臉忽一本正經(jīng)起來,腹內(nèi)忖度了一番,道:“君者,受民所養(yǎng),思民之憂,方為王道。然自古,有歷辛苦登極位者,不憶苦而縱欲;有承祖業(yè)生于富貴者,不知民之疾苦,肆意揮霍致民不聊生,百姓敢怒不敢言,故以碩鼠為喻諷君王諸侯無道。學之,以警醒?!?p> 太傅滿意地堆起笑:“好!那敢問太子,有民暗喻辱罵,該當何罪?又該如何治轄?”
“君不行王道,不得民心。古語云‘子不教,父之過’自然百姓之過,君王先省。故學生以為,民并無罪?!?p> “太子果然為仁君之范。那又若是有人蓄意謀反,造謠辱罵,該如何?”
“空穴無來風,省而察知,仁則平之,不仁則改之;正道不懼,行文教復禮?!?p> “太子哥哥說的真好!”守塵說完,熾蓮立刻撫掌笑道。
太傅捋著須,點頭稱贊,但知之有不足,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本想問熾蓮,但又思及她年紀小,恐怕并不能十分明白,便轉(zhuǎn)身問守戎道:“二殿下,你以為太子方才所言如何?”
“皇兄見解甚高!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民擁則立。君王諸侯者,乃受天命、為蒼生,君者,不可私心也。民之所為,溫飽而已,不能償而酒色,視之恥也。然皇兄有一論,恕不能茍同。君臣父子,為禮也。諷諫為忠,辱罵為逆,造謠為賊,不能不顧。自省容易,文教興業(yè)長久,若不立加端正,必使民心潰崩、引禍招亂。日后皇兄為仁君,自為仁政;若對小人,自然有我?!?p> 守塵笑了,點頭道:“方才思慮的確有不周?!?p> 太傅開懷,道:“好!不愧為皇宗子弟,他日必有作為!”
守戎難得首次嘉獎,自然喜不自禁,連熾蓮都仰著頭直沖他笑,便得意道:“我并無皇兄謙厚,但知能者為之,不必菲薄。君子小人不可同論,有賊必誅殺之,快斬快決,以免后患。若我為君,則——”
“殿下慎言!”太傅忽變了臉色,喝道,“二殿下一番遑論,只有兩句可聽!‘太子殿下日后為君,二殿下可佐之’還有——‘君王諸侯,乃受天命’!念殿下年幼無知,且不記這遭,若再犯,必是要向陛下奏明的,今日且罰你堂中跪省?!?p> 一甩袖回到書案前,守戎愣愣地站著,頓時不知所措。
“還不快去!”太傅厲色以對,連同守塵的求情之話也一同被噎了回去。
課后,守塵行了禮便出了書房,熾蓮忙追了上去:“太子殿下等等我!太子殿下……”
“何事?”
“母親今早吩咐,要臣女向皇后娘娘請安,但臣女在宮中不熟悉,所以請殿下等等?!睙肷彴驼V劬?,笑容綻在臉上宛若桃花。
“好,”守塵看著她,也不由自主地笑,“我?guī)闳?!?p> “太子殿下方才講得真好,臣女比殿下小一歲,又比殿下愚笨,還沒學詩經(jīng),殿下喜歡詩經(jīng)嗎?”
“自然喜歡。熾蓮,我們一處讀書,你不必這么拘禮,我叫你的名字,你也只管叫我的名字,我叫守塵?!?p> “嗯!守塵哥哥,我叫你一聲哥哥,你也依父親母親叫我‘蓮兒’吧?!?p> “就該這樣!”
兩人說笑著出了英才殿,正被守戎看在眼里,又疼又傷心,垂了腦袋,小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跪了整一個時辰,兩腿酸麻,幸而樂氏見他久久不歸,差了小若來,小若見了這般也不敢多問,只得背了回去。送來的飯菜涼了,樂氏便先卷起守戎的褲子,見兩只膝蓋幽幽滲著血,不免心疼:“昨日才剛摔了,今兒又是怎么了?”
