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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胡說

一百三十五:趙康(上)

凈胡說 墨醇 2073 2020-07-14 00:33:22

 ?。ù笃鸫舐洌朗聼o常?。?p>  轉(zhuǎn)眼殘秋已過,這日臘八,年味兒的熱鬧已有了。

  外頭積著雪,宮婢腳下匆忙,殿內(nèi)籠著香炭,倒像是春風(fēng)溫軟,使人生出倦懶之意。

  皇帝半倚在榻上,正考慮年賞之事,姶靜在旁坐著,隨意地撥弄著手爐袋兒上的穗子,韓姬也在下首侍奉烹茶,聽她說道:

  “旁的妾不知道,只知道皇后娘娘的母家最是忠心勞苦,便是再多也不為過,應(yīng)是頭一份!”

  姶靜聽著這粗傻的奉承話,又是不屑又是得意,但嘴上卻說:

  “哪里,妹妹說笑了!妾身母家不過盡了本分罷了,并無功勞,一切榮華還不是陛下垂愛?!?p>  “皇后,這便是過謙了——”皇帝應(yīng)聲道。

  “是?。≮w庸將軍孝中守職不說,趙仆射也是少年英才啊,這朝野內(nèi)外贊賞之聲妾都聽說了!這父在外守南疆,子在京中?;蜀{,一門忠勇,怎能不大賞?”她一面奉上了茶,顧盼生輝之間,瞧不出半分諂媚。

  皇帝答應(yīng)了,便又比往年翻了一倍,姶靜連忙拜謝,心中想:如此看來,趙家在陛下心中地位有增無減,這便好了!這韓氏原來不過蠢鈍討好之輩,倒也識趣!

  于是得意洋洋,抿了一口茶,對韓姬笑意盈盈,只是又覺得韓姬與樂美人有三分相似,心中膈應(yīng)不禁轉(zhuǎn)念又想:陛下召回守戎,又如此寵幸韓姬究竟是何意思?

  姶靜看了一眼皇帝,便又將眉頭緊了緊……

  但等那一翻再翻的年賞下來,姶靜松懈了緊張,趙呇若則最是得意!

  自趙呇若他兩年前扶棺入京后不久,被皇帝親封為仆射,已然令人眼熱,而今年秋獵更是出彩!他所獵數(shù)目,在年輕子弟中列數(shù)第一,比守戎都還多出一頭鹿!

  雖有人說嬴王是舊疾未愈影這才落后,往年的數(shù)目遠比他多,可是趙呇若的風(fēng)頭卻仍是掩不住。

  他才過了加冠之年,名氣卻直追皇子,在公侯子弟中可謂是佼佼者,又還是未娶妻,這兩日來往賓客,簡直踏破了門檻!這不,今日廳中又候著來客,然而趙呇若卻在書房慢條斯理地回信。

  他一面寫,一面吩咐家仆道:“六叔,父親來信說今年本在孝中,就不必團聚過年了,陛下賞賜是皇恩浩蕩,讓我在京中好好兒謝恩,他在南疆不回來了。但我掛念父親的身子,您替侄兒跑一趟,平日里也就罷了,這過年過節(jié)的還得有妥帖人照顧,旁人我放心不下,還得六叔您親自去?!?p>  “哥兒哪里的話,老奴盡心就是了,哥兒在京中也自己小心著,老奴這就去了?!?p>  “您去吧!不必節(jié)省盤纏,路上只求順利!”交了信、料理停當(dāng),趙啟若這才去會客。

  一日應(yīng)酬下來天都暗了,趙呇若倒是不累,反覺得幾句好話聽下來很是稱心。

  他這邊才吩咐了閉門謝客,卻有一手持酒壺的男子晃晃悠悠來了,家人認出來是趙康,趕忙又敞開了門。

  “呇若!”趙康走上前兩步,笑道,“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你我叔侄都在京中,理應(yīng)相伴過年?!?p>  然趙呇若見了他,只拱了拱手冷笑道:“給伯父見禮,伯父說的是!只是父親吩咐,尚在孝中不敢過節(jié),伯父到侄兒這里,或許要掃了您的興兒。”

  趙康聽了這話,倒覺得像是在罵他不孝!

  自趙康成了敗軍之將,“不孝”、“不肖”的話明里暗里聽了不少,好似是他敗光了趙家的臉似的!

  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手里沒了實權(quán)、皇后又不理會他,趙康在京中的日子并不好過。事情不順心,偏舊傷又犯起來,趙康煩悶時只有喝酒澆愁,漸漸地還沾上賭錢。

  可惜手氣不好、賭得又大,將那點積蓄輸了個精光,前些日子索性連宅子也折賣了,他這趟來也沒少帶著討好趙呇若的意思,因此便是小輩無禮,也只得厚著臉皮笑道:

  “我自然知道不敢作樂,只不過叔侄在外相互照應(yīng),一處作伴罷了?!?p>  趙呇若見他一副硬要賴著他的樣子,只覺得瞧不起。加上又是最近天天讒言聽著,他心里躁得很,便不屑地睨著眼道:

  “伯父還是請回吧,侄兒這幾日不得一點閑,到年夜里侄兒還得進宮,恐怕并不能陪伯父!別到時怠慢了伯父,讓父親和娘娘怪罪,請了!”

  說到此,趙康不由得更氣,敗仗之后,姶靜始終未替她說一句話,這回的年賞也不見有他,可不是明擺著視他為棄子了嘛?

  趙康、趙庸兩兄弟從小就是面和心不合,而姶靜入府時因與趙庸年齡相仿,所有連帶著也不待見他。曾經(jīng)他看似是趙家長子,階品更高,南征北戰(zhàn)出盡風(fēng)頭,實則日子哪里有趙庸愜意?

  從前各自富貴的時候倒也不怎么樣,到底都還為一家利益在朝堂上相互幫襯,不過是私下從不來往罷了??扇缃駣挫o眼見趙康失了陛下寵信,竟立刻將其棄如弊履!況且趙庸跟著趙徹早已摸清了南疆事務(wù),所以趙徹死后,姶靜便借口一來他敗仗、二來他無子嗣,順理成章地請旨讓趙庸襲了爵,而他卻落了個空。

  這一切,趙康心知肚明,這些年他趙康戴罪削職本無話可說,但從趙呇若嘴里聽到,那滋味可就不同了!

  他因一人牽連一窩地全恨上了,啐了一聲:“狗娘生的雜種!挨掏了肚腸,呸!你也配看不上老子!”

  趙呇若撇了撇嘴,橫瞪雙目也不同他多費口舌,轉(zhuǎn)身就叫人關(guān)了門,可憐趙庸本以為再怎么樣,得個棲身之所是可以的,所以來前已將租的宅子退了,此時這大過節(jié)的一時想不出個去處,只能在街上晃。

  正當(dāng)他苦惱時,耳聽得“噠噠噠……”有整齊的馬蹄踏過。

  趙康一抬頭,遠遠見有三五個人騎馬過來,因只支了兩盞燈籠,迷迷糊糊得看不清楚。

  趙康酒醉得不深,正打算讓過去,不想來人卻下馬了,將韁繩甩在馬鞍上就大步流星地過來了!

  “趙將軍!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否?”來人張著兩手,便是瞧不清臉,也看得出他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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