“戎兒在課上說錯了話,太傅罰跪一個時辰?!?p> “一個時辰!你說錯了什么要這么罰你?”
“太傅講〈碩鼠〉,我答得很好,太傅還夸獎我,只是才說了‘若我為君’,太傅就生了氣——”
樂氏聽了這話,答應了一聲,卻不再言語,戚戚然為他上了藥。
“母親,為何皇兄可以這么說,我不可以?難道我和皇兄不一樣嗎?”
“好了,別說了!小若,帶二殿下回房歇著?!?p> “是!”守戎不愿地隨小若出了房,小若服侍著用了些吃食,再回來時卻又見樂氏掩面泣淚,忙遞上帕子。
“您怎么哭了?那傷不過看著瘆人,二殿下一向堅毅,已說不疼了,您不必擔心。”
“傻丫頭!”樂氏接過帕子拭淚,然而眼淚兒只是簌簌地下來,“孩子小傷罷了,過幾日自然好了,有什么打緊的。只是我的戎兒——他到底是皇子,如何卻受這等輕賤?我雖知自己出身低賤,不敢與皇后相較,但龍裔即是龍裔,受此不公,我怎能不心疼?”
說著又是哽咽道:“怪也值得怪我,戎兒是個好孩子,生在我這里反是害了他?!?p> 小若聞言也感嘆傷心,憶起這北宮往事冷遇,不禁掉下淚來:“二殿下資質(zhì)過人,一定能成大器。只是,恕小若多嘴一句,您也該為二殿下打算些,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二子,咱們殿下境遇卻也不過如此,陛下正值壯年,更難保他日。”
“你所言我又何嘗不曾憂心,只是我一無家底,二無巧德,如何籌謀?”
“在這宮中,一切好孬都在陛下。當日尚美人得寵時風光無限,一朝病容如山倒。若尚美人猶在,二殿下寄養(yǎng)在她名下倒還好些……其實,我瞧您的樣貌卻不比誰差,若能在陛下面前多走動走動,或許能再得圣寵?”
“談何容易,宮中女眷眾多,陛下又是個多情的。我自進宮不過得幸一回,如今尚美人去了,又怎么還能得見陛下?”
“依我說,倒是此時容易些。陛下只有兩位皇子,看著二殿下的顏面,得見陛下并非難事。哪怕只是叫陛下記住了您的名字,得些憐惜也是好的,總比過日日在此傷心。”
“這——”樂氏猶豫著猶豫著,忽竟心一橫,道,“小若,你將我柜中那只錦盒取來?!?p> “是!”小若聽言,向柜上看了看,答應著取來一個寶藍色的花織錦盒,交到樂氏手中,“這盒子里是什么,怎的從未見您打開過?”
樂氏淺笑著打開了盒子,只見滿是金玉,與這周遭陳設(shè)格格不入。
“您竟有如此積蓄,怎不早拿出來,也好過受這粗茶淡飯之苦??!”
“這些,或是尚家給的、或是美人賞的,算是我的嫁妝。這個,是我得幸當晚陛下親賜!原不想輕易動的,即如今要搏一搏,自然要舍的。”樂氏說著一一取出來,細細撫看,斟酌良久,方道,“這對金釵還值些錢,你悄悄托人換些像樣的衣裙首飾來,多的兌了現(xiàn),好打點底下?!?p> “這塊脂玉似乎還能入眼,你打了好絡(luò)子,裝配起來送到李少傅府上。就說不是什么貴重的,只換大人一句尋常話,這話說歹了,與皇子一個便利傷不了什么;好了,卻難料!這筆賬想必他算得清?!?p> “是!小若這就去!”說著將東西包在手絹子里便出門了。
樂氏獨自坐在榻上,原來不過這三四樣,盒子里僅剩了一副珠鏈,是皇帝賞賜。她就指著這個能換得一絲舊情,想想又免不了是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